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愧对老陕(二) 提供新闻线索的老I (出于保护人身安全的目的,我们在这里隐去了他的真实 姓名),是陕西某县工商局的一名工作人员,在他的指引下,我们隐去身份,先后 走访了几个火车站。 这里的火车站,除了偶有过路车驶过,基本没什么旅客,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 狐疑地看着我们。据老I 讲,眼下风声正紧,粮贩子大都昼伏夜出,夜幕降临后, 各路“豪杰”才纷纷出洞,且身手不凡,一夜之间,便可将几十吨的粮食全部装车, 盖上帆布,再迎着朝霞,将粮食发往全国各地。于是,同去的“偷拍”高手黄兄、 胡兄与我一拍即合,决定当夜行动——暗访阎良火车站。 傍晚时分,我们一行四人已在阎良火车站附近。深秋的陕西,秋收早已结束, 田间基本见不到农民,黄土地一望无边,四周极静,听得见树叶飘落的声音。 就在我似睡非睡之间,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只见“名记”黄师傅穿一身黑色夜 行衣,怀揣钢笔偷拍机,已神色严肃地站于我面前。再看胡兄,正和老I 悄声密谋。 而我自己,穿着灰衣,蜷缩于田间,俨然田鼠一般。我不禁羞愧万分,遂凑前搭讪。 三位老兄如此这般面授机宜,我才大梦初醒。 夜色渐浓。到周围全都隐没在黑暗之中时,我们开始行动。老I 因为和当地人 很熟,所以不能出面,只能留在车里。我们三个记者,兵分两路:胡兄藏匿于车, 逡巡四周,手机紧握在手,随时准备在第一时间按下“OK”键,呼叫“029 -110 ” 报警;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屁颠颠地跟在小黄后面,直入虎穴。 阎良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穿过这个 大厅,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站台。我们走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没有粮贩子的踪影, 加上四周阴风阵阵,我的头发全都立了起来。据老I 讲,私商交易的地方,离站台 大约1 公里。于是我们沿着铁轨,继续摸索着向前。我眼睛不好,几次被绊倒,摔 得惨不忍睹。小黄师傅不愧是大侠,绑着偷拍机,还要随时回头照顾我,却依旧身 轻如燕。走了大约一刻钟的路,眼前突然有了光亮,一个身穿铁路制服的人,拿着 手电晃我们的眼睛,大声怪叫:“干嘛的?” 小黄处变不惊,操着湖南口音迎上去:“我们是买玉米的,卖玉米的地方还远 吗?”那人打量了我们一下,说:“再往前走就到了。” 道了谢,我们继续前行。路边突然出现了一道两米高、用装满粮食的麻袋垒起 的墙。这道墙长五六百米,宽约十米,在它的尽头,粮贩子的交易正在热火朝天地 进行——远远的,就听到了鼎沸的人声。 我们疾步向前。粮贩子正忙着过称、算账。在两个正在往车上抬粮食的农民跟 前,我们站了下来,开始与他们攀谈。 “这粮食是你们卖的吗?”“不是,是我们老板让我去收的。”“从哪儿收的?” “从别人家里,收完了再拉到这儿装车。”这时,旁边跳出来一个胖胖的女老板, 她大声呵斥她的伙计:“干活!说什么话?”然后转向我们:“你们干嘛的?” 小黄连忙走上前回答:“我们是开饲料厂的,从湖南来,想进点玉米,听朋友 说这儿有,就来看看。”女老板黑黝黝的脸上挂满不信任,突然面色一沉:“我家 男人不在,卖不了玉米,你找别人吧。”转身离开。唱双簧的我和小黄不知什么地 方出了差错。这时她又转过身:“你们要买多少?”“4 吨吧。”我信口胡诌。女 老板:“我的货今天刚订出去。你们找孙老五吧,他的舅舅是这车站的站长。我们 都得给他交钱。”随即,她用胖手指了指不远处灯下的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为什么要交钱?交多少?” 女老板挺不以为然:“就是给车站交呗。你要人家帮你运粮食,得给人家交钱。 运一斤私下里要给他们提两分钱。” 接着我们走到孙老五身边。我很担心这个男人会用一只手把我掐死。小黄脸上 堆满媚笑,以生意人的口气过去套近乎:“嗨,兄弟,我们是开饲料厂的,从湖南 来的,想进点玉米,听说你的货又多又好,咱们商量商量。”孙老五挺爽快,听说 有生意,就和我们聊起来。他说,最近虽然风声挺紧,但也没耽误了生意。他舅舅 在这里当站长,他索性就在这儿“驻站”收粮。 粮贩子收了粮食,半夜送到车站,由他负责疏通各个方面,连夜将粮食全部装 车,翌日发出。 “查都在白天,我们白天一个人都没有。粮食没来得及装车的,就放在站上, 有问的就说是从粮站拉到别的地方去,一般也没啥人认真的。”他总结自己的经验, 踌躇满志。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