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严惩麻团长 冬天夜长,到7 点钟天还没亮。但是这会儿,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已经醒了, 床头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 电话是参谋曹国林打来的。他向陈长捷报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警备旅在 宜兴埠放火焚烧民房,整个宜兴埠已化为灰烬。 “另外,”曹国林又说,“我已叫警备旅旅长孙殿臣,马上到司令部来,详细 报告一下具体情况。” “好的,”陈长捷回答说,“我就到。” 就眼下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大片地焚烧民房可不是一般的小事。 陈长捷极度紧张,心在怦怦直跳。他慌忙穿好了衣服,连脸也没有顾得洗,就坐上 他的汽车奔向警备司令部。 陈长捷刚坐下,作战室的门便被推开了,孙殿臣雄赳赳地走了进来。 “报告司令,”孙殿臣威武地挺拔着腰骨,颇有点日本的武士道精神,脚跟一 磕,手举在帽檐上,“警备旅旅长孙殿臣前来报到。” 陈长捷气势汹汹地说:“你把宜兴埠烧了?” 孙殿臣的那点武士道精神立刻一扫而净,满脸惊色。他赶忙申辩:“不是我孙 殿臣叫烧的,是……是我的一个糊涂团长干的。” 陈长捷问:“一个团长敢擅自烧民房吗?你的命令是怎么下达的?” 孙殿臣翻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边想着一边说:“我……就是按照司令指示的, 把碉堡和工事都炸了,不给共军留下作依托,我没有叫他烧房子。” “你没叫他烧房子?我不信。他不就是个团长吗?他怎么敢自作主张把宜兴埠 老百姓的房子全烧了?全烧了!啊?你他妈的,命令到底是怎么下的?”陈长捷气 急败坏,背起手来在屋地上来回地走,如同禁锢在笼子里的一头猛兽,呼呼地喘粗 气,“说!你他妈的快说!” 那命令究竟是怎么下的呢?孙殿臣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昨天,孙殿臣把各团团长召集到一个饭庄里,一面喝酒,一面开会。他们都是 土匪出身,言谈举止无不带有匪气;尤其一沾到酒,那土匪的本质就更加暴露无遗, 划拳猜令,吆五喝六,不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的,不算是好汉。孙殿臣就是在 舌头喝短了的情况下,向麻团长下达的命令。“陈司令……有令,宜兴埠就……不 要了,你的团撤到主阵地里边,把碉堡、工事什么的……能给共军作依托的……通 通地毁掉,毁掉,一点也不留,懂吗?”末了,他又拍着麻团长的肩膀,说了一句 在伪满时期常用的协和语,“你的,好好地干活,金票的大大的有……” 麻团长喝得满脸通红,鼓着两只蛤蟆眼,也用协和语回答:“哈伊( 是) !太 君放心的大大的!” 现在,孙殿臣在陈长捷一再地追问下,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想:是我的命令传达 错了,还是麻团长领会错了?但是他马上又觉得这事可含糊不得,应该把责任推到 麻团长身上,于是,他两眼紧盯着陈长捷,一口咬定地说: “我是按照司令的命令传达的,没有错。是那个麻团长擅自篡改了命令,胡作 非为,当严厉处罚。” “孙殿臣!”陈长捷突地转过身来,指着孙殿臣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这不就是长沙大火嘛!……” 曹国林和孙殿臣都不太清楚“长沙大火”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都迷惘地眨巴着 眼睛。 陈长捷所说的“长沙大火”,指的是1937年11月,湖南省主席张治中,搞所谓 “焦土抗战”,撤出长沙时放火烧了民房。蒋介石为了平息全国人民的声讨,就让 长沙市警备司令丰惕,做了张治中的替罪羊,张榜枪毙了。 电话突然响了,曹国林接电话,听到对方通报姓名后,马上对陈长捷说:“杜 市长请司令讲话。” 陈长捷接过送话器,里面传出杜建时忧虑而沉重的声音:“陈司令啊,不好啦, 部队把宜兴埠给烧了!居民们无家可归,都跑到市政府请愿来了……” 陈长捷急忙打断杜建时的话:“不能让他们到司令部来,你得阻止!” 杜建时说:“他们要求制裁首犯。” 陈长捷满口答应,他也要学一把蒋介石,放下电话,转身瞪视着孙殿臣,态度 严厉地说:“把那个团长圈起来,就地正法,以平民愤。” 孙殿臣坚定而响亮地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