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漫无目地地走了许久,走到了一座大桥边。桥上车流如潮,桥下河水滔滔。 我要死太容易了。可以撞车,可以跳河。可我的妻子水珊怎么办?我要给她一个明 白呵!她一直是在用生命爱我,死对我来说是轻松的,对活着的水珊却是痛苦的。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是一个感情很丰富的人。尽管我很少回家看望父母, 尽管我很少和妻子团聚,可我心里一直装着他们。我想赚更多的钱,去孝敬,去回 报这些曾经给我生命和爱的亲人。其实,我一直都是为他们活着的。希望他们为我 自豪,为我荣耀。 那个夜晚,我在大桥的桥墩下过了一夜,那是练江支流上的一座水泥桥。当时, 我发高烧,心跳很快,而且全身寒冷无比。我又迷迷糊糊地想自杀,可眼前老是出 现水珊的影子,她似乎在呼唤我,在找寻我。这时,桥下有很多小动物跑到桥洞里 躲雨,有田鼠、蛐蛐还有小小的萤火虫,我和它们为伍。那时的我,也像动物一样, 几乎没有人性的一面。那种情形是变态的。我整晚计划的问题是怎么杀死妻子水珊, 再自杀,最好连尸首也找不到。 这一夜,我噩梦连连,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全在脑海里聚集碰撞:死神的召唤、 盗贼的入侵、火灾洪水、人面怪兽全部向我袭来,我招架抵挡,没有一丝胆怯。生 命的勇敢和坚强淋漓尽至地展现在这些魅魑魍魉面前,惟有惧怕死亡才有这样不倒 的意志。原来,我的内心并不想死啊。 破晓时分,我从一夜惊梦中醒来,疲惫和忧伤将我紧紧包围,我的腰部和双腿 酸痛难忍。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桥上又传来人流嘈杂声,我不愿意让人们看见我的 狼狈,于是是用河水清洗着自己的眼泪和满脸灰尘。我爬上桥,整了整衣装,汇入 了人流。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我也如这多变的天气一样恢复了常态。既然灾难选择了 我,而我又无法逃避它的时候,那就听天由命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是坚强的。 我不知道,其他的人遇上这个灾难之后会拥有我这样的心态。其实,人最需要的是 精神,只要精神不倒,就是胜利。 这种病太可怕,我想自杀解脱。我在泰国看到过邻居的死,在医院里看到过濒 死的HIV患者,在慈善医疗机构看到过艾滋病人临终时的惨状,实在太可怕了。 我记得有一次在泰国的公共场合看到卫生部门在搞艾滋病展览,他们真的让快死的 艾滋病患者参与展览。我看到一个病人的惨状,让人过目难忘,那个病人满身腐烂, 苍蝇乱飞,护士在一旁帮他不停地赶苍蝇。而他,连翻身或者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在这里我想说一点我的看法,希望以后国家也要这样搞。现在不少商业广告以 色情来促销,夜总会的霓虹灯迷离梦幻,一片太平盛世景象,处处歌舞升平,但对 我们身边潜藏的危险缺少提醒、警觉,更没有像泰国那样敢于用濒死的艾滋病患者 来展览,教育广大青年。惨死的画面,才有震撼的效果。因为,鱼水之欢掩盖着生 命的脆弱,那种病痛的磨难像炼狱一样,给人的视觉、感官以极强的震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