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以下是2000年夏我开始跟踪采访小路到他去世前一天的病理日记。 10月18日 今天一整天,高烧维持在39度左右。晚上21时打吊针一直打到11时30 分。 打的是鱼腥草,以及先锋霉素。打完吊针后,体温降至38。4度,出了许多 汗,几件衣服都换完了。这次出汗量是前所未有的大。汗水像下雨一样。回到家中 觉得渴,又拼命喝水,喝了4公升水,服一颗脑白金,希望能好好睡一觉,我已经 好久好久没有睡眠了。 凌晨12时30分躺下,迷糊一会,到了1时45分,开始发抖,抖得很厉害, 一直抖到3时15分,我又不敢睡,只能穿上所有的衣服,拼命喝葡萄糖加盐混合 的水。 3时50分,不妙,有可能又一次特别高烧即将来临,一量,果然,体温在4 1度。心跳147次。我爬起来,用酒精搽身,搽了一个小时。 4时45分,高烧从41度降至40。3度。心跳降至137次。 我叫水珊去外边餐厅,买了两块冰回家。一块一公斤,用一块冰块放在一盆水 中,用毛巾沾着冰水敷额头。搽身体上各个部位的大动脉。搽到早晨6时,体温降 到39度。 6时煮中药霍斛,这种药生津滋阴。喝了一碗后,睡了,我太累了。 刚刚睡下不到5分钟,又有发冷的感觉,颤抖个不停,我只得又爬起来,勉强 爬起来,坐在客厅,用意志力来降低体温。 8时,不停颤抖,控制不住。无论喝多少热水,都控制不住。 最后,我顶不住了,只得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所有的被子都盖上了。水珊也 压在我的身上,帮我取暖。她还灌了3瓶热水,用矿泉水瓶装的,各放一瓶在我的 腋窝下,一支在两腿之间,我还是抖个不停。心跳加速。 后记 2000年10月19日傍晚17时02分,就在小路第四次将自己从急诊室 的救护床上扔下来时,天边出现了最后一道晚霞。 2个小时后,小路走了。 他疲惫而无奈地离开了这个他如此深爱的世界。 当水珊的哭声凄惨地划破夜空,我的泪也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我终于明白了 一个铁打的事实:我的朋友与战友走了。 我知道这一天终将到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小路还有许多 事情没有干完。 小路本身是不风流的,即便是因为风流,他也就该受惩罚吗?他可贵的是愿意 将自己的经历说出来,这虽然是一份痛苦,借我的笔分担他的痛苦,他心底的痛楚 可能就相应地减轻了。我敢断定,有的人仅仅把它作为消遣,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艾滋病的确是可怕的,假如有人从我这本书中读懂了真正的恐惧,我也 认为,他读懂了一切。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小路,能够听他谈论生—死—情—仇,是我的幸运。 小路曾说,感谢我的采访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重新焕发光彩。他希望在我的书 本中获得永生。 但愿我能做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