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携款潜逃背后的“发现机制”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额敏县一名干部在任科局级干部的任前公示时,被群众举报 是“贪官”而仓皇出逃。有关方面对这名贪官展开了追捕。 黄文军原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额敏县自来水公司的经理,由于其“工作成绩” 比较突出被拟任县城建局局长。这位洋洋得意的干部没有想到,自以为做的天衣无 缝的贪污行为无人知晓,可以蒙混过关了。没想到县里在对拟任科局级干部公示中, 根据群众举报的线索,有关部门查出了他的特大贪污案件。 经查实,自1995年到2000年3 月,黄文军任县自来水公司经理期间,将12个单 位缴纳的自来水安装费及材料费占为己有,并建造了一座价值35万元人民币的商住 两用楼房和一座价值14万元产权为其所有的公共厕所。近日,额敏县纪委依法没收 黄文军贪污的赃款34万多元和价值35万元的楼房,查封其建造的公共厕所,为国家 挽回经济损失近60万元。 自从实行干部任前公示制度实施以来,群众对干部任用中的知情权、参与权、 监督权通过这种方式得到落实。一整套科学严密、行之有效的干部考察任用机制也 在逐步形成。 然而,贪官却往往在任前公示时“现形”,毫无疑问这充分说明了人民群众监 督的眼睛无处不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是,我们也不得不对我们的 “发现机制”作一番思考:为什么贪官到了这个时候才“现形”? 让我们不得不对我们的监督机制反思的是,一些官员的“意外”落网。有些贪 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因种种“意外”落网。如果没有“意外”,这些贪官什 么时候才能“落网”还很难说。这说明没有被我们发现的“腐败黑数”的比例还不 小。这些人台上讲反腐败,台下搞腐败;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他们就生活在 人民群众中,因为隐蔽深、伪装好,有一些还被提拔重用。这一问题值得重视。 这里还有现成的几个例子。 假地震震出“硕鼠”。1999年3 月5 日,四川省达);怖谣传要发生地震,市 教委计财股股长丘盛池当晚匆匆忙忙地将十多张私人银行存单和金银首饰以及现金 装人一个提包内,提起提包到外“躲灾”,回家后将包挂在客厅里,不料第二天小 偷将包内的手机和存单偷走了。邱盛池按银行规定到单位开了十多份挂失证明,引 起工作人员的怀疑,并向达川市检察院作了举报。6 月1 日,检察院正式传唤邱氏 夫妇,经初步调查,发现邱氏夫妇以种种化名在银行存入巨额现金属实,其中一张 存单金额就达20万元。对于财产来源,邱氏夫妇各自的交代牛头不对马嘴。6 月2 日,检察院发出搜查令,对邱氏夫妇执行刑事拘留,以“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嫌疑 立案侦查。11日,达川市检察院有关人士证实邱盛池敛财确有几十万元。 日记本揭发了“湘烟大王”。1998年10月10日。夜,湘烟大王黄大康的“干女 儿”被人杀害,并被焚尸。黄大康悲痛之余赶紧拨打电话报警。警方清理现场时, 无意中捡到黄的“干女儿”的一本日记,日记上竟详细地记载着黄大康贪污受贿的 一笔笔黑交易,于是湘烟大王银挡入狱。 “毛脚女婿”偷出的贪官。赣北某县交通局长养了个女儿不务正业,15岁便和 一位不务正业者“谈恋爱”。为了过“幸福生活”,其女儿怂恿男友黑夜偷父亲的 钱财。当“女婿”把30万元巨款盗出后,恰好被巡警逮个正着,于是,交通局长便 到了他应该去的地方。 “陈世美”变心被举报。河南驻马店市某乡党委书记张学峰喜新厌旧,坚决要 和妻子离婚。这时,妻子拿着一张52万元的存折举报到了检察院,这位乡党委书记 的下场是“死缓。 小偷“钓”出百万巨贪。广西横县巨贪林爵基的落网,竟因为自己手提袋被偷 而东窗事发。1997年10月3 日晚,广西横县财政局的林爵基的手提袋被横县供电公 司职工罗荣锋拎走。打开偷回的手提袋,罗荣锋也倒抽了一口冷气:袋内除装有4000 元现金、照相机一台和手机电池一块外,还有总额高达173 万多元名为“林爵基” 的存折7 本、存单10张、储蓄卡2 张及借据11份。罗荣锋拿走现金和手机等物后, 领不出钱的“废纸”交给了横县某工贸中心干部莫某处置。莫某从这堆“废纸”中 嗅出了那些金钱异乎寻常的“气味”。他去到南宁,与市郊的一亲戚谢某一商议, 达成了“共识”:利用这些“废纸”敲林爵基一大笔横财!案子未破,焦头烂额的 林爵基却在一个多月时间里连续接到匿名电话勒索。经双方多次讨价还价,最后双 方决定在南宁白沙大桥交易:林爵基付给对方10万元,对方则将手提袋还给林。林 爵基将这些情况如实告诉了附城派出所。谢某准时到白沙大桥上等待与林爵基交易, 莫某则在桥下望风。严阵以待的干警迅猛地扑倒了做着发财梦的谢某。躲在桥底下 望风的莫某见谢某已被抓,撒腿逃回谢某家。一“怒”之下,莫某拿着林爵基有价 证件等材料复印件到南宁检察分院举报。罗荣锋因涉嫌盗窃被刑拘,最近已被法院 判处有期徒刑四年。莫某的举报材料也为检察院揭开百万元巨贪林爵基的面纱打下 了伏笔。 家庭血案牵出贪官市长。海南省万宁市原副市长林礼深之妻在家中被歹徒杀害, 凶手盗走手枪一支,子弹5 发,另有现金1 万元。警方在侦查中意外地查得林礼深 家银行储蓄存单60张,计人民币1717548.45元,美元4942.32 元,港元30994.28元, 现金人民币172250元……2001年1 月19日,备受关注的Wb年海南省万宁市“6.8 ” 重大杀人案,经海南中级法院开庭审理,一审以故意杀人罪、盗窃枪支弹药罪、纵 火罪及盗窃罪判处被告人王敬华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不久后的2001年4 月18 日,海南省检察院海南分院对原万宁市副市长林礼深以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罪向海南省海南中级法院提起公诉。 追逃到天涯 据不完全统计,90%以上的案件是在犯罪嫌疑人潜逃之后,才向检察机关报案 的。检察机关查办案件只能从抓捕开始。 1999年3 月19日清晨,湖北省潜江市检察院反贪局局长余厚君接到神秘举报称 :被江汉油田纪委及监察处审查的涉嫌贪污公款300 多万元的犯罪嫌疑人余炳贵畏 罪潜逃,不知去向……“ 举报的线索很快得到证实。 江汉油田纪委及监察处请求检察机关立案查处。 潜逃犯罪嫌疑人基本情况如下:余炳贵,男,现年52岁,大专学历,党员,原 任江汉油田驻海南江海石油机械联合工贸公司总经理,案发前任江汉油田外经外事 处副处长,正处级干部。 1999年初,海南省海口市科技城市信用社因经营不善,存款客户取不到钱,被 迫关门,暂由海口市工商银行托管。托管工作组在清产核资时,发现江汉油田驻海 南江海石油机械联合工贸公司原任公司总经理以余炳贵的名义存有100 万元存款, 便发函致江汉油田驻海南省海口办事处负责人,要求前来兑账。该负责人感到目前 江海石油机械联合工贸公司流动资金都非常拮据,哪会有100 万元的存款?于是将 此情况向油田有关领导作了汇报。在江汉油田监察处对余炳贵进行审查时,余伺机 脱逃。 案情重大。余厚君马上向检察长和分管反贪的副检察长作了汇报。检察长艾水 军非常重视,立即组织人员分析案情,制订侦破方案,并指示此案必须由局长余厚 君亲自办理。 很快,以余厚君为首的余炳贵案件办案组成立了。 经认真分析,干警们一致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迅速将余炳贵捉拿归案; 而要擒获余炳贵,其主要线索就是须找到曾与余炳贵合作过的伙伴——“实友特邦” 科技贸易公司负责人陈某。因为1996年初,是余炳贵叫陈某在北京开办的这个公司, 从事进口业务。根据分析,陈某可能是重要的知情人。 于是,办案组决定兵分三路出击:一路由局长余厚君带队南下海南,搜集余炳 贵犯罪的主要证据;一路由一名副局长带队,北上北京,查找陈某的下落,以搜寻 余炳贵潜逃的踪迹;还有一路由一个副局长带领一个专班,留守江汉油田,一边收 集余炳贵的有关犯罪证据,一边对其亲属晓以法律,敦促他们设法做余炳贵的工作, 规劝其投案自首。 3 月22日,北上北京的一路干警迅速出击,他们一行4 人在副局长黄凤龙的带 领下,到达北京后,即直奔陈某租赁的办公地点——北京亚运村汇园公寓。 他们首先到当地派出所调查。结果得知,陈某早在两个月前另迁他处,只是了 解到了陈某的三辆小车牌号及手机号码。于是,侦查人员决定就近住宿布控,两人 一小组。一组到银行查封与案件有关的陈某的账户,另一组守候在汇园公寓停车场 查看有无陈某的小车。经过一个星期的守候,却仍无一点信息。办案组决定以联系 生意为名,拨通了陈某的手机。陈某盘问了几遍干警们的身份,机警的侦查干警回 答是做技术贸易的,巧妙地骗过陈某。干警们后来问他在哪,陈某回答在东北考察 一个项目,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这样,追捕小组只能打道回府。临走前,他们 到保安部门将联系电话号码留下,并嘱咐:一旦陈某出现在汇园公寓,就即时与追 捕组联系。 门天后,黄凤龙收到北京亚运村汇园公寓保安部门打来的电话,称陈某开车在 汇园公寓将人撞伤,公安部门将其车和人暂扣在该公寓保安部处理事故。情况紧急, 黄凤龙和侦查员小严直飞北京,当天下午即到了北京亚运村汇园公寓保安部,陈某 随即被带回潜江审查。 经审查,陈某将余炳贵经济犯罪的有关证据及逃跑后与他联系的情况和盘托出。 陈某向侦查人员出示了余炳贵打来的手机号码。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地址是:福建厦 门! 真是柳暗花明。干警们一个月的昼夜奔波,就是为了这个线索!征战的反贪局 全体干警为之兴奋不已! 4 月22日凌晨,余厚君带着9 名干警踏上了福建厦门的追逃旅程。他们日夜兼 程,经过48个小时的长途颠簸,于4 月23日晚上7 点钟赶到了厦门。 到厦门后,他们马上与厦门市检查院取得联系,通过到邮局查询余炳贵打给陈 某的电话号码,发现了余炳贵打出电话的确切地址:鼓浪屿解放军陆军疗养院附近 的的公用磁卡电话亭。 然而,余炳贵已于当天上午离开了解放军陆军疗养院。这天上午,疗养院的一 名护士小姐来到余炳贵的病房,告诉他下午医院查房。但如惊弓之鸟的余炳贵听后, 预感不妙,便悄悄地收拾行李,溜出疗养院。 余炳贵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余厚君召集全体追逃人员紧急磋商后,迅速制定 了三套追捕措施:一是以解放军陆军疗养院、海军疗养院为重点,地毯式地搜查鼓 浪屿大小旅馆;二是根据鼓浪屿与厦门每隔15至20分钟往返一趟旅游船的情况,安 排人员守候在厦门和鼓浪屿码头;三是余炳贵过去在厦门办过办事处,到原办事处 查询。 直至次日凌晨,前两套方案均未见效。4 月24日上午,余厚君带着几名身着便 衣的追逃人员来到余炳贵过去在厦门开设的办事处,结果在这里获得了一条重要信 息:余炳贵有可能隐藏在其侄子处,并且其侄子今天要从福建三明市返回厦门。于 是,追逃人员立即布控守候在其侄子的住处与办公室的交汇处。 10时55分,目标果然出现了!余炳贵从其侄子的办公楼的电梯上下来,走出了 办公楼,正要到对面摊子上买盒饭。 余厚君一眼就认出了余炳贵,即一步跨上去,出其不意地从后面挟住其脖颈, 将其紧紧擒住。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使余炳贵吓得六魂落三魄,但他很快就贼眼一 转,大声向行人喊道:“这是黑社会,他们要绑架我,快救我!” 追逃人员当场宣布了对其拘留的决定,余炳贵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哆哆嗦嗦 地在拘留证上签了字。 有的嫌疑人一旦听说,自己将被审查,就悄悄地潜逃了;有的嫌疑人一看到检 察官来了,就“吓跑了”。这也正说明了贪污受贿者惊慌不安的反常心态。那么, 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定期审计,作为一种制度坚持下来;为什么不能利用涉案人的反 常心态,说服他早日坦白。 让我们剖析一下余炳贵的潜逃过程。1999年3 月,余炳贵被江汉石油管理局监 察处隔离审查后,深感自己的罪行严重,总是想伺机逃跑。3 月18日晚7 时许,他 见两名看守人员一名去洗澡,另一名已离开,便故意将电视机音量开大,佯装看新 闻联播节目,然后马上逃离了被监控地点。他一路逃到荆门市沙洋长途汽车站后, 又坐上沙洋至仙桃市的小型客车。 好不容易熬过了3 个钟头,到达了仙桃市,潜伏在一同学家中。由于手中没钱, 他通过朋友给家中打去电话,让自己的老婆送来3 万元现金,然后乘车赶到武汉, 坐飞机经长沙、深圳,于4 月18日到达海南。在海南三亚,余炳贵从几家银行分别 取出现金100 余万元,将这些钱存放在中国银行海口分行的一个保险柜内。为了以 防万一,他又将保险柜的密码及钥匙全部交给了自己在油田某单位工作的女婿,然 后通过一个熟人关系,藏匿到了不为人们警惕的鼓浪屿解放军陆军疗养院“疗养”。 他只是给北京的陈某打了两次电话,而且每次通话都只在一分钟左右,但没想到, 还是露出了马脚。他沮丧地对办案人员说:“我确实斗不过你们,我服输。” 同时,余炳贵还不得不交代了自己的全部贪污犯罪事实:1996年12月25日,余 炳贵利用担任江汉油田驻海南江海石油机械联合工贸公司总经理的职务之便,通过 北京“实友特邦”科技贸易公司,在为江海公司代理进口离子膜、电解槽业务中, 采取虚报美元进口成本比价的手段,贪污公款209 万元;1997年4 月至5 月间,余 炳贵通过广东省江门市南城贸易公司,在为江海公司代理进口电解槽配件业务中, 采取虚报美元进口成本比价的手段,贪污公款819845.74 元;1994年6 月,余炳贵 收到海南兴安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向江海公司借款500 万元本金及利息59万元之后, 采取隐瞒利息收人的手段,将其中31万元利息款侵吞。 6 年中,余炳贵共贪污公款3219845.74元。 为了给企业挽回这些经济损失,根据余炳贵的交代,余厚君又带领办案干警两 下海南。在找到余炳贵的女婿后,4 月29日,余厚君与其一同飞往海口,从中国银 行海口分行的保险柜内取出赃款77万元人民币、10.2万美元。 至此,这起特大贪污案件,经过潜江市检察院反贪局干警三上北京,四下海南, 行程上万里的紧张拼搏,不仅将潜逃的案犯捉拿归案,还彻底查清了余炳贵贪污巨 额公款的全部犯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