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违心的抉择 林伟俦和刘云瀚,差不多是在同一个时间到了杜建时的官邸。他们进屋的时候, 杜建时刚放下陈长捷的电话。 “哦,你们来了。”杜建时说,“陈司令那里接到共军一封信,他在电话里把 那封信的内容大致讲了一下。” 林伟俦和刘云瀚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也接到共军一封信。” 这时候,刘云瀚向林伟俦瞥了一眼。林伟俦会意地点一点头。他的目光一直盯 着杜建时的脸,想探出杜建时对这劝降书会有什么反应。杜建时表情矜持,目不斜 视,一边将白手套戴到手上,一边用平静的语气说:“陈司令要我们马上去他那里。 我们去了以后,看一看他是什么态度。” 杜建时不论在什么场合,在什么情况下,语言上从来是谨慎的,无懈可击。他 刚才的一番话,实际上是个没有态度的态度。这样,林伟俦和刘云瀚也就不便再说 什么了,只能默默地跟他走出屋子。 三辆汽车相跟着奔驰在罗斯福路上,很快地到了中原公司的背后,驶入警备司 令部大院。三人下车后,即随着一个副官上楼,进了一个小会议室。陈长捷好像早 就等在这里了。他木然呆立,一脸的冰霜,待杜建时来到桌边,才伸出手去,将摆 在桌上的那封信朝杜建时推了过去。杜建时先把信粗略地看了一遍,然后才仔细阅 读。 这时,警备司令部副司令秋宗鼎走进来。他看到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自己 也便一声不响地站到一旁。但是,在静默中,他们彼此有时却偷偷地觑上一眼。很 显然,他们谁也不愿意第一个暴露自己的想法,而且谁也猜不透对方心里到底是一 种什么想法。不过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一刻也不能忘记蒋介石派驻天津的视察员 程子践的监视,尽管程子践眼下不在这里,可是谁又敢保证这其中不会有人向程子 践告密呢?!再者,杜建时、林伟俦和刘云瀚是蒋介石的人,陈长捷是傅作义的人, 蒋系和傅系历来是同床异梦,这是世人皆知的。 “共军派了一个妇女送来这封信,”陈长捷终于打破沉默,“那妇女说他是城 里人,可据我看,她又好像是由乡村来的……” 谁也不接陈长捷的话茬儿,人们关心的不是那送信妇女的身份,而是根据这信 的要求作出怎样的抉择。大约又捱了一刻钟,杜建时突然向陈长捷作了一个手势, 接着就起身出了会客室。陈长捷跟在后面,来到隔壁的房间。 “司令,”杜建时开门见山地说,“你打算怎么办?” 陈长捷皱紧了眉头,同时又旋转目光窥视杜建时的脸色,想从杜建时的脸上探 出一个答案:他是怎么想的呢?两个人心里都很矛盾,是战?是降?也都掂量再三。 战,共军强大,盛气凌人,不破城是不会罢休的;再说,自古以来,得不到外援的 军队,困守孤城,没有不陷落的。战不得。降,此乃是军家的大耻,共军是否真的 就不杀降将,也很难预料;再说,幕僚中若有不降者,必将发生内讧,那可就不好 收拾了。降不得。 陈长捷焦躁不安地来回地走,眼睛不时地溜一下杜建时,流露出一种埋怨和不 满,心中暗说:“你为什么不首先讲一讲该怎么办呢?” 杜建时一直以揣摩的目光追随着不住走动的陈长捷,估计陈长捷可能有难言之 苦,一时不好亮明态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陈长捷能拿出个“战”的主意,还 是“降”的主意。不管是什么主意,作为守城司令,不应该优柔寡断,要早一点决 断才是。陈长捷走到窗前的桌子旁,注视着桌子上的电话机,思谋了片刻,毅然地 抓起电话手机,要交换台接北平,找傅总司令讲话。电话接通了。陈长捷讲了共军 “劝降书”的内容,请示如何处置。 傅作义撇开“劝降书”不谈,只是急切地说:“要坚持!坚持就有办法。” 陈长捷无可奈何地放下电话手机,沉重地长叹一声:“唉!‘坚持,坚持就有 办法’,可是有什么办法,你倒说呀!” 走出房间,回到会客室,陈长捷口述,秋宗鼎笔录,很快一封复信就写成了。 林彪、罗荣桓将军:武器是军人第二生命,放下武器是军人的耻辱。如果谋和平, 请派代表进城商谈…… 陈长捷口气之强硬,态度之坚决,还真有点英雄气概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