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我妈很敏感,说:“泰国电话!”我赶紧拿起分机,听到阿弟的声音:“爸爸, 我在这里好艰苦哦,虽然哥走的时候给了我一点钱,也早用完了。阿爸,你给我最 后一次机会,你能不能在香港姑妈那里挪用2万块港币借我渡过难关?我想创业, 做服装买卖生意。”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父母都没有听到过阿弟的声音,断了线的风筝又回来了, 只是那根线十分脆弱,不过是通过空中传送过来的千里之外的声音。 父母静静地听着,他们让他说个够,害怕一旦这边发出声响,把空中的线碰断, 风筝会再一次飞远,飞不回来……“你们怎么不说话?”阿弟的请求没有得到明确 的同意,心里很不踏实。 我不能体会父母的心情,不能领会那一份牵挂隔山隔水的沉重。听阿弟唠唠叨 叨,听到我不耐烦的时候,我骂他一句:“你永远是寄生虫!”他听到我的声音, 说,“管你什么事?我在跟我爸说话。”我严厉地告诉他:“在我家中,你休想拿 一分钱。”我还在恨他。 我爸猛地“咳”了一声,很恼怒我的半路杀出,破坏了家庭空中联络的气氛, 甚至很可能打断了重要信息的传递。在他老人家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回到他 身边,他一块石头落了地。 阿弟还在异国,他能不牵肠挂肚?父母对子女总是矛盾的,希望他们个个翅膀 硬,在国外的天上都飞得高,又希望他们不要飞得太高,太远。 说白了,最好是既要有出息,又不要隔海隔洋地看不到人。阿爸是对的,我差 点中断了这个十分十分重要的救人的电话。电话是从曼谷的一所监狱里打出来的。 泰国是个禁赌的国家,甚至不像香港可以开麻将馆。今天,阿弟在桌球室赌钱,被 差佬抓到,通知他太太去保释他。 他太太无法筹集那么多保释金,那么,一个没有有效证件的华人,一个没有当 地熟人关照的打工仔,只能在那种地方把牢底坐穿。万般无奈之中,阿弟用太太的 手机给潮州老家打电话,借给他2万元钱,保他一条命。 阿弟对我爸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不能向泰国的朋友借到2万元,担保 我出狱,我将在24小时内被驱逐离境。阿爸,救我!”阿弟搁下电话,我妈立马 站在我爸面前,眼望着他,张嘴结舌不说话。 我注意到,她眼眶内有闪闪的泪光。阿爸不敢看她,低着头,在原地站起来又 坐下,抓起电话,拨通曼谷彩虹旅行社的电话,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请他们务必 立即救人,以后他会重谢的。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轻轻地舒了口气,端了一杯 茶在我妈面前,按住她的肩说:“坐坐,莫要急,山不转水转。”就在这个时候, 我感到有一种温暖向心里走去。 第二天黄昏,阿弟从曼谷一直飞到汕头。阿弟被驱逐回大陆,并没有忘记亲情, 从泰国带回20公斤大芒果,却在进关时被动植物检疫部门扣留了。 但是,遗憾和不解的是,阿弟竟然没有做卫生检疫,他可是个HIV携带者啊! 这是一个很大的疏漏。 但是,弟弟仅仅在国内呆了3个月,又重新返回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