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北平来电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骤然地响了起来。秋宗鼎抓起话机:“啊,是的……”他捂 住送话器,对陈长捷说,“北平来的。” 电话是傅作义的参谋长李世杰打来的。他的话说得很急,大意是:华北共军杨 成武部队,进攻张家口外围据点柴沟堡,傅作义的一支机械化部队———主力35军, 由丰台西进,支援张家口,但在这时北平以北的密云又发生激战。据查,在密云出 现的共军全都戴大皮帽子,可能是秘密进关的东北林彪部队,有围攻北平征兆,故 傅作义命令天津的62军和94军,乘火车疾驰北平地区,不得延误。 陈长捷放下话筒,带着一种惴惴不安的神色,将北平李世杰的话向杜建时和秋 宗鼎复述了一遍,然后脸上就刷地一下子换了一种威严的表情,瞅着秋宗鼎的脸说 道: “立即把命令传达下去,司令部要帮助部队组织火车运输。还有,出发前让两 位军长到我这儿来一趟。” 秋宗鼎点头称是,随即离去。现在就剩下陈长捷和杜建时两个人了。静默片刻, 杜建时用疑惑的口吻试探地问:“把62军和94军调走,天津不就空虚了吗?” 陈长捷不语。这个人虽然傲气十足,但对“剿总”司令傅作义则是极其敬重和 无条件服从的,不论是对傅作义本人或涉及到傅作义的什么事情,他从来都不加以 议论;傅作义的一切指示,他一次也没有驳逆过,即使心中有所异议。他不能忘记, 当他因向蒋介石泄露了阎锡山第二战区内幕,被阎逐出晋军时,傅作义说的话: “闽才晋不用,绥将其吸收”,他才有了今日。他不能忘恩负义。 陈长捷与傅作义的这种非同寻常的关系,杜建时当然非常清楚,但他对局势忧 心忡忡,脑子里有很多疑问,明知道陈长捷可能不予作答,他也要把问题提出来。 “东北共军并没有大批进关,怎么就开战了呢?先从西线张家口打,同时又要 围攻北平,华北共军有这个力量吗?就算林彪的部队秘密进来一两个纵队,他们也 不会铺开面来打……再者,傅总司令怎么还不来天津?不是说好了吗?……” 国民党军辽沈会战失败之后,傅作义即将他华北的部队收缩到近600 公里的铁 路线上,摆成一字长蛇阵:东起塘沽,西至张家口。傅作义坐镇北平,以北平为中 心,分西线和东线。这是个可守、可走的阵势。但是到底是守、是走;是马上走, 还是以后走;是由海上往南走,还是往西出张家口回他的老巢———绥远,傅作义 一直没有拿定主意,反正东北共军一时半时进不来,先看一看再说。蒋介石发现傅 作义将中央军都放在北平以东,而他的察绥军则摆在北平以西,明显地有西去的意 图。还用说吗,绥远是傅作义起家养兵的老地方。为此,蒋介石曾严厉地叮嘱傅作 义,让他将北平以西的部队尽早集中到塘沽和天津,在必要的情况下,由海上南撤。 傅作义即向蒋介石作了许诺,一定要把住塘沽海口,将华北部队悉数带到南方去。 可是,如今傅作义的部队却迟迟不向东移,而他的“剿总”也未迁至天津。这是为 什么?杜建时迷惑不解。 杜建时是蒋介石的人,这一点陈长捷也非常明了。当年,杜建时在陆军大学毕 业典礼上的总结报告,深得蒋介石赏识;后入美国陆军学院深造,获“博士”学位, 而有“博士将军”之称,更得蒋氏信任。这些,别说陈长捷,他手下的任何人都是 知道的。陈长捷深知蒋介石之所以安排杜建时在天津当市长,实际上也兼有牵制和 监视傅作义的意思。众所周知,国民党军有中央和地方之分,在华北,就是蒋系和 傅系。两者对反共是一致的,但在彼此的利害关系和一些具体问题上,常常是同床 异梦。为此,关于傅作义和华北的一些情况,有些话,陈长捷就不好说了。 然而陈长捷却沉着地抻了好长时间,最后只说了一句:“看看以后的局势怎样 发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