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冤家路窄 下午五点多钟,三连在连长耿士夯的带领下,迫近敌人一个团的团部。这是一 个澡堂子,两层楼的楼房,有暗道通向街上的碉堡。楼房正门的前边,有用沙袋垒 起的马蹄形的掩体,没有敌人防守,许是他们发现解放军已经逼近,都龟缩到楼房 里去了。 耿士夯没有迟疑,立即组织爆破手对楼房和碉堡进行爆破。就在这时,只见二 楼的一扇窗户被打开了,伸出一面白旗,不住地摇晃着。稍时,一个矮个子的年轻 的军官,由楼门里走出来,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不停地拍击着。到了近前,那矮 个子军官抖起精神,脚跟一磕,“啪”地就是一个举手礼,然后说他是代表团长出 来谈判的。 “谈判?谈什么判?”耿士夯斩钉截铁地说,“缴枪投降就是了。” “这个……”矮个子军官很有些犯难,“我们团座有起义的想法。” “这想法不实际,”耿士夯的话还像一块钢铁扔到地上,铿锵有声,“现在是 什么时候?我们都打到你们眼皮底下来了,还谈什么起义?一句话,只能投降。” “这个我不能做主,”矮个子军官说,“我是司令部的参谋,得报告我们的团 长。” 耿士夯思忖片刻,扭头对副连长赵根成说:“我跟他进去,我要亲眼见见那个 团长。想的倒美,还打算谈判?早干什么啦?” “你得提高警惕,”赵根成有些担心地说,“我看你还是带两个人去吧。” “不用。”耿士夯满不在乎地说,“他们要想保命,就不敢对我怎么样,有几 个脑袋?” 说话间,他们进了一间通堂的大房子,立即就有澡堂子那种污浊的、发了霉的、 臭烘烘的气味扑鼻而来。澡堂子早就停业了,在那一拉溜的木板床上,散乱地坐着 一些士兵,有两个参谋正在拿着电话手机吼叫,烟雾腾腾,一片嘈杂。 “谁是团长?”耿士夯问道。 “我。”那个穿美式皮猴儿的军官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但他始终面壁而立,给 耿士夯一个脊背,而且一口咬定不是投降,而是起义。 耿士夯惊愕不已,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大的脾气,已经是死到临头了,怎么还敢 这么傲慢。 “你把脸转过来!转过来!”耿士夯吼道。 那穿皮猴儿的团长,随着身子的转动,把脸子朝向耿士夯一甩,很不示弱地说 :“转过来又怎么样?” “啊!是你……” “对,是我!” 这人是许国胜,就是那个曾经要带着东北的母女俩去云南的连副。他由杨柳青 逃到国民党天津警备司令部,当了一八四师的一个营长。今天十点钟炮声一响,他 所在团的团长溜之乎也,他就自告奋勇地当了团长。方才,耿士夯刚一进到门里, 许国胜一眼就把耿士夯认出来了。耿士夯是他铭心刻骨的人,刹那间,他怒火中烧, 下狠心要打死耿士夯,只因为当时手枪还在枪套里,动手来不及了,只有老实地戳 立着。但是他不想过早暴露,所以就一直侧着身子,面对着墙壁。现在他把脸子转 过来了,耿士夯也就把他认出来了。 许国胜抖动着小脑袋,刻毒地说:“你想把我怎么样?” 耿士夯动了动胸前的冲锋枪,喝道:“马上缴枪!没有时间跟你们磨蹭!” 站在耿士夯身后的矮个子军官,惶恐地大声说:“团长,缴枪吧!弟兄们,都 缴枪吧!解放军说了,还优待咱们一次……” 十几个士兵都把枪放到地上。许国胜无可奈何,带着懊丧的神情也把手枪从枪 套里拔出来,扔到身旁的床板上。俘虏们一个个颓然地出了屋子,许国胜垂头丧气 地走在最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许国胜在走到屋门的工夫,突然车转身,顺 手从皮猴儿斜插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美式的癞瓜手榴弹,嗤啦一下子抽出了保险销。 “来吧!”那家伙大叫,“咱们一块炸吧!”话音还没落,那亡命徒就将手一 张,手榴弹“梆”地落到水泥地上,陀螺一样迅速旋转,甩出一股马尾似的蓝烟。 耿士夯明白,在三秒钟之内,手榴弹就会爆炸,他必须马上夺门出去,否则,将同 敌人同归于尽。他的冲锋枪怒吼了,一串子弹射进了许国胜的胸膛。可是,那家伙 却一把抱住了耿士夯,只听一声巨响,耿士夯与敌人都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