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篇 失去了工作的我成了无业游民,那时不像现在这么开放,随处能找到工作,无 所事事如我每天去送她上班,偶尔也找个零活干干。 这时我已拿到大专文凭,经常有小学校找我去代几天课,我那时以为只要有她 的爱情,便是一日三餐吃不上我也能顶过去。 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白皙的圆脸逐渐尖瘦起来,本来喜欢穿裙子的她也裹着铁 灰的长裤,因为,在我们住的那条街上,穿的花哨的都是些不正经的女人。 那时我们住的房间是屋檐下用油毡纸和泥砖搭出来的一个违建房,只有不到两 米宽,勉强放一张双人床,我们俩晚上在一起却是趁着吃过饭,屋外动静特别大的 时候赶紧地做爱。 可那时我们一进那个只能躺下的小屋里,就感觉两人在一起特别需要,过这种 生活虽然出乎于她的想像,可她没有抱怨,只是总催我赶快找个正经事儿干,然后, 找个机会领我回她娘家。她说婚已经结了,家也已经成了,她父母再怎么着也不会 把她推出家门去,再说,她跟我在一起觉得很幸福,她想让她父母知道这一点。 我知道她很天真,总以为她父母是一时生气,岂不知跟了我这样一个要什么没 什么的穷小子,打碎了她父母想要借助女儿的婚事攀权附贵的美梦。因此,我知道 她是在幻想。 果然,她怀孕以后,说是想妈想得受不了,要我送她回去看看,可我呆在楼下 还没有上去,就听见她哭着跑了下来,后面,她母亲把我俩买的点心扔了一楼梯。 说实在的那场面太剌激我了,从那天起我像突然醒了似的发誓将来要赚很多很 多的钱,弥补她母亲对她的伤害。 1983年,我儿子出世了,那时我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灯具装饰公司,由于刚刚 开始做生意,老是被人骗,干了一年多,我仍是颗粒无收,她住院生孩子的费用都 是我向同学借的。 为了还这笔钱,她在家只过了两个月便上班了,孩子由我母亲带着,而她对我 好像有了一些失望。那时候,因为有了儿子,我们之间的亲密感少了很多,她看孩 子的眼神总是那么温馨、专注,而对我则有了些漫不经心,我有些不能忍受,老想 找碴跟她吵架。 孩子一岁多的时候,有一天他们晚上回来,孩子身上突然穿了件新衣服,还有 很多好吃的花花绿绿的在妻怀里。那天晚上,她破例把我弄醒钻到我怀里,笑盈盈 地对我说,“妈说让咱们回家吃饭,她买了冰箱,可以存很多东西,牛奶放到里边 都不会坏,妈说看在外孙的份上原谅我们,还说要给你安排个工作呢。” 我当时不知为什么,听她这样说,一下子就把她推开了,我说,“你穷日子才 过了几天,就过不下去了,早知道这样,你何必非要嫁我,以后我不允许把我儿子 抱回你家去。” 我的话让她哭了一晚上,看着她瘦弱的身子一耸一耸,我的心像针扎般地痛, 要知道我是爱她的呀,那时候如果说我的命能给她换来好日子,我也会毫不犹豫, 可我无法忍受她同母亲妥协,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她哭着跑下楼的夜晚。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提回娘家的事,可我知道她肯定会回她母亲那里,因为她 给儿子吃的穿的用的宽裕起来,她也比较讲究起来。 我的生意还是不好,干什么赔什么,直把我弄得精疲力竭,有一天带儿子上街, 他要一个三块钱的球,我摸遍了全身只掏出了1 块五毛钱,我抱着又哭又闹的儿子 往家走,心里直想男人活到这个份上真是不如死了好。 回到家里很想跟她说说心里话,想有个人安慰安慰我,可她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我问她上哪儿了,她说回娘家了,她妈让她带孩子过去住,因为她妹妹考上了大学, 她们家三房一厅她妈嫌冷清了。 当时不知怎地没有挽留她,我告诉她,可以搬回娘家去住,但儿子要留下, “妈那儿条件好,我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吃苦。”她抹着眼泪说。 听她这样说,我眼睛都红了,我说我在这儿过了这么多年,也活得好好的,为 什么我儿子就不行。 她说,“你那叫活吗?你那也只叫喘着一口气,男人里面,我最喜欢你,也最 恨你,是你逼得我向我妈投降了,我不想再这么苦下去,这苦日子没个头儿。” 1987年,我们在分居了一年多以后离婚了。说来也怪,就在那一年,我跟朋友 合伙的灯具公司没来由地红火起来,许多人都说是她命太贵压了我的财运,我也不 知道是不是那回事儿。 反正我儿子开始读书时我送他进了当时特别风行的贵族学校,到了1992年我跟 朋友分家,我们各带了50万元分头干起。我开始搞食品加工,开连锁店,到现在总 资产超过了1000万元,成为所谓的私营企业家。 这期间大概是1993年吧,她回来找过我,说她母亲要她嫁给文化局那个丧偶的 局长,可她心里还是忘不了我,她希望我考虑复婚的事儿。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