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阻力来自家庭 厂长戴着顶前进帽,有一双精明的眼睛,他掐灭手上的烟头说:“我们的企业 正面临着转轨变型,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国家给的生产指标越来越少,要 企业自己去寻找市场。你知道世界上一流的大企业吗?那里都是要一流的工程师去 从事推销的。” “那我去,具体做什么?”我问。 厂长语气庄严、充满神圣感地说:“谈判,让你负责技术方面的谈判,做我们 厂第一个销售工程师。你到了销售科,我马上就要你去上海宝钢、四川攀钢、东北 鞍钢几家大用户去投标!还要你参加国际工程项目的投标!” 我强烈的好奇心被厂长煽动起来了———谈判、销售工程师。多么神圣的词儿、 多么崇高的职业啊!过去只是在小说、电影中看到过战争双方的高级军事首脑们的 谈判。今天呢,我要代表一个企业去谈判了!我当天就骑着凤凰自行车跑到市新华 书店,买回几本关于市场营销方面的书。在走廊过道里,正炒菜做饭的妻子为此大 吵大闹:“邰勇夫,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我不吱声,“咣”!一只准备丢掉的塑料碗砸了。 “说呀,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家?” 我忍耐,“咣”!一只早已经磕掉了漆锈出了洞的搪瓷碗摔了。 “你说呀、你说呀,你……我瞎了眼,啊———!” 我把录音机的歌声开大。“叮———咣”!“叮———咣”!新碗新盆雨点般 地往地上倾泻了……左邻右舍纷纷前来观战。我急了,冲出门,狠狠地推了一把妻 子,她被推倒在地。这下可闯了大祸,她跳起来追着我打,男人经打,女人无论怎 样攥紧小拳头打都不觉得疼,妻子的手反而被打疼了。她气愤至极,举起小塑料凳 朝我头上砸了一下,这一下使我到医院缝了6针,缠上绷带。第二天上班,别人问 我怎么回事,我说不小心油瓶子掉下来把头砸了。问的人忍俊不禁:“怎么你们家 的油瓶子都放在上面?” 唉,怎么会想到,一个温情似水的女孩结了婚、做了妈妈,竟然变得像个母夜 叉…… 我与妻子吴春芳谈恋爱时,她厂里最漂亮的姑娘。那个时候还没有腰缠万贯的 大老板,漂亮姑娘都喜欢嫁大学生。第一次见面,吴春芳不敢正视我,我也只是用 眼角来鉴赏自己未来的妻子,她圆脸,抿着樱红的小嘴,皮肤挺细腻,白绸衬衣胸 前有个蝴蝶结,挺苗条,在舞会上据说能使年轻的小伙倾倒一大片。也许这就是缘 分,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那天晚上吴春芳送我回来,见了我的爸妈,然后我又 送吴春芳回去。岳父母怕太晚,这样送来送去不安全,便留下了我。我睡在吴春芳 房间里的长沙发上,沉浸在闺房里的馨香之中,心神摇荡。不过,那时我很纯,纯 得就像个傻瓜蛋,即使与鲜花样美丽的吴春芳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不会轻举妄动越 雷池半步。 第二年春天,我们结婚了。岳父对我抱的希望很大,岳父有个推理:重型机械 厂的厂长是中专生,刘总工程师是解放前的技校生,现在的几位工农兵学员都列为 第三梯队(由上级主管部门指定的后备厂长或书记),那么他们的女婿———恢复 高考后第一个分配来的大学本科生,用不了两年至少是个厂长。 我系着妻子给买的鲜红的领带,穿着什双排扣很合体的灰色西装,每天骑着崭 新的“凤凰”得自行车,穿梭在上下班的人流中,我的心中充满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