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我妈对小姐说:“我孩子不是故意的,你原谅他好不好?要赔双倍的钱可以, 你要衣服,我保证7天后一定做好另一件同样料子、花色、式样的嫁衣给你,不会 耽误你的婚姻大事。你不要吵,吵下去大家都不好。” 小姐只答应赔衣服。 我妈不敢跟我爸说,我爸脾气坏,动不动就发凶的。她偷偷地躲在外祖母家中, 熬夜到天亮,将这件衣服裁成4个女人的文胸,在外祖母家中的缝纫机上做好,剩 下的布料做成4件小娃娃的童裤,拿去市场上变卖。当时,这种行为属于投机倒把, 被人抓到麻烦。 为了儿女,为了家庭的荣誉,她什么都顾不得了。4件文胸价钱不一,最高的 一件卖了8元,3件童裤卖了11元,一共卖了35元。我妈拿这35元花高价不 用布证和侨券,买了同样的布料做好了一件新的粉红色嫁衣,摆平了这件事情。 你说妈妈伟大不伟大呢?最初在黄先生工厂的日子里,是我伟大的妈妈送我上 的一程路啊!可是,我没有能力留下我的妈妈。那天晚上,我抱着妈哭:“妈,如 果你相信我,就留下来,我打工养活你,你不用回老家了,反正我和弟弟都过来了。” 但是,我妈放不下远在大陆的家。而且,在那里我们吃得也很糟糕。老板家里 吃剩下的饭,佣人会送过来给我们母子吃。不过也难怪人家这样,有谁在别人那里 打工,还带着妈妈的呢? 我妈的勤劳,感染了黄太太。黄太太对我说:“你们母子太可怜了!你们不会 吃辣椒,我叫工人煮稀饭给你们吃。”我妈就将工厂当成她的家。陪了我一个星期, 以她的力量来弥补我工作上的不足。 小路说到这里,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对母亲的感激,先是抽抽噎噎地饮泣, 随后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直哭得昏天黑地,整个咖啡厅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又疑疑惑惑地转向我。 他们明白,一个大男人如此伤心地恸哭,一定是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离他而去。 大滴大滴的泪落了下来,落在光可鉴人的咖啡桌上,形成几个美丽的晶莹涡。我将 一大块纸巾递了过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时,有一位姓芦的小姐开始吃我的醋。她见老板娘对一个晒得黑黑的黑鬼和 一个乡下老妇这么疼爱,还叫人煮稀饭给他们吃,她很奇怪。她是那里的厂长,后 来成了我的干姐姐。 她母亲是泰国人,父母是潮州人。她13岁进黄老板的工厂,帮他带小孩子, 凭个人能力当上了分厂的厂长。多年来,她死干蛮干都没有得到一碗稀饭。稀饭并 不贵重,但泰国是主仆分明的国家,佣人见到主人有许多礼节。这也难怪她多心。 7天后,我妈要回家了。我爷爷摔断了腿,要妈妈去照顾他,我爸让我妈早些 回去。 没有人知道在深圳街头,刚刚从他们身边晃晃悠悠走过去的这位三十来岁的男 人,是一位艾滋病患者,在这个街心路口,除了我。 说完了我在泰国打工的经历,再说说我曾经发家的故事。 这是几年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