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围屋试镜 2000年7月21日,晴 与阿兰签约回到韶关后,我马上给西部的小陈、小左打电话,请她们帮我物色 一个女模特,她们问了问女模特的条件后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接着又问我西上的日 期,我告诉她们已买好了23号的火车票,在24号晚上九点钟能到达她们那儿的城市, 到后马上打电话与她们联系。 模特的问题总算解决了,二胡、笛子、油灯等道具也已准备,一套古代武士服 装亦由一间舞蹈服饰商店做好交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按理说原本急得快蹦出 来的心,应是平静下来,可事实却相反,我越来越感到心里不踏实,心有时会突然 加快跳动,令自己有一种要昏过去的难受劲,毕竟是组织一个大规模的人体摄影活 动,人体摄影这四个字本身就很令人敏感,在我们国家拍人体的摄影师比拍风光。 民俗的要少得多,而专攻人体摄影的是少中之少。上个月我在兰州问起一位摄影家 朋友常清民,他说据他所知甘肃省搞过人体摄影的人极少极少,有的只偶尔一次两 次,因为模特太难寻了。我曾问他是否能在兰州找到模特,然后到内蒙的额济纳旗, 用深秋转红的胡杨林做背景拍摄人体,这样可节约从南方带模特西上的车费,加上 南方的女模特不适应西北深秋的寒冷。他为我的建议大声叫绝,可一操作起来还是 因为模特寻不到而中止,他无奈地对我说西北人的观念还没开放到那一步,讲为艺 术献身的大道理她们不听,给钱也不行,除非几十万。天呐,我偏偏就在西北这种 氛围下拍摄长城人体,你说心跳能不加速吗?我非得准备几套应急方案不可。还有 一个令我不安的是,自己的摄影装备和技术行吗?毕竟“战前演习”太少了呀。 说起摄影器材也确实太单一了,全是135 相机,一部尼康F90 拍负片,一部F60 拍反转片,还有一部全手动的机械相机拍国产乐凯胶片,要是有部高档120 相机就 好了。据韶关一位参加过由一个摄影机构举办的学习班的影友说,很多学员都使用 高档的120 中片幅相机,不少学员包括个别老师都对那些使用135 相机的人不屑一 顾,认为他们是“初哥”(注:是对初学者的称谓),肩上没有一台120 高档机是 很掉“身份”的,而使用国产三脚架也是会让人笑话,那些学员带的都是上千元的 日本货、意大利货。按此一比较,我连做学生的份都没达到,“工欲善必先利其器” 这话是有道理,但那些大师的成名作又是用什么机拍的呢?120 底片在后期制作上 无疑比135 优越,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在广州西堤二马路的某门市部专门定购了20 卷拍度的爱克发彩色胶卷,而且为了使照片有不同的色调购买了十几块滤色片。 这些胶卷和滤色片的效果如何呢?我决定在出发前找个类似长城的古建筑去试 拍试用一下。什么地方有类似古长城的青砖大石呢?对了,就选始兴县隘子镇的客 家大围楼吧,这客家大围楼是清末时期的大型民间住宅,面积有几千平方,它是一 个四方形的建筑物,里面一围接一围,换句明白的话说是一个院子套另一个院子, 每个围都是一个小四合院,用青砖青石砌成,走道铺的鹅卵石都是经过精心挑选, 并且竖着排列起来铺的,水沟、水井、门洞都是用大青条石镶拼而成,由天井、厢 房、回廊、梯楼等组合而成,十分的精美考究,而中间的主楼更是楼高四层,每层 外围都是回廊,墙上枪眼炮眼密布,墙厚近两尺,在冷兵器时代是易守难攻。整座 围楼有几百间房子,但现在已塌落了不少,住户大部分都已搬出了围楼另建家室, 只剩下不多的中老年人还依依不舍地守着他们祖上留下的这座大楼。我想,只要有 人站岗放哨,在这拍人体是很有意义的。 一个很要好的同学愿意提供车辆,而且刚拿到驾照的他兴致勃勃地要充当司机 这个角色,模特嘛,他叫上了两位女同事,其中一位还愿意泳装上镜,并说这已是 给他很大面子了。我想反正只试胶卷和滤色片,脱不脱衣服问题不大,当然还有点 不死心,要是有人体模特就更接近于“实战”了。我还打电话给始兴车八岭的助手 小刘,让他今天早上11点钟赶到隘子镇等我,一同进入大围楼这个“阵地”。 由于老同学将近中午才借到车,午饭便来不及吃了,我买好矿泉水、面包、蛋 糕等食品,准备在半路上野餐。韶关至始兴隘子镇约73公里,但汽车跑起来非两个 小时不可,因为都是山路弯路,特别是过了小坑风景区后路全是沙土的,这下我们 可遭大罪了。老同学惜的车是十分陈旧的皇冠2.8 ,车残密封性差,才走上一小段 路车内便黄烟滚滚了,老同学是生手又没开过二冲程的车,档位不熟,有时一没进 到档发动机空转车内的黄尘几乎令人窒息,开空调打开车窗都没用,黑色的摄影包 被染成黄色,我们的衣服不用说,连人都成了黄头黄脸黑眼珠的洋人,要命的是弯 太多太急,车像小孩打的陀螺似转个不停,在车后排坐的两个娇滴滴的女“洋人” 转得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黄。不一会就要求停车,钻出车门后在路边“哇哇”叫地 大吐特吐,特别是那个子较高的阿丽,吐的声音很恐怖,把我们两个大男人吓得直 问要不要送医院。我叫老同学把车开慢点,要不然到了客家大围楼也拍不成,我们 用路边的山泉水清洗一番后重新登车,上车前我围着车子转一圈,突然发现四个车 胎全是“光头”的,心里不由一阵发毛,路边全是大山沟呀,万一刹车时打滑后果 不堪设想。老同学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胸口一拍,“没事,人命由天,倒霉的事 找不着咱们。” 到客家大围楼已是中午两点了,小刘早已等候多时,他还带了他一个正服役的 表弟前来,两个女孩被我们扶出车来后直说后悔,早知这么难走的路这么破旧的车 捆住都不会上车,不少小孩围了上来,看我们浑身发黄便笑个不停,一些大人路过 见到我们如此这般也都十分吃惊。 我们没有急于拍摄,走进大围屋后找到一眼水井,小刘用吊桶打上一桶桶清凉 的井水让我们洗脸洗头,他表弟则走进农家找来几块布条帮我们拍打衣服上的黄尘 和摄影包上的尘土,两个女孩子更是忙个不停,擦头发,梳小辫,抹口红,半个小 时后才恢复了原来的风采。 我先在外围走一圈,最后选择了第二围的一面墙体做拍摄背景,这面墙一半是 石砌一半是砖砌,石头的外形是长方形,青砖的尺寸也很大,跟长城的敌楼很相似。 小刘帮我架相机,他表弟自愿当模特,脱下上衣裸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也许是在 部队每天训练的结果,他的腹肌、胸肌、胳膊上的大头肌、二头肌格外发达,脸庞 也显得十分刚毅,我心中不由地一阵感叹,要是他表弟不在部队服役的话说什么也 要把他动员去长城,并且专门为他“度身订做”一辑长城人体,长城是力量型的, 男子汉一块块隆起的肌肉不正是长城的砖石吗?而男子汉挺拔的形体,刚劲的造型 更能与长城的伟岸、傲然相融合,在长城拍摄人体是万万不能缺少男性的。 老同学带着女同事进大围楼里参观,小刘拿着纸笔站在我身边,每按动一次快 门我就告诉他曝光指数和滤色镜型号,他负责在纸上记下,待胶卷冲洗出来后我可 以根据效果在实拍中增减曝光量和决定使用哪种镜片。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人 打搅我们,偶尔路过的几位中老年农民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们一会,因为像我 这种拍法也许他们没见过。 在外面拍了两筒胶卷后,我进围楼内找到正领着女同事参观的老同学,告诉他 轮到答应以泳衣出场的阿丽“上阵”了。 “我,我没带泳衣。”阿丽的脸红了。 “那就穿内衣吧,也许穿内衣拍出的照片更美。” 阿丽环视一下回廊,见除我们之外没有任何外人,老同学和另一个女孩阿萍也 都起劲地劝说她,便答应了。“拍可以,你的助手到外面给我看着,有人来先打个 招呼。” 换完衣服后,阿丽穿着内衣从梯间走出来。 “哗,真靓。”老同学的一双眼睛放出了光芒。 阿丽穿的内衣是比较透的那种,像一些广告介绍的情趣内衣,丰满白皙的乳房 基本上显露出来,那嫩红的乳头也若隐若现如含羞开放的花蕾。她站在老屋的门前, 脸色微红,几缕秀发搁在额前,搁在那朴闪扑闪的大眼睛上,由于紧张,她的双手 不知往哪儿放,一会儿交叉抱在胸前,一会儿放在栏杆上,白皙的肌肤衬着陈旧的 青砖,黑色的头发衬着木质的栏杆。人体美,有时就这样不经意地显示出来;而一 显示出来就魅力无穷,让了无生机的古屋顿时明亮起来,让古老变朽的雕花栏杆顿 时充满了灵气;让死气沉沉的大围楼显得生机勃勃;让遍布青苔的墙体显得亲切质 朴;人体美还具有强大的穿透力让你心灵感到震撼。 “你们呆着于吗?还不快拍,再不拍我叫丽姐穿衣服啦。” 阿萍瞪了我们两个大男人一眼,十分不满地说。 我摇摇头,知道如果马上拍的话因模特心情紧张,做动作很容易变形,要过一 会等模特的心平静下来才能拍,而且我有个新想法,必须亲自鼓起勇气向她说。 我在老同学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让他下楼到外面去,等看不到他背影后,我动 员阿丽脱光衣服做全裸模特,她一个劲地摇头,身边的阿萍也拿不定主意是帮我还 是帮阿丽,我说:“阿丽你放心,我的老同学没看到你拍,阿萍也会为你保守秘密, 胶卷冲印好后我把底片和照片全给你,你知道你自己有多美吗?特别是在这种特定 环境的衬托下,你匀称健美的身体如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这样的艺术品你不觉得有 必要拍下来珍惜保存吗?在以后的岁月中你可端洋自己的照片,更加珍惜光阴,更 加热爱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为自己骄傲为自己喝彩。” 过了一会儿,阿丽显然被我说动了,她望望阿萍说:“我们一起拍好吗?” 阿萍脸顿时红了起来,她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万岁!万岁!”我欢呼起来,心比喝了蜜糖还甜。 还是阿丽先上“阵”,我为她设计了一个动作,双脚交叉倚在木围栏的一根柱 子上,右手尽量高举,左手放在胸前,我准备先拍一张背部的照片,然后再设计侧 面和正面动作。 刚扣动一次“扳机”,意外的情况出现了。 回廊对面楼下那排房子的一个房门“吱吱”响了一阵被推开,一个头发半白的 瘦高老太婆刚迈出一只脚就看见了光着身子的阿丽,跟着看到了端相机的我,她顿 时像被神话中的孙悟空施了定身法似的不动了。一会儿用手揉揉眼皮,证实自己不 是老眼昏花后喊了起来,随着喊声一位矮个子老人也探出了半个身子。 “啊。”阿丽惊叫一声赶紧蹲下,我放下相机拿起阿丽的裙子给阿萍:“快给 她换上。” 我万万没想到下面那排房子竞然还住了两个老人。那老头看了一阵后快步走了 出去,老太婆则站在门口。 我意识到事态严重,如果真喊上一大群村民来的话,他们会砸了我的相机三脚 架,弄不好还会揍我们一顿,这拍人体的事我跟他们说得清吗?农村人最忌的莫过 于破坏他们的所谓风水和冲撞列祖列宗,给他们逮到了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阿丽和阿萍已吓得花容失色,我安慰她们:“不会有事的,咱们赶快离开,快 捡齐东西。” 我叫老同学赶快去发动车子掉好头,自己将相机收回摄影包,几个人在老太婆 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赶快下楼,大围屋的正门已有五六个村民聚在一起了,我们走出 去时他们目不转睛地瞪着我们,老同学已掉好车头,我和阿丽、阿萍上车后看到小 刘也发动了摩托车,老同学接接喇叭,小车和摩托车一起驶离了客家大围楼,转弯 的时候我通过倒后镜看到那老头领着一大群村民向大围楼走去,我没将这情况告诉 老同学和后排坐的阿丽、阿萍,自己吐了长长一口气。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在离韶关还有20多公里的时候,汽车突然一阵轻轻地摇晃, 我连忙喊老同学停车。 真是祸不单行,小车的右后胎漏气了,扁扁的车轮被车身狠狠地压着,后车身 一头高一头低,“有备用胎吗?”我问。 老同学打开尾箱盖,一只“光头胎”气鼓鼓地躺在里面,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 千斤顶。我和老同学的眼睛对视了一下,仿佛都在问:你换过胎吗? 阿丽挥手拦了一辆东风货车,那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看了我们一下竞说: “会泡妞不会换胎,真蠢。” 说完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他妈的,我就不信拧几个螺丝都不会!” 我一跺脚,和老同学一起折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