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曹国林其人 曹国林驾驶着一辆美式吉普车,从陈长捷官邸回到警备司令部。此时,夜已很 深,大院里黑沉沉的。他拿着公文皮包,很麻利地下了车,随即,又以轻捷的脚步 上了二楼,来到了司令部的作战室。曹国林毕业于南京陆军学校,精通参谋业务。 他的工作热情和在处理事务时所表现出来的精明强干,很得陈长捷的赏识。在司令 部众多的处长和参谋中,曹国林是陈长捷最为信赖的一个。陈长捷指定曹国林每天 夜里必须在守城部队的指挥中枢———作战室值班,有什么情况及时向他报告。今 天,他赶回来问了问代他值班的少校参谋,又迅速查看了电话记录,看看没有什么 情况,就独自进了套间。他打开写字台上的台灯,然后关了隔间门,轻轻地锁上插 销,从公文包里掏出那个黑皮记事本,把记在本子上的天津城防的兵力部署,以及 重点防御的设施,抄录在一张办公纸上。抄完后校对了一下,确认没有差错了,即 将那张办公纸叠成四折,塞在大盖帽内层的夹缝里。他把公文包锁进保险柜,端正 一下头上的大盖帽,镇定地停了一会儿,旋即出了套间。 “我有事得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他对少校参谋说,“要是有什么情况, 就详细地记下来,等我回来再处理。” 吉普车在有着路灯的马路上跑了一段,到小白楼拐弯儿,驶入一条黑暗的胡同 里。这里是居民区,房屋鳞次栉比,街路狭窄,千篇一律的小院门,使陌生人难以 分辨。但是到了胡同的终端,路面一下子宽了起来,有一座高门楼鹤立鸡群地坐落 在众多的低矮的房屋中间。曹国林准确无误地找到他所要找的这座高门楼,按着先 前的约定,用食指勾住小铁环,拉了两下,停顿一会儿,又拉了两下。稍时,院门 就从里边拉开一道缝儿,曹国林迅速地闪了进去。 开门的是个三十岁挂零的女佣人,什么话也没有说,立刻领着曹国林进了厢房 的一间屋子,而后女佣人便自动退下。 屋里没有别人,只住着一个叫李秀梅的姑娘,其父是天津工商界有名的人物李 凤臣,资本家兼绅士,其母是中央医院的医生。他们住上屋,都已睡了,屋里黑着 灯。 李秀梅今年20岁,模样并不出众,但眼睛明亮有神。她是《大公报》兼华北 “剿总”办的《平民日报》的记者,去年由傅冬菊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傅冬菊利 用她父亲———傅作义的影响,打通了关系,使李秀梅每每以《平民日报》驻天津 特派员的身份,理直气壮地进出天津警备司令部,参加一些军事会议,一来二去就 与曹国林混熟了。李秀梅经过反复地观察、试探和考验,了解到这个参谋确实对时 局不抱一点期望,厌恶国民党的腐败,自己不愿意无谓地战死……这时,李秀梅便 向他亮明了身份,让他继续留在警备司令部,向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提供情报,二人 也在共同的事业中有了感情。 曹国林进了屋子,马上摘下军帽,由帽子里边的夹缝间抠出那份情报,给了李 秀梅。 “这是兵力部署和重点防御阵地的情况。”他说,“是今天上午陈司令确定的, 没有向部队公布,只有杜建时市长知道。” “晚上我出不去,只能明天才能把它送走。”李秀梅说着即拉开写字台的抽屉, 将那份情报压在几本书的最底下。 沉默片刻,曹国林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噢,我倒忘了。警备司令部的参谋 长严家浩跑了,给陈长捷丢下一封信。信上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就见陈长捷气得 够呛,大发雷霆,见到谁骂谁,还一脚踢翻了他办公室的茶几。唉,我说,严家浩 是不是让共产党给挖走的呀?” 李秀梅说:“这个我不知道。” “还有,”曹国林又说,“天津市警察局局长李汉元也跑了,去了北平。杜建 时和陈长捷派人去北平请了他四次,才把他请了回来。” 李秀梅说:“看来,国民党真的到了末日了,分崩离析了。” 曹国林说:“不少人都各奔前程了,我可不能在那儿傻呆着,你看我什么时候 离开好?” 李秀梅说:“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请示。没有请示下来以前,你可千万不能 动。你知道吗?你递出来的情报,都是非常重要的。组织上说了,你立了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