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孟家楼的决断 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住在孟家楼小院北房的东屋,西边通堂的两间屋是作 战室,两厢是秘书和警卫员居住的地方,正面有院墙和起脊的小门楼。这在村子众 多的低矮和破败的房屋中,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咯咯咯———”院里的老母鸡在宣告它今天又下了一个蛋。 这个时候,林彪正以跨马的姿势骑着椅子,两只小臂叠在椅子背上,在聚精会 神地凝望着作战地图上的某个角落。他有个习惯,时常爱一个人呆在作战室里,长 时间地、凝然不动地注视着作战地图,仿佛由他指挥的千军万马就活跃在那张作战 地图上。今天,他的目光总是在塘沽和天津两个地方逡巡,流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毛泽东指示要先打塘沽,后取天津,而塘沽前线部队的指挥员,则提出放弃塘沽, 先打天津。两者意见决然对立,到底应该取哪头,林彪一时难以定夺。他已经派了 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特种兵司令员肖华,率领作战处长及参谋人员,去塘沽 前线实地勘察,而今林彪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复命。他紧蹙着两道浓眉,深深地 思索,突然长嘘一下,摇一摇头……似乎还是决心难下。 林彪的沉思猛然被院里老母鸡的叫声打断,不得已他起身走出屋门,站在台阶 上,看了一眼正在院当中一边寻食一边叫着的老母鸡,就颇为认真地去窗前查看老 母鸡到底是下蛋了没有。此刻,正在厢房里洗衣服的警卫员,听到母鸡的叫声,就 赶忙出来了。他扎煞着两只水淋淋的手,上了台阶,由林彪的身后绕了过去,从鸡 窝里取出了一个鸡蛋。 林彪问:“一共下几个蛋了?” 警卫员答:“一共下了五个。” “每天一个吗?” “是的。” “那就是说,”林彪深有所思地,“我们搬到这儿来有五天了,五天了……” 林彪何以如此重视这“五天”呢?那是因为中央军委、毛泽东要林彪“先打塘 沽,后取天津”的电报,是在林彪搬进这座小院的当天收到的,算起来有五天了。 在战争的年代里,五天的时间不算短,应该说是比较从容的;然而塘沽究竟该打不 该打,却还没有定下来,还没有向中央军委回电,岂不是一种贻误吗? 这时候,警卫员刚走出门楼,马上又返回来,高兴地说:“林总,参谋长他们 回来了。” 林彪站在台阶上,目迎着刘亚楼、肖华,以及司令部作战处长等人鱼贯地进了 院子,然后一块儿进了他的作战室。 “说吧,”林彪首先开口道,“塘沽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刘亚楼打开一个黄色公文皮包,取出一个小本子,翻了两页说:“塘沽东面靠 海,南面和西北面都是临海的宽阔滩地、盐田,沟渠纵横,冬天不结冰,浮面是一 层硬盖,脚一踏上去就陷了进去,烂泥有膝盖深,难以徒涉。这样,部队便无法接 近敌人,更不便于大兵团运动。一些干部战士说:不怕敌人多,不怕敌人硬,就怕 使不上劲。这里有前线的一份报告……” 林彪正在看那份报告,东北野战军政治委员罗荣桓,手里拿着一个电报的译稿 走了进来,说:“军委来电,谈关于攻击塘沽的问题。” 林彪迅速地看完前方报告和军委电稿,回到原位坐下来,但是不说话,一副忧 心苦思的模样。 中午,林彪和罗荣桓、刘亚楼正围着餐桌吃饭,司令部的一位参谋来了,把一 份电报交给了刘亚楼。电报是塘沽前线部队拍来的,其主要内容是:为了进一步摸 清情况,我们一面命令部队不断进行侦察,同时决定用少量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 在试攻中,虽然占领了几个村镇,和一些盐滩地,但伤亡较大。20师攻击海滩车站, 歼敌700 余,自己伤亡600 余人;21师配合友邻部队攻占塘沽西北的新河镇,歼敌 140 余,自己伤亡400 余人。我们在认真分析试攻情况后,命令部队暂停攻击…… 林彪看过电报,渐渐地两道浓眉就扇动起来,两眼也闪闪发亮。他似乎已经胸 有成竹,内心中的大事已定。他很快放下碗筷,接过警卫员递过来的毛巾,站起来, 一边擦了擦嘴和手,一边庄严地清一清咽喉,然后决断地说:“放弃攻击塘沽,集 中五个纵队准备夺取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