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喝酒 徐立忠 父亲从没去酒店打过酒。每年,他请酿酒师傅来家里酿一甑高粱酒,就够喝一 年。村坊里有上门酿酒的师傅,以古老的方法专门给人家酿酒。他背了大饭甑来到 我家,父亲便称出一甑高粱酒料,由他下水、蒸料,料蒸熟后,下了酒曲,在大缸 里封存一些时日,酿酒师傅才又来启缸上甑吊酒。那酒度数高、纯净、甘醇。他筛 出一碗端到邻家让大家品尝一口,然后用口子盛着,一年的喝用和待客,就这甑里 的酒。 高粱是父亲种的。农田要种稻谷,他便利用田头、地角、田埂和红薯地边种高 粱,见缝插针地种。高粱收获了,父亲便在庭院里摊开竹簟,借着月光,用手在阔 板锄上脱粒。他的皮肤粗厚的手,把高粱穗压在锄口上,一手拉动穗子,高粱穗子 就大把大把地脱落下来。 “沙沙沙”的脱粒声,常常伴随着墙外蛐蛐的鸣叫,把我送进甜蜜的梦乡。高 粱晒干,扬净,除留下一箩自己酿酒,其余都卖给了酒坊。父亲还把高粱秆扎成扫 把,让姐姐和我拿到街上去卖。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每当端起酒杯独酌,我便想起父亲喝酒,想起老屋梁上挂 的红高粱。而最难忘的是他的那句朴实的话:“要喝酒,就靠自己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