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规劝和威逼 会客厅里,李及兰正在劝陈长捷放弃天津,把部队撤到南方。 “部队的行动,非同小可,这得请示傅总司令。”陈长捷竭力使自己的语气说 得平和些,“我没有权力擅自改变傅总司令的作战部署,我怎么敢放弃天津,把部 队带到塘沽,再南下呢?” 李及兰说:“这个你没有责任,责任由我们来负。所以,你就没有必要再去惊 动北平。” 陈长捷说:“那怎么行?我是在傅总司令的指挥下,怎么敢违抗傅总司令?” 李及兰说:“有南京给你撑腰嘛!傅总司令要是怪罪的话,也是怪罪我李及兰 嘛!” 杜建时一直没有讲话。深沉是一种非同寻常的自信,一种大智若愚的气度。他 比任何人都清楚,想使陈长捷脱离傅作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他提出了一 个让人人都来思考的一种分析。 “天津一动,也许就会影响北平,北平不得已也得跟着动。这样,不就把华北 国军全部带走了吗?” 陈长捷先是一愣,这见解也不无道理,一时间使他无话答对。但是他细细一思 谋,立即茅塞顿开:“北平是不可能动的,铁路已经不通,连九十四军都调不回来, 北平别的部队怎么还好东调呢?廊坊、杨村都有大量共军屯集。除非北平国军空运, 可是又没有那个条件。”陈长捷说完,李及兰向林伟俦和刘云瀚递了个眼神。两位 军长会意,决绝地说:“你陈司令不愿意,我们就自己行动了,可不要说我们不仁 义。” “能那么办吗?”陈长捷怒火中烧,霍地立起,声音高亢地说,“天津一放弃, 不是把北平给毁了吗?总统不是有令吗?要精诚团结,服从傅长官的指挥!你们何 以非要抛弃北平呢……” 聚在这个会客厅里的全是国民党的中央系,陈长捷是个局外人。他认为南京代 表和杜建时的主意颇有些阴谋的意味。陈长捷深深地知道,这些人是在对他进行威 逼:他们是想利用他陈长捷的名义,把天津部队调到塘沽去,要是不成,估计他们 也会自己干的。想到这里,陈长捷的心就收紧了,面呈酱紫色,额头上刹那间沁出 一片细汗。看他这痛苦的表情,几乎令人以为他有大便干燥的毛病。他咬住下嘴唇, 一发狠,将一只袖珍手枪从怀里掏了出来。啪!陈长捷的手枪拍到茶几上,嘶声叫 道:“你们要是把天津部队带走,我就自杀!”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种叫人心惊肉跳的静默猝然而至。座地钟在不紧不慢地 “咔、咔”地响着。蓦地,又是叫人一愕,李及兰居然很厉害地放声大笑起来,笑 得酣畅淋漓,不带一点恶意和嘲讽。 “言重了,言重了……”李及兰随即起立,把陈长捷拉了过去,重又让他在自 己身旁沙发上坐下来,“不过是和你商量嘛,你不愿意就算了。就按照你说的:按 傅总司令的命令执行,继续加强天津的防御工事,准备与共军决一死战。” 陈长捷余怒未消,宽厚的胸脯还在不住地起伏。他不相信李及兰的话,估计他 们预先已经预谋好了,很可能要背着他行事;他似乎觉得心里还有好多话要对大家 表白,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到底哪些话该讲和哪些话不该讲…… 正在陈长捷犹豫之际,客厅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杜建时的贴身副官吉星照走 了进来。他到了杜建时跟前,俯身低声说:“许局长有公事求见。” 杜建时随副官出去了。 杜建时在厢房听了社会局局长许方栋的汇报,怀着一种惶惑不安的心情,马上 又返回客厅,站在李及兰的沙发背后,附耳小声嘀咕一阵。 “怎么,竟会有此等事?”李及兰先是大惊失色,说话的音调都有点变了,随 后即竭力控制住他激动的情绪,慢声说道,“这个事情嘛,不妨对大家就公开了吧。” “好的。”杜建时故作沉稳地不紧不慢地说,“根据北平有关方面提供的情况, 傅总司令的女儿———叫傅冬菊,公开身份是天津《大公报》的记者,实际是共产 党的谍报。她前些日子去了北平,住在‘剿总’,在积极地向傅总司令劝降,要傅 总司令与共军和平谈判,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