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玉林痛定思痛再摆防腐阵 1998年10月26日,广西自治区检察院经检察长批准,对原玉林市委书记、后任 钦州市市委书记的俞芳林进行立案侦查,决定对俞采取强制措施。可笑的是,就在 这一天,俞芳林的妻子、玉林市教委招生办原副主任张萍看到一些贪官纷纷落马, 便找到一个巫婆家,要为夫君寻些避灾的法子。巫婆抓了一把米递给张萍,说,煮 熟吃了就可以躲过灾难。张萍满怀信心地拿着“仙米”回到家中,就得到了俞芳林 被立案的消息。张萍一听差点晕倒,回过神后,她想到了巫婆赐的“仙米”,便叫 人借来一辆挂警牌的车,连夜向几百公里外的钦州市驶去。10月27日7 点钟,俞芳 林刚刚起来,就见夫人闯了进来,忙问张萍出了什么事?张萍说,听说将对你立案 侦查,快把这些米煮熟吃下,消灾避难。张萍说着,拿出了“仙米”。张萍还没有 来得及把米煮熟给丈夫吃下,俞芳林就落入了法网。 本章是我在检察日报做记者时采写,主要写玉林窝案留给我们的教训。 贪官:你看我,我看你,你贪我也贪 1998年9 月9 日,广西皇龙水泥集团被广西玉林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布破产。这 家集团公司破产时,其负债额已高达六七亿元。由于资不抵债,其资产已收归银行 管理。作为乡镇企业的皇龙水泥集团怎么可能有如此之高的负债额呢?广西玉林人 说,皇龙水泥集团董事长盘国荣是“贷款专业户”,他在全国各地的贷款额共计3.9 亿元,六七亿元的负债额大多是银行的贷款和利息。一个乡镇企业的董事长怎么能 有如此之大的贷款能力呢?随着检察机关的侦查终结并提起公诉,经1999年3 月17 日人民法院公开审理,真相终于大白天下。 皇龙水泥集团董事长盘国荣原来是一个行贿高手,他先后行贿360 万元拉玉林 市委(县级市,下同)原书记李乘龙及三个银行行长“下水”为自己效力。为了解 决公司筹集资金等问题,1994年2 月至1996年2 月期间,盘国荣先后5 次送钱给玉 林市委原书记李乘龙,5 次送钱共计人民币70万元。1993年1 月至1993年11月期间, 盘国荣为了从中国农业银行玉林地区分行得到贷款,感谢该行行长梁用浩在贷款方 面的关照,先后3 次送钱给梁用浩,3 次送钱共计人民币210 万元。盘国荣感谢得 到农业银行贷款方面的关照,于1993年4 月至1994年年底,先后两次送钱共计人民 币50万元给中国农业银行玉林支行行长彭沛西,于1996年7 月,送60万元给中国农 业银行玉林支行行长谢保良。 记者日前抵达玉林市采访时,玉林市新一届主要领导和检察院、法院副处级以 上干部正在进行封闭式的“三讲”学习。提及盘国荣行贿一案,市里有关方面负责 人告诉记者,那都是“三不讲”时候的事。难道真有“三不讲”的时候?记者对这 个名词感到很纳闷儿。针对记者的疑问,这位负责人告诉记者,这是老百姓的说法, 特指“李乘龙时代”。,玉林市委原书记李乘龙如今可是一个名人,被称为“广西 第一贪”。李乘龙在玉林任职的几年中,接受他人贿赂及拥有不能说明来源的巨额 资产1600万元,在大肆敛财的同时,他对女色的寻求也不放松,被他“搞掂”的女 人达数十个。盘国荣之所以能够拉李乘龙及三个银行行长“下水”来为自己效力, 不仅仅在于他“出手大方”,而且在于他善于投其所好、“为人解忧”。1995年9 月,中国农业银行玉林地区分行行长梁用浩到北海旅游,晚上与陪泳小姐厮混时被 人偷拍了照片。梁用浩找到盘国荣,盘国荣吩咐司机送去18万元,私了了此事。据 了解,由李乘龙一案“拔出萝卜带出泥”。直接间接牵出的人员,其中包括李乘龙 的“直接上司”:三任玉林地区地委书记。李乘龙任职期间的第一任地委书记徐炳 松,后调任广西壮族自治区副主席(副省级),因李案牵出涉嫌受贿罪被提起公诉 ;第二任地委书记俞芳林,后调任钦州市市委书记、人大常委会主任,也因李案牵 出涉嫌受贿罪被逮捕;徐炳松前一任地委书记、后调任广西壮族自治区纪委书记、 中纪委委员的李恩潮,也因同样原因被开除党籍。有关人士称:这一群贪官就是你 看我,我看你,你做我也做,你贪我也贪。面对这样普遍性的腐败,也难怪老百姓 说那时是“三不讲”的时候了。 玉林窝案暴露出四个深层次问题 玉林,自古以来美丽富饶、山青水秀,为桂东南重要的交通枢纽,盛唐时期便 设立为州。伴随着新时期的改革开放与市场经济的滚滚大潮,玉林地区的经济得到 了迅猛发展,特别是乡镇企业的经济效益一度跃居全国前列。玉林在经济发展过程 中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也伴生和积累了许多问题。从最近查处的案件来看,该地 区一些地方、一些干部的腐败行为令人发指、触目惊心。玉林有三任地委书记和一 任市委书记(县级市),以及一批身居要职的干部被依法依纪处理;还有一些如陆 川县高考作弊案、陆川县金融风波、博白县法院刑庭负责人把法律当儿戏事件等, 这些都是全国少有的反面典型。对这些问题,在玉林撤地设市之初,市委只是很婉 转地用一句“过去积累的一系列深层次问题正在逐步暴露”来回答访问者。那么, 玉林市过去积累的一系列深层次问题是什么呢? 在不久前召开的玉林市反腐败工作会议上,玉林市委书记李纪恒说:“现在, 公开地、全面地、深刻地剖析玉林深层次问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李纪恒在讲话 中将这些问题概括为四个方面:一、重复建设,泡沫经济。一些领导干部在工作指 导思想上出现偏差,片面理解改革开放,把“变通”当做解放思想,当做改革开放, 发展经济缺乏宏观调控,出现了重复建设,严重的泡沫经济。如水泥行业,前几年 水泥价格上涨,就不加控制地滥上水泥项目,形成了年产近1400万吨的水泥生产能 力,造成现在的实际产量仅达生产能力的30%左右,有70%的水泥企业生产设备闲 置,巨额资金沉淀。此外,陶瓷生产、房地产开发等行业,也不同程度地存在低水 平重复建设。这种重复建设,泡沫经济,不但没有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反而背上 了沉重的债务包袱。 二、严重违规,金融风险。至1995年,全地区出现了几百家诸如农村合作基金 会、供销社股金办和其他行业的股金会、互助会等非金融机构。这些机构由于利益 的驱动,管理的失控,违规办理金融业务。一些金融机构也出现了严重违规,如竞 相高息揽储、高息放贷、以权谋私批贷等等,金融秩序非常混乱。随着泡沫经济逐 步暴露,金融机构、非金融机构形成了大量不良资产,酿成了严重的金融风险。 三、失去监督,腐败严重。原三任地委书记和原市委书记李乘龙以及一批身居 要职的干部,无视监督,把权力作为谋私的资本和手段,带坏了玉林的风气,使一 批干部在党纪国法面前“触电”,给干部队伍蒙上了长时间的负面影响,给党和人 民的事业带来了严重损失。 四、好大喜功,弄虚作假。前几年,由于用人上的误导,有的干部为了提拔升 迁,不讲实事求是,搞形式主义,摆花架子,甚至弄虚作假,高考作弊、民族成分 搞假、经济数字搞假、计生数字搞假、年龄造假、工龄造假,等等。 市委书记痛说五大教训 针对玉林经济建设发展中出现的深层次问题,自1996年8 月以来原地委。行署 和现在撤地设市后的市委、市政府已经进行处理。但由于这些问题是玉林长期以来 积累下来的,处理起来非常不易,正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现任玉林市委 (地级市)书记李纪恒认为,对玉林经济建设发展中出现的深层次问题进行反思, 有五大教训值得吸取:教训之一:指导思想上的错误,会导致组织上、经济上出现 偏差。玉林现在的深层次问题,是与当时的一些领导干部特别是主要领导干部的指 导思想错误联系在一起的。当时的主要领导干部公开宣扬“解放思想就是变通”, “变通就是改革”。在党的方针政策面前搞“变通”就是政治错误,在国家法律面 前搞“变通”,就是违法乃至犯罪。 教训之二:经济工作中存在严重的不规范行为,会给部分心术不正的人搞经济 犯罪以可乘之机。发展经济必须按经济规律办事,必须按照国家法律办事,必须坚 持“两手抓。两手硬”的方针。如果无视经济规律,藐视经济工作纪律,一味搞什 么“变通”,实际上是借“变通”之名,行违反党纪国法之实,谋个人私利,攫国 家之财,这是在搞经济犯罪。 教训之三:只讲面子,不讲原则;只讲关系,不讲纪律,会导致人们走向犯罪。 从三任地委书记和原玉林市委(县级市)书记李乘龙等案件来看,他们在工作中不 按党纪国法办事,只讲个人的亲亲疏疏,拉拉扯扯,把严肃的党内生活变成了庸俗 的“权钱交易”,导致在组织工作中出现了严重的买官卖官之风。在他们那里,只 要有钱,什么条子都可以写,什么关系都可以打通,什么事都可以“搞掂”,把党 纪国法抛到九霄云外,最后走上违法犯罪、自己毁灭自己的道路。 教训之四:不讲政治,不讲正气,必然被“钱”、“权”。“色”所俘虏。江 泽民同志指出:“党员领导干部不论职务高低、党龄长短,如果放弃世界观的改造, 背离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把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作为谋取私利的手段,就会身败名 裂。” 教训之五是:失去监督的权力必然导致腐败。作为党政“一把手”,如果置民 主集中制于不顾,置党纪国法于不顾,置党内外监督于不顾,我行我素,甚至干事 情从利己的原则出发,结局只能是腐败。 新玉林正在构筑两道防腐战线 市委书记李纪恒说,玉林市正在构筑党纪国法两道防线,进一步加大反腐败斗 争的力度。具体的措施是,其一,抓好教育,构筑思想道德和党纪国法两道防线; 其二,抓好制度建设,消除滋生腐败的土壤;其三,严查大案要案,坚决把犯罪分 子绳之以法。李纪恒还强调说,在玉林,绝不允许有违法违纪案件查不下去的情况, 绝不允许腐败分子有藏身之地!各级党政“一把手”要亲自抓大案要案,要理直气 壮,挺起腰杆,不看风,不看眼色,不看背景,只看党纪国法。 那么,加大反腐败斗争的力度会不会影响经济发展呢?李纪恒举例说,加大反 腐败的力度不仅不会影响经济发展,而且能够理顺民心、促进稳定、有力地推动经 济建设的发展。1998年,玉林市加大了反腐败斗争的力度,国内生产总值增长11.3 %,财政总收入增长10.8%,社会稳定,人民安居乐业,干部保持了良好的精神状 态,就是最好的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