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师长和连长 华北最大的商埠天津,已经被解放军四面包围。葛东生指挥的这个师,随纵队 驻杨柳青镇。师部指挥所的位置,确定在东茔地以北的赵八坟旁边。从前天起,三 连开始在这里修筑指挥所。 葛东生站在指挥所工地的前边,手搭凉棚向南眺望:南面是空旷辽阔的荒原, 附近就是东茔地,无数大小不一的坟丘,层层叠叠,交通壕就在那丛冢中蜿蜒地伸 了出去,直到隐没在荒原中看到这块坟地,葛东生不禁想起了“清明惨案”,想到 了春妮和春妮给他生的那个儿子。但是就现在情况来看,他没有指望能够见到他们。 过了一会儿,葛东生问三连连长:“没有挖到人家的坟吧?”S 耿士夯答: “没有。我们很注意这一点。交通壕是绕着坟墓走的。” “这就对了。”葛东生严肃地说,“可不能挖了人家的祖坟。老百姓最怕挖祖 坟了。” “是的。”耿士夯接过去说,“我们那场,经常爱讲这么一句话,‘瞧他急的 那样,跟谁挖了他家的祖坟似的’。这一点我们都明白,可不能轻易动人家的坟地。” “还是三连连长”,葛东生开玩笑说,“你明白的比谁都透彻。”说着,他们来到 挨着指挥所的赵八坟。这是阔人家的墓地,方方正正一座小院,苍松翠柏,雕梁画 栋,还有石桌石凳,考究得令活人都有倍加羡慕。 这是比较避风,阳光也充足,几个人就在石凳上坐下来歇息。葛东生递给耿士 夯一支香烟,随后面带笑意地问道:“耿士夯,听说你搞到一个老婆?” 耿士夯惊愣地说:“谁给我造谣啊?” “嘿,你别紧张啊。”葛东生的两道眉毛一扬,慢悠悠地说,“先别问谁给你 造谣,反正你有没有吧?” “我一个小小的连长,怎么敢私自找老婆?”耿士夯郑重地说,“找老婆得‘ 二八五七团’这我知道。我的条件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嘿嘿,只是岁数够了,都 三十了" 耿士夯所说的”二八五七团“,就是部队战时规定的结婚条件:必须到达 28岁,五年党龄,七年军龄,团职干部,女方还必须随军穿军装。除此之外,任何 人都有不得在部队娶老婆。 耿士夯是葛东生比较喜欢的一个连长。按照能力,耿士夯当个营长也绰绰有余。 葛东生当然也知道耿士夯并没有擅自找老婆,他不是这种人,应该说,人他是个纪 律性比较强的干部,这跟他曾经当过工人可能有些关联。 “我看你呀,没有准儿。”葛东生喷出一口烟,故意绷着脸说,“找了老婆, 还不敢承认。” “一号,你可别听有人瞎诌。”耿士夯也吐出一口烟,从容地不紧不慢地说, “这谣言,可能就是指那母女代理人俩的事。” “那母女俩到底是怎么啦?”葛东生问。 “一个国民党军的连副,是被咱们俘虏又放了的。”耿士夯说,“他把人家母 女俩从关外领到关里,又要领到云南。” “听说那母女俩又不愿意了。” “是啊,那母女俩家里很穷,我当然得站在她们一边了,这是阶级感情问题。” “那个连副呢?” “那家伙不死心,还在一个劲儿地缠磨那娘儿俩。” “你做得对。”葛东生非常认真地说,“对那个连副,必要的时候你得给他来 点硬的,要跟他发横,把他轰走。” “我看就得这样。”耿士夯仿佛拿到了尚方宝剑,那黑黢黢的脸上显出愉快的 神情。 这时,葛东生发现左前方的一条壕沟里反射着白亮的光,觉得有些蹊跷,走近 了细看,壕沟不仅积满了水,而且水是新近流淌过来的,因为沟里的蒿草并没有腐 烂。“这水是从哪儿来的?”“不知道。”耿士夯说,“我们刚到这儿的时候,壕 沟里还没有水,是这两天流过来的,水位天天土都在上涨。” “这地方不应该有水。”葛东生扭脸对作战科长说,“这个情况要马上向纵队 报告。”“是。”作战科长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