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假烟“金三角”(二) 与“线人”谈话到深夜,我们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夜长梦多,事情如果拖到 明天,可能就会走漏风声。而一旦村里设下了天罗地网,我们再去“偷拍”,可以 想像会发生什么结果,被打死?被活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我们只好强打精神,给偷拍机也充足了电,又换上了“线人”早为我们准备好 的衣裳,一副当地人模样,收拾停当之后,我们一行三人猫着腰进村了。这时已是 凌晨两点。 初夏的夜晚,南方的天气已很燥热,加上我们心里紧张,没进村就已汗流浃背。 走进村子,才发现这个据说原来极贫穷的小村镇,现在富得流油,一条街两边全是 装修得像模像样的二三层小楼,有的小楼上居然也有灯光亮着。农村人一般不会熬 夜到这么晚。难道村里已有所防备?正担心着,突然一户人家里爆发出狗的狂叫声。 我们吓了一跳,立刻拔腿就走。好在村子里养狗的人似乎并不多,我们还不至于无 路可走。 我们绕开有灯光的地方,听到狗叫声就回头,偷偷摸进一条漆黑的小巷。“线 人”非常机敏,个子不高,步子挺快,走起路来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带着我们从一 条巷子拐进了另一条巷子。不一会儿工夫,我们来到一座小房子前。借着月光,可 以看清房子外有变压器,顺着“线人”的手指,我们看见一条很粗的动力用电线, 通到了一户人家里。 据“线人”介绍,找到秘密地下工厂方法之一,就是顺着电线来查。一般家庭, 通一根很细的照明线就够用,只有家里安装大型设备的,才会通一根极粗的动力线。 这根动力线,可能会串联着好几家地下工厂,其间的线路非常隐秘,从变压器那里 拉出去的那根起始线,总会露出马脚。我们不禁惊叹于“线人”的智慧,也许这是 他花了不知多少时间才琢磨出来的。看来这位“线人”已经是这一行的老“地下党” 了。 我们打开偷拍机,借着月光,拍摄了变压器,又顺着那根很粗的电线摇过去, 摇到了一家住户旁的小柴房。这么小的房子,怎么装得下造烟的大家伙?我们对视 一眼,满脸狐疑,四周一片黑暗,我们大胆地打开小手电,绕着小柴房走了一圈, 找到一扇破门,透过门缝用小手电向里一照,全是破旧的工具,还有些乱七八糟的 柴草,看样子似乎多日不见人烟。因为光线太暗,我们也无法进行拍摄。此时,只 见“线人”东看看,西听听,然后指着柴房下边低声说:“就在下面,正在干!” 据“线人”说,造假者为了掩人耳目,都把地下工厂建在不起眼的小柴房、猪 圈、小仓库之类的破烂建筑下面。表面来看,除了有经验的“线人”能发现动力电 线通入小破房的破绽之外,什么可疑的迹象也没有。谁也想像不到,就在我们脚下 几米深处,正是灯火通明,机声隆隆,一根根假冒的“红塔山”被制造出来,很快 就会通过秘密的销售网络,堂而皇之地走上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商店柜台。 “线人”领头,我们蹑手蹑脚地溜进一个狭窄的小巷,两面的建筑遮住了月光, 小巷里黑洞洞的,又凹凸不平,很难走。好在我们在黑暗中呆久了,渐渐适应了暗 光线,可以分辨道路。这个小巷最多可容两个人擦身而过,越往小巷深处走,我们 就越担心:万一造假者发现了我们,万一他们从两头堵住我们……想着想着,背上 又多了一层冷汗。 “线人”却坚持往里走,突然,他又停了下来探头探脑听声音。这种小巷里还 会有烟机?我们怎么都不相信。可“线人”坚持说他听到了烟机工作的声音。我们 静下来仔细一听,真的,一种类似于进入蜂房的感觉,隐隐约约的声音不知从何处 传来。两边的房子却都黑着灯,没有半点动静。只见“线人”像排雷兵一样,来回 走动,终于确定下来,指着一个大门里说:“就在院子里那间房子下面。”为了让 我们确信他体会到的震颤,“线人”捏了一小撮土粒,放在那家人的外窗户木框上, 借着我们那支小手电的光亮,可以清楚地看见放在窗框上的小土粒在抖动,烟机就 在这下面。我们很激动,不光是因为探出了隐藏得这么深的烟机,更为“线人”的 高妙招术。 望着窗框上振动的土粒,我们有一种不祥之感,看不见的危险似乎就潜伏在黑 夜的四周,不宜久留,我们扭头溜出了小巷子。刚一出巷口,不料就看见两个人影, 迎面正向我们走来。我们顿时头皮发麻,热血上涌,脑子麻木,怎么一下子就撞到 人家怀里了?!只悔不该在这个倒霉的小巷里逗留太久。刚才要是再慢一步,就恰 好被堵在小巷里,被人几闷棍打死,在某个角落里挖个坑埋掉,从此没有任何人知 道我们的踪影!两位记者,还有一位深藏不露的神奇“线人”,连同我们价值几十 万的高级“偷拍”设备,连同黑夜被深埋地下,永远消失了!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