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就是一个钥匙儿 方:童年的时候,家庭给你留下过什么深刻的记忆? 璩:小时候,我就是一个钥匙儿。一家人住在台北市克难街的眷村一个9 坪 (1 坪约3.3 平方米)大的公寓中,日常生活里,所有的喜、怒、哀、乐与点点滴 滴,全都发生在这个仅容旋身的斗室中。爸爸是军人,经常不在家;妈妈是工厂女 工,要很晚才能下班;而我两个哥哥下课后都去补习,放学后,经常都是我一个人 在家,孤独地守着那9 坪大的房子。 记忆中,有一天雨水滴滴答答地拍打在屋顶上,顺着屋檐的倾斜,水珠汇聚成 一道又一道涓细的水柱,钻入泥沼地里。 我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目送着最后一个被妈妈接回家的同学。偌大的校园里 面,就只有我一个人,四周静静的,伴随着我的只有淅沥淅沥的雨声和呼呼的风声。 我蹲在教室敞开的门后面,露出一只眼睛望着遥遥的学校大门,等待着妈妈的影子。 天空越来越阴沉,雨却没有要停的样子,我蹲着的双脚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了。 这时候,校门口似乎出现一个晃动的黑影朝我的方向走来,我下意识地把整个身体 更用力地缩进门后面,连眼睛都不敢露出来。 “美风,美风,你在哪里?妈妈来接你回家了。”我把头稍稍地探出来,妈妈 身上依旧穿着粗布制服,撑着雨伞到学校来接我下课。我揉了揉发麻的双腿,一拐 一拐地从门后面走出来,和妈妈手牵着手,在仿佛会吞噬人的夜色中,走路回家。 至今我都忘不了,当所有小朋友都被接回家,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寒风 中,看着那仿佛永不停歇的雨丝,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童话故事中“卖火柴的 小女孩”。 雨中凄凉的一幕水难忘记,那雨声、风声时时藏在灵魂的隐秘处。不知哪位知 心人能令璩美风释怀。 璩:由于父亲经常在外东奔西跑,无法兼顾家庭;因此经济负担及家庭教育, 便自然而然落在母亲的肩上。 母亲出身于传统的台湾农村社会,受的教育不多,在她的观念里,教育小孩最 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打”“骂”,因此,我的童年里少不了僻哩啪啦的回忆。 在那种经济不宽裕的年代,为了改善家里生活环境,母亲得每天到工厂上班赚 钱贴补家用;如此一来,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管教小孩,往往我们一不留 神犯了错,母亲便用最“直接”的方式来教训我们。 每次母亲一顿藤条鞭打下来,都会让我疼上好久,有几回实在疼得受不了,干 脆拔腿就跑。而母亲则在后面边追边骂,后来为了省事,她狠下心,把我们绑在门 口气窗的横木下,一次打个够。 但为了怕一时失控打过头,母亲在打我们之前,会先跑到外头,对着街坊邻居 嚷嚷道:“我要动手打小孩了,10分钟后麻烦各位邻居们来救她!” 贫贱之家百事哀。 贫穷本是困厄人的东西,但若能付之以正确的思考和恰当的行动,贫穷当中就 埋藏着成功与财富的种子。奥里森。马登说:“贫穷就好像我们健身房里的运动器 械,可以锻炼人,使人体格强健,所以,贫穷是我们努力奋斗最有利的出发点。” 他还认为:“为脱离艰难的境地而努力挣扎,是去除贫穷的唯一方法,而这一件事 最能造就人才。” 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在马德里的监狱里写成了著名的《唐吉河德》。那时他穷 困潦倒,甚至连稿纸也无力购买,只好在小块的皮革上写作。有人劝一位富裕的西 班牙人去资助他,可是那位富人却答道:“上帝禁止我去接济他的生活,他的贫穷 才使世界富有。” 贫穷与苦难所阻挡的只是弱者的成功道赂,而对于自信者、勇敢者和坚韧者, 贫穷与苦难只会激发他们的潜能,点燃他们的生命之火,鞭策他们以最大的决心和 毅力去争取成功。奥里森。马登说:“一个真正勇敢的人,愈为环境所迫,反而愈 加奋勇……他敢于对付任何困难,轻视任何厄运,嘲笑任何障碍,因为贫穷困苦不 足以损他毫发,反而增强了他的意志、品格、力量与决心,使他成为所有人中最卓 越的人。对于这样的人,命运无法阻挡他们的前程。” 卡内基还说:“一个年轻人所能继承到的最丰厚的遗产,莫过于出生于贫贱之 家。”璩美风的贫贱之家又给了她些什么呢? 璩:母亲这种体罚式的教育。计我一度养成了说谎的习惯。 为了免除责罚,每当被母亲这到小辫子时,我就开始机灵地编着故事以逃避责 任。久而久之,竟逐渐养成习惯,带来不少负面的影响。所以长大以后,我要求我 自己在交谈时,要么就不讲,如果要讲的话,就必须要很真诚。 璩美凤哪些话是假的,读者帮忙看一看。 璩:以前我会无法体谅母亲,为什么老是以打骂的方式管教。但等到进了社会, 思想逐渐成熟后,开始了解母亲为了家庭重担,又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只有出此 下策。 童年这种惨痛的生活,带给了我不好的回忆。直到慢慢长大成熟之后才了解, 说谎是个很要不得的习惯,若无法及时纠正,终会害了自己。同时,这种家庭暴力 阴影,会深植在小孩内心深处,甚至不自觉地加诸于下一代身上。因此我在心底暗 自发誓:“日后若有了自己的小孩,绝对不再让历史重演!”这是为什么我会特别 关注教育、体罚、青少年暴力等议题的原因,而且在进入台北市议会时,特别加入 教育委员会,在担任召集人时,特别重视儿童体罚的问题,我希望每一个小孩,都 能够活得健康、自在,勇敢地面对人群。 如今我无论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能摊在阳光下,无所畏惧。或许正是因为 我说话直接,容易触怒别人,但比起辛苦地活在谎言中,担心被拆穿西洋镜的日子, 又是何等幸运? 如果当初璩氏父母对于这个聪明而感情丰富的女儿关心充足一些,让她的情感 力量大一些,对于情感的需要不那么急切,也许璩美凤在交友时就会慎重得多、机 智得多。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想要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