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篇 同李坚打交道多了,我知道这个男人只有当这个事情自己不满意时,他才会去 征求别人的意见。所以,我只有单刀直入。 “唉,怎么说呢?”果然,李坚有些惶惑。 “其实,所有的人的鉴赏力都比不上你自己的一点感觉,什么都可能是假的, 只有你自己的感觉不会欺骗你。” “可是,有时候我宁愿被自己的感觉所欺骗,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有勇气像 正常人一样去生活,去再次建立家庭。” 坐在国际俱乐部高大的棕榈树下,喝着浓浓的苦咖啡,我在想对于中国人来说, 罗曼蒂克的一切道具都在,只是因为人种不同,我们所追求的就失之谬意,差之千 里。 相信此时此刻李坚想的一定是他整个人生的酸甜苦辣,而非眼前的新婚燕尔, 否则,他不会想起宁愿让自己的感觉欺骗自己的这种泄气的话。 经过了万里挑一,李坚终于为自己相定了新娘,并且,看得出这女孩也是贤淑 本色,仪态万千。对于李坚这样曾经有过失败的婚姻的男人来说,不惑之年有此归 宿,应该是一段佳话,可李坚却明显地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不是钱越多,爱起来就越艰难?” 正在我琢磨着李坚的神情是想告诉我什么的时候,他却没头没脑地这样说了一 句。 “看来你是有这种感觉”。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得调侃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我与田苏见面时只想到她很适合做我的妻子,却没想过我是不 是爱她,她会不会真爱我。” “那不太可能吧,如果彼此之间没有爱情,你或者她怎么会肯定你们一个要娶 一个要嫁?” “这其实已经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了,我在杂志上登广告,目的就是为了娶一个 老婆回来,而她给我寄来了应征信和照片,不也是明确表示要嫁吗?我们之间彼此 的目的性很强,因此,一点也没有在这上面忸忸怩怩,欲擒故纵。” “这后来你们就见面了,彼此满意,你们就结婚了,是吗?” “就是这么简单,我像是做了梦似的就结束了独居十几年的生活,又像做梦似 地同这个比我小20岁的女孩成了夫妻,完成了我在许多人眼里的再婚任务。” “你认为再婚对你来说是一项任务?” “那当然,我父母都七十多岁了,每逢过年过节就掉眼泪,老觉得我一个人孤 孤单单的,怪可怜的。我的朋友,包括我们市里的领导个个都对我的单身问题很担 忧,告诫我要赶快成个家,这样才对我的事业有更好的发展。” “那么任务完成后,你又感觉到失落或者说是困惑是吗?” “也许是吧,我总是要想,她那么年轻,她真的会爱我吗?特别是当她花我的 钱的时候,这种怀疑就更强烈。” “你是心痛她花你的钱吗?” “噢,那倒不是,一个男人能够让一个女人开心莫过于让她花钱,因为女人是 挺容易满足的动物。可是,我的前妻就是因为我没有给她钱花才很坚决地离开了我, 所以,我拼命地去赚钱,可现在我发现钱是很容易拿到的东西。我最初爱前妻的那 种感觉却早已无踪无影。我刚娶的田苏,她是挺可爱的,很温顺,对我很体贴,可 我真的无法用爱意去包裹她,这让我老有一种尴尬的感觉,是一种无法踏实下来的 焦燥感。” “所以你想跟我聊聊?” 说到这里,我知道李坚的问题出在哪儿,过去的生活无论是伤害还是爱,都在 他脑海里留下了太深的记忆,所以,他在走向新生活的彼岸时,总要怀疑自己也怀 疑别人,这让他本该趋向稳定的婚姻生活仍在动荡之中。 采访了很多再婚的夫妻,他们的感觉各有不一,可对前面第一度婚姻的许多细 节他们表示终生难忘。而这些记忆如果不处理好,便会直接影响到他们今天的生活 质量。这是再婚的家庭中一种很致命的危机元素。 再婚只有半年多的李坚,似乎对此心怀恐惧,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会爱 不起来? 其实,我跟他交往这么久,对他眼前的恩恩怨怨一直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很想听他聊聊从前,也许从那段回忆中,我才能够更清晰地看到李坚的今天。 因为是周末,夜虽深,国际俱乐部的咖啡厅里人还是有增无减,看来有那么多 的人是需要倾诉心事的,他们三个一堆、两个一群,都在灯光下窃窃私语,表情与 神态都是一种“我只跟你说”的样子。这种环境和气氛鼓励了李坚,他叫了一杯生 啤又把我眼前的泡沫红茶加满,在沙发上找了个很舒适的姿式,半眯起眼睛要同我 说什么。可他刚开口,手机却急忙地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 对我使了个眼色,有些无奈地接电话。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