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二十八:覆巢之下,那朵花蕾凋谢得好早 到看守所采访她时,已是案发数月后的“五一”节了。 刚在管教室特制的石凳上坐下,见我在打量她,她娇媚地笑笑,一双水灵灵的 大眼迎视着我的目光,最后,竟放肆地朝我挤挤眼,油腔滑调地请求:班长(犯人 对管教人员的称呼),今天是五一,赏支烟抽吧!我在心中暗暗骂她本性难改,但 为了她能配合采访,我把烟递了过去。她伸手接烟时,纹在左臂上的一条长龙和一 朵花蕾闯入了我的眼帘。也许是看出我厌恶的眼神,她忙缩回左手,用右手接过了 烟。 点上烟,她眯着眼大口大口地吸着,烟雾很快笼罩了她那俊秀娇嫩的脸庞。我 趁机告诉她,我不是班长,是个写文章的,想把她的事儿写出来教育其他人。像被 什么烫了一下似的,她猛地睁开眼拿开了叼在嘴上的烟,惶惶不安地问:把我卖淫、 吸毒。抢劫、伤害他人的事儿都登在报上?我点点头。她瞟膘我,狠狠抽几口烟后 请求道:能不能不用真实姓名?就用我蕾儿的小名吧! 我问:是哪个蕾? 她用手边比划边说,花蕾的蕾。 我感到一阵悲哀:她才15岁,的确是一朵还未绽放的花蕾。但这花蕾凋谢得好 早! 我答应她的请求后,她放心了,又发狠地吸起烟来。烟雾中,我发现一串晶莹 的泪珠在滚落…… 蕾儿说,我悲剧的序幕在我还未出世前便由我的父母拉开了。 蕾儿的父亲邱安出身于达川某市一个小市民家庭,他为人憨厚,老实本分。由 于家境贫寒,刚进初二便辍学,在家待业数年,快近25岁时街道居委会突然说他是 知识青年,强行给了个上山下乡的名额。在“接受再教育”的几年间,邱安惟一的 收获就是找了个叫吴雪的老婆。这吴雪虽系农家女儿,但天生丽质,美貌出众,初 中毕业前追她的人便成群结队。可吴雪讨厌那种世俗而毫无诗意的结合,她追求浪 漫的婚姻,发誓要找一个既有风度又潇洒的男人。不料月下老人却给她安排了一个 大她8 岁矮她3 公分且其貌不扬的邱安。许多年后,吴雪还愤愤不平:若不是为了 当城市人,打死老娘也不会跟着他!。 1983年回城后,邱安到某餐厅当了厨师,吴雪则贵夫人一样闲居在家。看不起 丈夫的吴雪一方面用丈夫挣来的辛苦钱养尊处优,一方面暗中继续寻求着她那“浪 漫有诗意的恋情”,多次红杏出墙使得邱安忍无可忍。1989年,这个小家庭终于不 可避免地解体了。吴雪将6 岁的女儿蕾儿和4 岁的儿子小宝扔给丈夫,嫁给了一个 重庆人。 我问:蕾儿,妈妈去了重庆,想她吗? 蕾儿扔掉烟头,愤然道:鬼才想她!她对我好狠哟! 也许是受了裹着“三寸金莲”的母亲的影响,吴雪“男尊女卑”的意识特别重。 蕾儿出世后,她逢人便叹息自己命苦,生了个赔钱的贱人。若不是邱安的母亲坚持, 吴雪差点把女儿送了人。两年后,吴雪生下儿子小宝,从此,“贱人”与儿子的轻 重在吴雪那儿更加明显。尽管家中并不富裕,但小宝仍有许多电动上汽车之类的玩 具,而蕾儿上幼儿班时求买个书包吴雪也不允许,结果,邱安上山下乡时的黄挎包 一直伴着蕾儿度过了三年的幼儿班。小宝自幼十分淘气,打烂了家中的东西或把什 么弄丢了,挨打受罚的总是青儿。吃东西也常常是小宝吃过了才允许蕾儿吃,吴雪 说,这样能培养女儿爱护、关心他人的美德。有一次,吴雪打麻将回来见生病的小 宝未吃东酉蕾儿就先吃了饭,她对女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暴打,打得蕾儿嘴、鼻流 血,手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那一次,蕾儿伤心极了,离家出走数日不归,后被 吴雪抓住,打得遍体鳞伤不说,吴雪还用剪刀剪女儿的头发。蕾儿跪在地上哭着哀 求:妈妈,别剪呀!剪了我怎么出门见人呀!吴雪却用腿压住女儿的身子,揪住头 发边剪边用粗鲁的脏话骂道:就是要把你个小骚货剪成秃头,免得出去勾引男人! 在女儿的挣扎哭叫声中,吴雪用锋利的剪刀剪光了女儿的满头黑发,也剪断了她与 蕾儿的母女之情。从此,母亲、母爱在蕾儿幼小的心灵中彻底死去了。采访蕾儿的 邻居时,不少人回忆说:那女孩好可怜,常被她妈锁在屋里哭,哭过了又嘶哑着嗓 子唱《小白菜》,她老重复“两三岁上死了娘,弟弟吃面我喝汤”那几句歌词,联 想她的遭遇,听她那撕心裂肺的童音,常令人忍不住掉泪…… 讲到这段往事时,蕾儿泣不成声,怎么问也不肯再谈下去。我理解她的内心感 受:一个没能得到亲娘温暖反受重男轻女的母亲轻蔑、摧残的女儿,她会对给自己 人生留下太多阴影并带来悲剧的母亲产生感情吗? 我只好变换一个话题:蕾儿,当初你是否有过什么理想抱负?蕾儿边擦眼泪边 不以为然地答道:我并不是天生的坏女孩,怎么会没有理想抱负? 父母离异时,蕾儿的去留成了双方争论的最大焦点。邱安无力带两个孩子,吴 雪更不愿接纳这个“贱人”。青儿像一个不值钱的包袱被父母推来推去。在蕾儿无 处可去时,年近七旬的婆婆收留了孙女。她说:营儿,别怕!就是讨口。我也要把 你养大成人!此后的几年间,婆婆为蕾儿撑起了一片光明的蓝天,蕾儿终于有了几 年幸福的童年。婆婆原是教师,她不仅无微不至地在生活上关心蕾儿,还天天晚上 辅导孙女学习,教育她学好本领,长大报效国家。在婆婆的教育熏陶下,蕾儿心灵 深处进发出了最朴素最现实的理想之光: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今后找份好工作! 这也许并不能算伟大的抱负却成了营儿学习的动力。在五年级前,她的成绩一 直处在班里的前几名。老师们都觉得她聪明可爱,很有前途。可惜好景不长,1993 年,婆婆病故,蕾儿头顶那片蓝天顷刻间轰然坍塌,她的“理想之光”也随之烟飞 灰灭。 婆婆去世后,蕾儿又成了一个有爹有娘的孤儿。96年秋天,蕾儿该上初一了, 可她的父亲邱安却为女儿的抚养费、学费、监护等等问题愁肠百结,一筹莫展。他 所在的饮食店效益一天不如一天,常常发不出工资,自己的生活尚且难保,两个孩 子的生存更令他伤透脑筋。他只好把求援之手伸向了蕾儿的姑姑、么姨和外婆。 外婆收留了苦命的外孙女,让她到附近的某厂子弟校上学。学费、生活费则由 蕾儿的姑姑、么姨帮补。 终于可以上学了,雷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根本无心学业,常常旷课逃课, 考试老不及格,读了一年书,到校时间不足三个月。 我不明白蕾儿当时的心态,“有了学习条件为什么不珍惜?” 蕾儿长长地叹一口气,冷笑道:看透了,没意思! 小小年纪看透了什么?是什么使她感到没意思?我揣摸着问:是母亲的虐待, 父母的离异使你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深重的伤害?是家境的贫困使你的生活过早地蒙 上了忧愁的阴影?还是远离家庭、亲人,寄人篱下的生活使你感到孤独自卑,前途 无望? 蕾儿点点头,说这些原因都有。 “你逃课旷课后都干什么去了?” 曹儿笑笑,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我和几个成绩差的同学经常溜到厂里的舞厅 唱歌跳舞,偶尔还干干“三陪”——陪别人唱和跳,以此换来一顿饭或一包烟。就 是在那段时间,我不仅学会了抽烟,还学会喝酒,一次能喝半斤。有一次,我与另 一个女同学把一个老板灌得钻到桌子下边不敢出来!诈金花、打麻将也是那时学会 的,别看我们年龄小,有时手气好,赢三五百元是常有的事…… 我打断了蕾儿绘声绘色的描述,“长期逃课老师不管?” 蕾儿又要过一支烟,点燃后狠吸几口才答道:班主任管了几次管不住,就骂我 们是孬火药,是害群之马不上课更好,最好退学,免得影响其他人。老师这样一说, 我还真想退学,回去给爸爸一讲,不想他说,你已快13岁了,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 读不读随便你。于是,我真的替自己拿了主意,退学证都未办就再也没有去上学。 退学后,蕾儿曾在邱安承包的饭馆里帮忙卖了一阵票,但她生性好动,加上以 前野惯了,在饭馆呆不上一小时就六神不定,如坐针毡,总要想方设法扯谎溜出去 玩。97年5 月左右,蕾儿在外边“晃”时认识了猴子、刘天棒、肥猪等混混,这三 个家伙经常请青儿等四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去溜冰或看黄色录相,还以谈恋爱为由, 把畜儿、汪莲、吴莉、程静等带去开房间群居。汪莲等三名少女先后都被猴子等人 糟踏。 我感到很吃惊,问,蕾儿,录相厅允许你们这点年龄的少女进去看黄片?你们 在旅馆里群居也无人管? 蕾儿白我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责备我少见多怪。她说:只要给钱,谁会不允 许?又有谁来管?这城里的录相厅、宾馆酒楼都这样,交了钱,你干什么都可以, 被抓住了,大不过罚款了事。 蕾儿的话让人感到阵阵揪心。的确,我们这个城市娱乐场所的“污染”已到了 严重的地步!每逢中午或晚上,随便到酒楼。舞厅、茶室、发廊等娱乐消费场所看 看,你会发现那些乳臭未干的少女们正成群结队地去这些地方“上班”。在阴暗的 包厢里,“祖国的花朵”是怎样在遭受蹂躏、摧残。 青儿就是在这种环境中“下水”的。 蕾儿告诉我,被拐卖后猴子曾对她讲:当初把她们几个少女带到录相厅、旅馆 等地方去“晃”只不过是为了让她们适应环境,其目的则是在蕾儿等人适应并迷上 这种环境后,好将其拐卖到广东操皮肉生意。而这一切,是音儿等少女做梦也想不 到的,当初,她们还觉得请自己吃喝玩乐的猴子等人够意思。所以,听猴子一伙说 广东比达J ;I 更“好耍”,她们信了。猴子说到广东保证能找到挣大钱的工作, 她们便欢呼雀跃地随其去了。到了广东潮洲,猴子等人不但天天带蕾儿等人逛街买 衣服买化装品,还给一种“让人轻飘飘的”烟抽,日子过得倒满舒心。蕾儿以为真 的到了金钱垒造的“天堂”,却不知自己已掉进了罪恶的圈套。过了几天,蕾儿等 人发现不抽猴子给的烟就十分难受。再问他们要,猴子等人却学着广东腔说,小姐 呀,知道这烟多少钱一支吗?一百元啦!里边有粉呀,要抽就到舞厅酒楼陪客挣钱 自己买吧!蕾儿等人这才知道上当,她们不愿干这份“工作”,但又受不了毒瘾发 作的熬煎,只好去“上班”。每天上下班,猴子一伙都到舞厅、酒楼门口接送,把 少女们坐台的钱全部搜走后。才发给她们一支“烟”抽。 开初,蕾儿等人坚持只陪唱歌跳舞不陪睡觉,但猴子一伙嫌那样挣钱太少,强 迫四少女卖淫。汪莲、吴莉不从,从舞厅逃出,结果在火车站被猴子一伙抓住,当 晚就以每人3 万元的价格将两个不满14岁的少女卖给了潮洲附近的农民。蕾儿和程 静吓坏了,但她俩明白,如果不逃走,结果肯定会更惨。“经过一番策划,在汪莲 被卖后的第三天晚上,蕾儿和程静带上当晚坐台挣的钱,躲过在酒楼门口监视的猴 子一伙,从后门溜了出去。这次她俩吸取了汪莲、吴莉的教训,没有去火车站,而 是打的直奔郊外,然后再乘夜班车去了南海市。 到了南海市,蕾儿、程静兜里的钱所剩无几,两人一商议:觉得只坐“素台” 连吸粉都难以维持,反正已“下水”了,不如干脆破了身子“做业务”,挣足了钱 再回达川。决心一下,两人马上到舞厅找客人谈价。一听说她俩才13岁,怕惹出麻 烦,客人们都回绝了。第二天,蕾儿与程静花100 元找人办了一个18岁的身份证, 然后在脸上涂上厚厚的胭脂,使人看不清本来面目。当晚,在一家宾馆里,一个做 五金生意的老板用2 万元买断了蕾儿的贞操。老板离开后,青儿哭得昏天黑地,把 那两万元钱扔得满地都是…… 从此以后,营儿“做业务”达到了疯狂的程度,每天都要“做”好几次,每月 收人大多在4 至6 万元。一年多竟挣了近70万元。她手上、脚上、脖子上戴着金光 闪闪的链子,还配了BP机,买了一万多元的摩托罗拉手机。 我感到十分惊奇:你一个做那种事的,买手机干啥? 蕾儿告诉我:有一次,一个什么局的科长“耍”她时,拿出手机炫耀说,这手 机是别人赞助的,如果愿意当他的“三奶”,便赞助给她。蕾儿不屑地说,科长, 别以为你们当官的才能玩手机,姑奶奶只需做5 天业务就可以玩一部更好的手机, 还犯得着给你当“三奶”?5 天后,她果然有了一部308 型的“掌中宝”。 我又问,你挣六、七十万元都做了些什么? 蕾儿两手一摊,一耸肩,都消费了!她说,吸毒每天要用200 多元,长期住的 都是200 至300 元的宾馆,还有买衣服、化装品、吃饭等等…… “你后来为什么要回达川?” 蕾儿一下愤然起来:真他妈的倒霉!去年6 月初,有个家伙与姑奶奶做业务, 不但不给钱,反抢老子8 千多元,还差点要了我的命!真是吓死人。第二天,我就 赶紧坐飞机往回跑…… 回达川时,蕾儿尚有5 万多元现金。为了显示自己“衣锦还乡”,她多次宴请 以前那班狐朋狗友,还新结识拉拢了一批“混混”,因一下适应不了无男人的生活, 她花钱养了一个比她大6 岁的“小白脸”。“小白脸”也是个吃喝嫖赌之徒,加之 蕾儿天天到赌场、茶楼去“消费”,不久,钱被挥霍一空。 蕾儿感到无钱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但她又不愿在本地“做业务”,于是, 便发动那伙小混混去偷——蕾儿的邻居们感到很不理解:不晓得蕾儿那女娃子哪里 那么大的魔力,她只需一个电话,一大群十来岁的娃儿便屁颠屁颠地跑来了。他们 十分卖力地去为她偷。在外边偷不到,就把家里的钱和东西偷出来供奉蕾儿。那段 时间,到这院子里找小孩的,来向青儿索要被偷钱、物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搅得 整个大院没有安宁。 小混混们偷技不高,大多偷不到什么,有的偷点钱还惹来不少麻烦。蕾儿感到 :光靠一群小混混偷是不行的,还得去抢。有的小混混听说要抢,不免有些怯场: 我们只有十四、五岁,抢得了吗?蕾儿骂道:胆小鬼!抢不了大人还抢不了小孩? 抢不了男人还抢不了女人? 为了“练练胆量”,音儿决定先去“实习实习”。98年8 月18日,蕾儿带上14 岁的“蛮子”、“臭虫”在城里四处转悠,寻找抢劫对象,但一直不敢下手,后来, “臭虫”说公园门口常有小孩子打电子游戏,肯定好抢。于是,三人乘出租车到了 公园。一下车,果然有几个小孩在打电子游戏,蕾儿一挥手,让“蛮子”和“臭虫” “上”,两个小混混立即冲上前揪住一瘦小孩,要他把钱交出来。那瘦小孩还未明 白过来,蕾儿已把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架在他脖子上。瘦小孩吓得尖叫起,蕾儿用 刀背狠狠敲打瘦小孩的头并威胁:不把钱交出来姑奶奶一刀捅死你!瘦小孩不敢吱 声了,蕾儿与“蛮子”“臭虫”乘机将其身上的20元钱搜出,然后扬长而去。 初战告捷,育儿“感到很刺激,很过瘤,也很兴奋”。她带着两个“手下”到 麻辣烫摊上共享“战利品”。蕾儿边吃火锅边给“臭虫”“蛮子”鼓劲:这次虽效 果不太理想,但也算是旗开得胜了!今后,大家要勇敢些,多做点大业务。 几天后,见风平浪静,蕾儿再次出动抢劫。吕月27日,她带着几个混混到溜冰 场,经过一番观察,某中学的女学生李倩被蕾儿选为抢劫对象。她走上前拍拍李的 肩膀:喂,姐们儿,借点钱用用!李倩看几个混混围了过来,立刻明白有麻烦,转 身想走,蕾儿抓住她恶狠狠地问倒底借不借!李情反问:我认都不认识你,为啥要 借钱?蕾儿不待其问完,便狠狠地李倩一耳光。李倩也火了,冲上前与蕾儿扭打成 一团。抓扯中,蕾儿的项链被扯断。她气急败坏地大叫:反了!敢扯姑奶奶的项链! 李倩被人拉开后刚要走,蕾儿追上去用事先准备的刀片朝她左脸就是一刀…… 事后,法医鉴定李倩脸上的伤为重伤。蕾儿也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了代价。8 月 底,人民法院以伤害罪和抢劫罪判处蕾儿有期徒刑4 年。 采访结束时,蕾儿托我给邱安带信,说她知道错了,求父亲原谅她,去看看她。 她还特意让我告诉邱安:她已被毁了,千万要教育好弟弟小宝,别让他到社会上去 晃,目前的社会环境太容易使人变坏了,尤其是青少年…… 费了很大周折才找到邱安的家。门上挂着一把大黑锁。过了两天,我又去了一 趟,铁门仍被那把大黑锁紧锁着。邻居告诉我:女儿出事后,邱安很气愤,也很失 望,他说现在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儿子小宝身上了。而这小宝初中还未毕业就不肯上 学,邱安却说,由他吧,天生一人,必有一路。为了帮儿子走好这“路”,邱安前 不久去了青海打工。他说,他要为小宝趱一大笔钱。邱安走后,14岁的小宝长期 “放野牛”,天天早出晚归,与几个混混搅在一起。邻居叹息说:看来这小宝“进 去”也是早晚的事哟! 没找到邱安,我觉得应找小宝谈谈,尽一点执法工作者教育青少年的职责。可 两次我都未能等到小宝回家。第二次,一热心的邻居带我到小宝常去的地方找,沿 途,我看见一群群的少男少女们或在录相厅“看片”,或在游戏机前如醉如痴,或 叼着烟勾肩搭背地在街上闲逛,或在旱冰场溜冰……当时,我着急地想,这些孩子 的父母怎么就那么放心自己的子女出人这些场所呢?这些孩子该不会像蕾儿那样 “出事”吧…… 那天下午,邻居带我找了很多地方,依然没找到小宝。在回家的路上,我心中 不由生出许多感慨:不是说青少年是祖国的“花朵”吗?为什么“花朵”被野草掩 没,被虫害侵袭而没有多少人为其除草灭虫?为什么有那么多父母不关心或不知道 怎么关心自己的“花朵”?邱安真能为小宝踏出一条“路”来吗?假如有一天,他 挣回很多钱小宝却“进去”了,他的钱给谁用?又假设他挣回很多钱却根本不够小 宝挥霍他又怎么办? 邱安,你已毁了一个女儿,应亡羊补牢了!回来吧,邱安,你的儿子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