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原封不动” 进入市区的各部队,在夜幕的掩护下,发挥夜战、近战的优势,以团、营、连 为单位,齐头并进,大胆穿插分割,使敌人左右不能相顾,只能作困兽斗了。 三连连长耿士夯离开连队后,连长自然就由副连长赵根成代理。待他们打到北 大关的时候,就剩下25个人了,其中还有轻伤没有下火线的5 个战士。赵根成灵活 敏捷,说话嗓音尖细;说来也怪了,不论经过怎样的风吹日晒,不论怎样地在炮火 里滚爬,他的脸子总是那样细嫩而又白皙,所以他在侦察的时候,就时常乔装成女 人。他搞侦察有两下子,令人佩服,可是指挥打仗呢?女里女气的,行吗? “行!他不仅果断,而且细心,不搞清敌人的底细,他是从来不盲目下手的。 战士们钦佩耿士夯的指挥,而对于赵根成的指挥,同样也是信赖的。 东北角是敌人重点防区,等三连把这个大据点全部拿了下来,就已经是1 月15 日零点以后了。但是赵根成没有手表,不知道究竟是几点,他不无遗憾地说:“要 是能有个手表该多好!” 连队沿着东马路继续前进。在路灯的光亮下,赵根成看了一下地图,发现就要 接近天津警察局了,赶忙叫部队停了下来。他叫两个战士前去侦察,所交待的任务 是:弄清天津警察局的防御部署。 “大家暂时在这儿休息一下吧。”赵根成说,“有干粮的就吃点干粮,有水的 就喝点水。” 一提到干粮和水,战士们便都感到饥渴难当。在白天中午那会儿,有阿訇等三 位老人慰劳的烙饼和小米稀粥,战士们倒是吃饱了,可从那时候起到现在,又经历 了十二个小时,胃里的饭食早已消化光了。水壶中的水基本上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而随身携带的干粮,因为冻得太硬啃不动,况且在激战中又有相当一部分战士把它 丢掉了。战士们现在是想吃没的吃,想喝没的喝。 一个名叫熊立伟的战士,大块头,体魄雄健,站在那里犹如一座黑塔。他吃饭 可吓人,超出一般人的两倍的饭量,而消化机能也极好,经常是不到开饭时间就嚷 着饿得受不了。可是他这个人又好动,大家都坐在墙根下休息,他却老是站起来瞎 晃荡。他有气无力地、却是瓮声瓮气地说:“现在要是有十个大窝窝头,我也能把 它给干了。” 一个名叫刘小保的战士,瘦削矮小,两只眼睛老是眯眯着,总像没有睡醒的样 子。他蜷腿坐在墙根下,皮帽子压住了眼皮,无精打采地说:“这会儿给我两个窝 窝头就知足了。” 又一个战士打趣地说:“瞧你们,就知道窝窝头,来几个大馒头不更好么!” 另一个战士说:“行啦,行啦,别精神会餐啦。娘的,越说我越饿。” 巧也不巧,在战士们的背后,就有一个门脸儿很大的食品店。那挂在屋檐下的 “一品香”的招牌,已被炮弹削去了一角。店里没有人,不知道店主躲到哪里去了。 门窗都已破碎,可以随意出入。路灯的光线照到店铺里,能够清晰地看到货架上摆 着的各种各样的糕点。 “我的老天爷呀!”还是那个战士,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地叫道,“请各 位同志回头瞧瞧,瞧瞧呀!只怕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嘿!”代理连长赵根成,顿时也精神大振,故意用一种煽动的语气说,“真 是有好多点心哪!花样也还真多呀!同志们不妨开开眼,开开眼吧!”战士们也是 好奇,真的谁都走过来瞧一瞧,有的还调皮地冲着点心咳嗽几声,但也仅仅是瞧瞧 而已。 战前,部队曾反复地进行了入城纪律教育,开展“三好连队”运动,即:完成 任务打得好,互助团结协作好,遵守政策纪律好。那会儿,政治部门还出了一个非 常有趣味的题目,交给战士们讨论。那题目是: 三天没吃饭,碰上果子店,饿着肚子不能战,看你怎么办? 讨论的结果是:秋毫无犯。 “大家都看够了吧?”赵根成抻着脖子干咽了两下,说,“看够了,就把条子 贴上吧。” 通信员把一张条子贴到门框上,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原封不动。战士们的 兜里,都揣着这样一些条子,凡是部队所到之处,都可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