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校园风潮 散会以后,杜建时向陈长捷提议,让警察局局长李汉元、警备旅旅长孙殿臣留 下来。 杜建时说:“南开大学的学生同军队发生了纠纷,看来有些激化,须妥善处理。” 他瞅瞅李汉元,“请李局长详细报告。” 警察局局长李汉元,1931年至1939年曾任天津英国租界工部局警务处副处长, 在社会治安管理方面有所建树,对天津社情也颇为熟悉。他英语很好,当初向杜建 时求职自荐时即用英语陈述。仅此一举,便得到了杜建时的赏识。 “警备旅一个总队要进驻南开校园,有好几百学生堵在学校门口,不准进驻。” 李汉元说着瞟了一眼孙殿臣,“双方僵持不下,对峙了一天多,最后由于学生讲了 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还投石子、骂人,士兵便与学生动起了手脚。双方都伤了几个 人,有几个学生伤势较重。军方为了弹压,就抓了两个挑头闹事的学生。这样,局 势就愈加不妙了。” “孙旅长,”陈长捷瞪视着孙殿臣,“有无此事?” “有。”孙殿臣说,“可是……” “可是什么?”陈长捷打断了孙殿臣的话,“你要是把事闹大,把学生引到街 上来,我饶不了你。” 孙殿臣为辽宁人,曾是土匪头子,被日本关东军收编后,在伪满洲国当过联队 长,练过“剑道”。他满腮是新刮过的而又暴长出来的短须,熊一样的身躯,浑身 蛮气。他痛恨警察局局长李汉元,刚才李汉元的一席话,实际上就等于在陈长捷面 前告了他一状。他气哼哼地掏出两张纸片,在手上拍了拍,嚷道:“那不是普通学 生,那是共产党在领头闹事。你们看看这上边都写了些什么———有条( 金条) , 有理,无法( 法币) ,无天。大官大贪,小官小贪,贪到结果,百姓死完;你做你 捞,我做我捞,捞到临了,地无寸草。” “还有,”孙殿臣愈加气愤,“还有直接辱骂党国和蒋总统的———蒋家的天, 陈家的党,生了儿子给老蒋;国大代表,吉普女郎,喝酒跳舞打麻将;缴不完的捐, 纳不完的税,穷苦百姓活受罪……” “不要念了!”陈长捷作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毫无疑问,这是共产党干的, 共产党就善于蛊惑人心,关他几个首要分子也无妨。” “这个……”杜建时沉吟地说,“我想那打油诗倒也说了点实话,这是民众的 一种声音……” 杜建时倒是比一般国民党的要员开明些。他在南开中学上学时也参加过一些社 团活动,他深知学生过激的思想必定要影响到社会,成为社会动乱的先导。他说: “军队与学生的矛盾宜解不宜结,不让军队进驻,那就不进驻好了。”杜建时深感 忧虑地说,“可不能把事情闹大,要保持稳定。抓的那两个学生,一定得放,越快 越好。” 陈长捷摇摇头说:“军队可以不进驻校园,但是那两个带头闹事的头头,绝不 能姑息……” 陈长捷与杜建时不同。他行伍出身,对社会问题很少研究,只知道“打”和 “杀”。他是福建人,17岁时入保定军官学校,毕业后在阎锡山晋军中任职,因为 得罪了阎锡山而被傅作义收留,历来以残暴而名闻遐迩。1948年6 月,傅将陈长捷 由兰州调来华北,出任天津警备司令,其性情仍一如既往。 “使不得!使不得!”杜建时急促地说,“事实上,不是学生主动起来反军队, 而是军队要进驻他们的校园引起了对抗。既然军队不去驻了,矛盾不也就解决了嘛! 何必再去抓他们的领袖而激怒他们呢?” 正说着,副司令秋宗鼎推门进来。“情况不妙,”他神色紧张,“刚接到报告, 南开学生正在集结,打算到警备司令部来要人。据说,其它学校———像北洋大学、 工商学院、津沽大学也有所动向,怎么办?” 杜建时站了起来,盯视着陈长捷连声问道:“陈司令,怎么办?” 屋里一时间很寂然。 “时局动荡,人心不安,什么事情都难办哪!不过,我们仍然要鼓舞精神提高 士气才是。”陈长捷终于开口了,“南开学生的事就听市长的吧,军队撤出,马上 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