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三个月内,我果然将她栽培成全厂最棒的一个女工。我教她手艺,一个星期教 她一种针车,培训半个月后上岗。果然,人家每月拿四千多块钱,她可以拿到七千 块。头八个月的工资她用来还债。为了来泰国,她和她哥哥每人借了她伯母三万多 元钱。她哥哥因水珊的生活有了着落,欠亲戚的债也指日可还,差不多扫尽愁云, 做工也就特别卖力,每月的工资也涨到九千多块。 在这段手把手传授手艺的时间里,这个女孩从不懂事到懂事,从没有自信到有 自信,从只会哭到有说有笑。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异国,不掌握一门技艺是活不下 去的。那时我只想教她独立谋生的技能,个人问题并不愿考虑,我想去美国,不想 在泰国成家立业。 为帮助一名女工,我感染上了艾滋病毒。这件事六年后我才知道。 两年后,1991年2月份,我生了一场大病。病的起因,后来才搞清楚,我 会在后面告诉你,我为帮一名受伤的女工,受了伤。她是个艾滋病人,我无可逃遁 地感染了HIV病毒,人生落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工伤后一个月,我连续一个月 发高烧达到41度。那天早上醒来,我头痛得不得了,像是不服水土的外乡人。为 了防备这种侵袭,我父母从潮州寄来羚羊丝等中药。那天,我强撑着下床,煮羚羊 丝当药汤喝,希望能把体内的热毒解掉,中午我没有胃口,什么也没吃,体温一直 降不下来,只是拼命喝水,不断喝冰水降低体温,口还是渴,小便没有,也没有流 一点汗。 下午开始呕吐。到了傍晚,我弟来了,带我去医院看病。当时,泰国的南部正 在流行疟疾。医生问我有没有去过外地,问我半个月内有否去过乡下,我说没有去, 又问我有没有肝病,我也没有。对我的病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怀疑我吃错东西。在 没查出病因的情况下,给我打吊针,把高烧压了下去。第二天,凌晨2点,那种可 怕的病又来了,我全身发抖,高烧得眼睛都要爆出来。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原先送 我来的本厂的卢姐打个电话给我弟,我弟在我打吊针烧退后赶回工厂去了,他在另 一个工业区打工,卢姐把他叫来照顾我一下。卢姐出去打电话,我烧得晕晕糊糊又 睡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当我醒过来时,我弟弟不在,卢姐也不在,只有一个女孩子在 照看我打吊针,那就是水珊。我刚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解释说,厂里人找不 到我弟弟,她就到医院来看护我。 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昏迷中醒过来,发现身旁有个漂亮女孩陪伴着你,那是一 种什么样的感觉和滋味? 天快亮的时候,我再次醒过来,她为了排除睡意,不断地用手摸眉心骨。望着 她呵欠连天的样子,我问她:“你为什么这样做?” 水珊说:“我觉得你很可爱,我对你一直很敬重。你是我师傅,师傅有病,徒 弟理应伺候。” 我淡淡地说:“我觉得你也蛮可爱的。”然后,一言不发。 水珊眼眶红红的,一双泪眼后面有好多话要和我说,但似乎还不到说的时候, 我住院住了五六天,她每晚都坐在我病床旁过夜。上午她回厂小睡一会儿,下午上 班,晚上赶到医院坚持为我守夜。我病稍好点出院,她却被我拖累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