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命运的支配 张晓武自述—— 我于1960年1月生于旅顺,是父母的第五个孩子,所以小名小五。我6岁时入旅 顺的九三小学读书,那是一所地方平民子弟学校。1971年,我上小学四年级时,父 亲调到青岛工作,我们家也随之搬到青岛。我先后进入青岛市的文登路小学和嘉峪 关小学就读。1976年考入青岛市重点中学——二中。1978年考入山东大学。1983年 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攻读美苏全球战略。1986年赴美留学,就读于美国 诺瓦(Nova)法学院。接下来的履历就留待以后再介绍吧。 我在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并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人。那段时光,正好横跨中国 的十年动乱,在“读书无用论”等等奇谈怪论的影响下,我非常不用功,每次考试 都是靠了仅有的那点小聪明,成绩还算说得过去。那时候,大陆还在执行上山下乡 政策。我当时的奋斗目标就是寻找机会去当兵,这是那个特定环境下部队干部子女 逃避上山下乡的惟一出路。 1977年,政府恢复了高考制度,这使我对自己的前途感到了希望,家里人都希 望我能上大学。家里的其他孩子都失去了上大学深造的机会,我是惟一一个赶上好 机会的人。 法国已故总统蓬皮杜说:人在一生中有时候只能听从命运的支配。 这句话非常适用于我,我从上小学起就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就在我将要告 别没有学到多少文化知识的学生时代时,却又赶上了恢复高考,这个机会我当然不 会轻易放过,于是我开始努力学习。 上中学时,我经常旷课,这使我的物理化学学得很差,我深知这辈子在理科方 面不会有什么发展了,无奈之中,只好选择文科——我开始在外语课上下功夫。 其实,我选择外语,有很大成分是因为我的外语老师的影响。 我一直特别感激我的英语老师齐泽明,是她帮助我建立了学好英语的信心。因 为上中学时,我英语学得并不好。有一次,齐老师让我念课文,我硬着头皮站起来, 心里直发虚——我连读单词都读不好,更何况念课文? 齐老师向我投来鼓励的目光。在她这目光下,我只好一横心,豁出去了,念! 我只好拿出了全部的勇气开始念。 那段课文的具体内容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舌头像是打了结,很 不灵活,一段不长的课文,竟念得我浑身是汗,连自己都不知道念的是什么东西。 我以为同学们会笑我,我以为齐老师会批评我。但使我大大感到意外的是,同学们 没有笑我——也许他们自知不如我吧。齐老师也没批评我,竟大力表扬了我一番。 这使我的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同时也增强了自信心,感到自己在语言方面还 有天分,于是开始偏爱英语课程。 半年之后,我的英语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竟成了年级的外语尖子。1978年初, 我参加了青岛市举办的高初中学生外语竞赛,我的成绩名列全市第二。 1978年7月20日,我参加了全国高校统考。 由于父母的所谓政治问题,我对这次高考没抱太大希望。那种一人得道鸡犬升 天和一人倒楣全家遭殃的事情,当时人们早已见得多了。有好一阵子我整天无所事 事,像个游手好闲的“多余的人”。与其说是在等录取通知,不如说是在混日子。 所幸我没有闲得太久,就出乎意料地收到了山东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来我分 析,之所以父母的所谓政治问题没有影响到我上大学,主要是因为国内的政治气氛 在1978年已经开始改变,知识界、学术界正在萌芽一种新的东西,那就是后来扩大 到全国并对中国社会发展产生巨大影响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的大讨论。 在这种形势下,我幸运地被山东大学外语系录取,这是我高考时的第一志愿。 我离开青岛去济南上学的时候,我父母仍在被关押之中。经过一级级申请,我 获得了一次与母亲正式见面的机会。那个申请程序比到监狱探视还要复杂。不管怎 样,我为能见到母亲而高兴。 母亲也为我高兴。她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要热爱党,热爱人民, 热爱祖国,不要辜负了我们对你的希望。” 当时,我困惑不解,也很痛苦。我们兄妹五人,谁也没有能力把父母从软禁中 解救出来。我原先曾把解救父母的希望寄托到在外当兵的哥哥姐姐身上。可是他们 来家以后,除了找专案组抗议,向上级投寄申诉材料,别无他法。看见穿着军装的 哥哥姐姐们坐在一起唉声叹气,手足无措,我心里非常失望…… 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我是怀着几分茫然,几分困惑,离开家,离开青岛,告别我的少年时代的。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