122 那天的深圳热浪逼人。走到医院门口,小路买了10条绿箭口香糖,他说,这 是小成帅的最爱。 踏进病房时,小成帅正心情颇好地在房间里“散步”。他的“散步”与别人不 同,一拐一拐的,佝偻着,腰部永远无法伸展,如同一个年逾9旬的老翁。看见小 路,小成帅赶紧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拿起小路的香口胶。妈妈撩起小成帅红色 的衣衫,一大块结痂的肉块跃入眼中,令人不忍观看。很难想象,这么一个4岁半 的孩子所承受的肌肤病痛,更难让人接受的,他竟然患上了为人所不齿的艾滋病。 幸运的是,小成帅全然不知。他兴致勃勃地围在我身边,不停地走来走去,他 打量着我这位陌生的阿姨。 “妈妈,我什么时候病能好呀?能和其他的孩子玩?”小成帅每天都仰脸问妈 妈。“等着吧,等你身上的病治好了,就能够和其他的孩子玩了。”母亲总这么骗 他。我想拥抱他,给他一点温暖,可他跳跃着跑开了。 告别的时候,我好想问:小成帅,你今天有没有哭? 牵挂家人,回到深圳后,我有40天没见我爸妈了。 三天后的深夜11点,我去看望爸妈。我爸和我妈都病了,他们住在我弟弟、 弟媳曾经租住的那套房子里。这几天,我的皮肤病发作了,左腿还不停地抽搐,我 还是一拐一拐地去看望他们。我爸见我回家,很高兴。 对我而言,病也好,死也好,我都统统看淡了,我只是想让最后的余生过得更 加有意义。听我妹夫说,他们每日都备感孤独。是的,他们怎么不孤独呢?养大了 四个孩子,两个女孩子都嫁了人,两个男孩子都得了艾滋病,我弟弟已经先他们而 去了,我生命的日子也屈指可数。想起这些,他们也够可怜的。 就在我看望父母的第二天晚上,我终于将病情说给小妹夫听了。当时,小妹出 门散步还没有回来。我趁她不在,告诉小妹夫我患了艾滋病。听到这个噩耗般的消 息后,小妹夫吓得面色发紫,浑身打哆嗦,一直在摇头。他口里喃喃地说:“不相 信!一个拖着病体的人,能够平静地在深圳打拼了两年多。我不相信!”面对他惊 惶失措的目光,我的眼中含泪。这时,小妹散步回来,一见这种情景,就知道我已 说出一切,她不想让妹夫知道她家的“丑事”,赶紧用话语堵塞我的嘴,用眼神制 止我。我对小妹说:“我是一个快死的人,我不想靠欺骗过日子。” 小妹心有余悸地看了我一眼,就将妹夫拉走,拽他出门闲逛。而我则慢慢地踱 步回家。路上,我的思绪很乱。想着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我告诉小妹夫的理由, 其实很简单:只想让他感受到真正的我。在我生意惨败后,我一直倚赖小妹夫经济 上的援助。小妹经常以欺骗的手段从他那里骗点钱给我用。她一会儿说我得了血癌, 一会儿又说我得了皮肤病,这种手段也让小妹左右为难,她也饱受折磨呵!我很喜 欢小妹,我不想她心灵受伤,我怕她因经常接济我而被丈夫误解。更不想她精神上 再添负担。她曾经在肩上背了一个二哥,现在又要背大哥,她也够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