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我回过头向爸妈讲了我们想跳海的前后经过,特别提到水珊的委屈。我爸妈承 认了自己的错误,说我们是一家人,应该摒弃前嫌,和和美美在一起。 水珊来了,进来时跟每个人打了招呼。她看见我香港的姑妈,叫了她一声,我 姑妈一听就哭了出来。我也哭了。水珊不解地问:“怎么啦?出了什么大事啦?” 我爸说:“你吃点稀饭吧,你跟小路与你妈去一个地方,有大人告诉你事情的!” 水珊没有说话,她知道一定是去教堂。 我带着水珊进了林牧师的家,我爸妈在厅堂外坐着。我们一坐下来,林牧师就 对水珊说:“你听大伯说,人生并没有什么可怕,哪怕是生生死死,人生最可怕的 是临死时都还不认识自己是什么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死得不知罪。意外 死的病可怕,而知道怎样死的病并不可怕……” 水珊几乎跳了起来,微笑着瞪大眼睛说:“奇怪呀,大伯,见到我就说生生死 死的,有话就直说啦!”她转身面对我说:“我老公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大伯, 叫他说好啦。” 我想,还是由我来捅破窗户纸吧,我说:“水珊,你记不记得在泰国一个很特 别的日子里,那天,因为那首民歌你爱上我,你想想,然后我再告诉你这些天来发 生了什么。”水珊耐着性子说:“你说吧!”“水珊,你还记得不记得在泰国,我 的工作台上压了一首我最喜欢的民歌,这首民歌你看了一遍又一遍,名字叫《缠》, 是我在报纸上抄下来的。 出山看见藤缠树, 入山看见树缠藤, 藤死树生缠到死, 树死藤生死也缠。 我说,我们现在的生活应该是这样子,想不到这首民歌这么绝,我们的婚姻也 如此,最终有一日像这首民歌的意境一样一直缠到死,我说,想不到我感染了艾滋 病……“ “哈哈,哈哈,”水珊突然笑起来,笑起来很可怕。她说:“我以为你干什么 呢?”她眼珠一转,眼泪掉了下来,叭嗒叭嗒再不讲话,然后,放声大哭。我想, 她懂得我重提理解了这首民歌的意思。她拉着我往外走,我以为她拉我一块儿去自 杀。想不到,走到厅堂,在我妈面前说:“妈,放心,我们会好好过的……” 真是一个好女人。就这句话,我鼻头又酸酸的,想哭。我路某人何能何德?前 世修来这样一个好老婆! 我妈在外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水珊递了一块纸巾给我妈。水珊懂得安慰我妈。 她跪在我妈身前说:“阿路是好样的,我相信心肠这么好的人,不会得这种病的, 就算得了这种病也不会死的。我敢保证,他不会死,因为我嫁给他的是一颗不死的 心。” 水珊做检查 事实上,她知道我会死。在泰国,她和我一起看过泰国艾滋病患者临死的惨状。 她这样说,只是想安抚大家,怕我家人太伤心。这时,牧师给她读了一段圣经,什 么内容我不记得了。读完后,我说:“水珊,今天是13日,我们必须去做检查。” 水珊同意和我去做检查。在这之前,卫生检疫局的人为了帮助我,想帮我哄骗 水珊,叫我不要告诉妻子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