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无计可施 62军军长林伟俦、86军军长刘云瀚,以及天津市市长杜建时,应陈长捷之召, 相继来到陈长捷的指挥所———“忠烈祠”地下室。与会的还有副司令秋宗鼎和两 个副参谋长。参谋长严家浩早就不露面了,其下落不明。 在众人看来,陈长捷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种倨傲不羁的神气一去不复返 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丧家犬的倒霉相,显而易见,一种对战争的前途的忧患和绝 望,使他丧失了勇气,使他一点也打不起精神来。他讲述了他同北平傅作义通话的 内容,最后说:“傅长官有令,要我们坚持,说坚持就有办法,他起码要我们坚持 三天。” “依照本人来看,坚持不了多久。”林伟俦首先打破沉默,“共军冲进城防以 后,已经有好几千人到了西营门监狱附近,利用那里的房屋掩护后续部队前进。现 在共军正与我预备阵地对峙,我看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我也是这样的看法。”刘云瀚接着说,“共军突破民权门缺口多处,分三路 猛进。我派一个团增援反击,不但没有恢复失地,反被共军击退。共军跟尾冲击, 又突破了我预备阵地。连预备阵地也没有了,还怎么坚持?” 两位军长均已表明了自己的见解:战斗不可坚持。杜建时觉得时机已到,现在 就是讲出个人的想法,也不过是随声附和而已,不会落个主降派之嫌。于是,他就 简短地说了两句:“看来共军的确势不可挡,我军无法坚持。” 另外,也是因为蒋介石的视察官程子践,这会儿不知道钻到哪儿去了,身旁没 有特务监视,大家也就敢放开胆子说话了。 林伟俦说:“我们的兵力根本就不敷配备,现在一线已不复存在,二线也岌岌 可危。三线就有两个护路旅和从静海来的保安团,能抗多长时间?天津的情况,傅 长官不是不知道,还要我们坚持三天……” 刘云瀚说:“原先我们说天津能守三个月,可这下子连三天也没守住。官兵不 再受愚弄了,还拿什么去激励军心?就跟他们说无法坚持。” 杜建时又在敲边鼓:“历史上的要塞孤守,没有不陷落的。” 再没有人想说话了,又是一阵静默。大家讲的都是事实,这一点陈长捷也有了 充分的认识,可他脑海里还是不忘傅作义的指示,违背傅长官的重托,他心里觉得 有愧。 “傅长官要我们坚持三天,”陈长捷用启发的口吻说,“这三天很有含蓄的命 义咧!” 两位军长、一位市长,还有副司令秋宗鼎和两位副参谋长,都顾不得研究那 “含蓄的命义”是什么意思,只是一迭连声地说坚持三天不可能。陈长捷有些不悦, 他不是让大家来讲困难的,他需要的是信心,需要的是豪言壮语。不过,大家的这 种消沉的情绪和失败的心理,倒也使他受到了一些感染,实际情况摆在这里,不能 掩目扑雀。 “可是,坚持三天是傅长官的命令啊!”陈长捷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沉吟地 说,“那我们……该如何对待……傅长官的命令呢?” “好说,”快人快语的林伟俦,轻笑一下,自我嘲讽地说,“那就跟以前一样, 打肿脸充胖子。” “说实在的,”杜建时深有感触地说,“我们之所以常常不能取胜,就是历来 对敌人估计过低,对自己估计过高。而这个教训,又常常不容易被人接受。” 林伟俦左右看了看,又想说话,却有些顾虑,沉默片刻,最后终于鼓足勇气说 :“可不可以跟共军谈判休战,再不能作拼死恶斗了!” 杜建时低下头来沉思。他认为林伟俦的话并没有说尽,显然是还有些顾虑。现 在共军打得那么顺手,怎么能坐下来跟败军休战呢?很明显,战到这种程度,国军 不是要求人家休战,而是无条件投降的问题。这一点,林伟俦不可能没有想到,只 是不能谈出来。杜建时心想:就是把“投降”变成个“放下武器”的说法,我也是 不能吐出口的。陈长捷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投降”二字,谁都不能说出来,他也 不能。 “依我看,”陈长捷就坡下驴,接着林伟俦的话茬儿说,“和谈是可以的,和 谈是为了拖缓对方的进攻,两位军长不妨试一试。” 陈长捷把话停下来,依次地看看每个人的面孔,没有人言声。于是他最后说: “战争吃紧,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岗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