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师长的初恋 葛东生19岁那年,在国民革命军第29军当了个兵头将尾的官———排长,被派 在杨柳青后方补给站,驻在小河南岸一个叫蛤蟆坑的村子里。葛东生独自占了春妮 家的两间厢房。 这是个令人羡慕的自给有余的农户,居家五口:春妮和她的兄嫂,以及兄嫂的 两个孩子。葛东生发现,这个家庭虽然殷实,却整日笼罩着紧张空气,春妮的那个 嫂嫂,从早到晚,高昂峻厉的声音没有停息的时候。 “春妮!你耳朵眼里塞驴毛啦,没听见小满哭了吗?” “春妮!你怎么老是扒墙头看街上的大兵啊?赶明个跟大兵走吧!” 嫂嫂是这个家庭的主宰,就连她男人也惧她三分。 后来葛东生才知道,嫂嫂原是个寡妇,这份家业是亡夫留下的。春妮的哥哥大 垛,三十三岁未娶,经人牵线,被寡妇招了上门女婿。那时春妮还不到成年,就随 着入赘的哥哥来到寡妇家了。 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一家人在院里围着地桌吃饭,葛东生坐在一旁,闲说话 儿。 说起他家乡的山民在松花江上放木排的惊险故事,葛东生不禁眉飞色舞。 那日,嫂嫂忽然心血来潮,鼓着眼睛问葛东生:“兄弟想不想娶媳妇?” 葛东生猜不透她的用意,迟疑地说:“兄弟我不着急。” “怎么样,我给你找一个吧?” “哎呀,别打哈哈啦。” “我是说正格的,还不要彩礼。只要日后你别把她下了窑子就行。” “看大嫂说哪儿去了……” “葛排长,”嫂嫂的眼睛朝身旁的春妮一掉,“你把我这小姑子娶了吧!” 春妮羞颜绯红,端着饭碗进了屋子。葛东生脸上也有些抹不开,抬起屁股吹着 口琴走了。 从此,两个人似乎都有了心事。一次,葛东生在村边小河里洗澡,突然腿上像 挂了什么东西,捞上来一看,是件印花小布衫。他上了岸,穿好军装,就拎着那件 水淋淋的小布衫,绕过了苇塘。猛一抬头,他不禁愕然:盈盈水中站着一个少女。 那不是春妮吗?他心头一颤,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往一块奔涌…… 大约半月后的一天,迟暮时风雨突起,葛东生从补给站回到家里,刚一进屋大 雨就哗哗地下了起来。稍时,由外边跑回来的春妮,竟也慌张地钻进厢房避雨。她 不知道有人呆在屋里,就倚着门框站着。葛东生看到春妮被雨水淋湿了的衣服紧贴 在身上,显出各部位的优美的线条,一种直观上的刺激,使他禁不住热血沸腾。他 悄悄走上去,突然从背后把春妮抱住,两个人立即厮搏起来…… 娶亲的那家请葛东生喝喜酒,喝得很晚,从那以后,春妮总是躲着他。葛东生 以为她生气了,心里不免惴惴不安起来。一晃到了秋分。天凉了,葛东生的心也凉 了。他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那天在一家娶亲的人家多喝了点酒,到三星偏西时他 才回到住处。他醉眼朦胧地摸进屋,划火点灯,恍惚觉得地上站着一个人,张大眼 睛再细看,原来是春妮。 春妮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吞吞吐吐地难以启齿,羞涩地顺下眼去。葛东生对 春妮朝思暮想,现在那想象中的女人真的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了,实可谓是难得的良 机,他猛地把春妮揽在怀里。 春妮全身不住地颤抖,弱声哀告:“不能啊,葛排长……” 葛排长抱起春妮,放到垫着门板的炕上,吹灭了煤油灯,在黑暗中贴着春妮的 耳朵说:“我想娶你……” 春妮“哎哟”一声,有东西在腰眼上硌了一下,手伸到下边一摸,是一支口琴, 就是葛东生经常吹的那支口琴。这么着,两个人的感情日臻深沉。不成想第二年春 天突然爆发了战争,日寇大举进攻长城三口( 古北口、喜峰口、冷口) ,葛东生的 补给站奉命转移。因为是半夜紧急撤退的,他根本找不出时间向春妮告别,连那只 口琴也忘记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