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篇 大学读了四年,我们两个人脑子被爱情也烧灼了四年,那时我是学校的诗社社 长,我的诗登上了《诗刊》、《星星》等这些国内一流的刊物,我还没有毕业,市 里的报社就要走了我的档案,一直立志从事文学创作的我看来是前程似锦。 毕业以后,我真的分到了市报的副刊,而她却因为所学的语种不太热门,找了 几家单位都不满意,最后只得到了市档案馆做资料翻译员。 我在报社顺风顺水地干了一年,便提拔为编辑部副主任,分了一室一厅的房子, 我们结束了长达八年的恋爱,终于如愿以偿地走进婚姻。 最初的婚姻生活是甜蜜的,我们彼此都是初恋,这种终成眷属的感觉,让我们 以为白头偕老的誓言并不遥远。 当时,我的婚姻是报社里所有的人都羡慕的天作之合,为此,我这个从农村走 出来的乡下孩子得意了好长时间。 可谁知风云突变往往是在人最得意的时候,当我听别人说我妻子在一家宾馆与 一个乌克兰的商人有不当行为的时候,我把那人的鼻子揍出了血,也同时接到了拘 留所的电话。 当我在那道铁窗的后面真的见到了披头散发,哭得眼睛红肿的妻子时,我差点 把自己的头发扯光,我无法相信十几年来在我心目中一直如纯洁的女神般的妻子会 做出这样的勾当,我不明白她这是为了什么? 妻子恳求我原谅她,她说她不过是想请那个乌克兰人帮她联系到乌克兰留学深 造的事儿,没想到那人把她带进房间凌辱一番后,又拨通了客房保安的电话,他以 为她是个暗娼,这样可以不付她钱。 15天后,妻子离开拘留所回了家,可我却再也无法正视她的一切,她像犯了罪 一样地拚命为我做这做那。 想起那个猪一样肥胖的乌克兰人,我对触及妻子的一切都感到恶心,我无法忍 受她给我带来的耻辱,也不能原谅她的背叛,我提出了离婚,而她在很幽怨地看了 我一眼以后,默默地同意了。晚上我还看着她把该带走的衣物放进箱子里,可凌晨 的时候我却发现卧室的床是空的。因为,自从她出事以后,我对她从心理到生理都 有一种难以摆脱的抵触,我甚至无法同她再睡到一张床上,客厅的沙发成了我的栖 身之地。 那天我像是有什么预感似地突然从一连串的恶梦中醒来,我发现她已不在了, 连忙给她母亲家打电话,我以为她回娘家了,可是,她的家人都还没有起床,根本 没有见到女儿的影子。她母亲听到我的口气不对,连声追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支吾了一下挂断了电话,就出门去找,可四周冷冷清清,根本没有什么人。 我以为她睹气离家出走了,心想这种示威也不可能动摇我想要离婚的念头。 我忍不下这口被一个老外戴上绿帽子的恶气。早晨8 点,我昏昏沉沉地去上班, 刚刚推出自行车,就见一帮人向我走来,他们是治安联防的,说市里公园发现一个 上吊自尽的女人,有认识的人说那是我妻子。 当我在医院里再次见到她时,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医生说她大约是在凌晨四 点的时候,把尼龙绳一头挂在了树枝上,一头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由于太早,公 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所以,直到凌晨5 点多,她才被一个晨练的老人发现,但那时 她已经一点气儿也没有了。 把她的后事处理完,为了躲避她的家人无休止的责备和谩骂,我躲进了公园, 来到那棵把妻子的生命收去的松树下。 我蓦地发现她双脚悬起的地下布满了烟蒂,那是我常抽的红塔山,我数了数, 差不多是一盒烟的样子。 自从她死后我一直没有眼泪的眼眶不知怎么就涨得难受,我腿一软跪在那里, 潸然泪下。 我突然明白她死前曾做了多么痛苦地挣扎,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只为我的自 尊受了打击在一直自怨自艾,与她的决绝相比,我是个多么渺小的男人。 我对她的爱只不过是一种占有欲,所以,当我的利益受到侵害时,我并没有更 多地去替她想,她的死成了我一辈子都难以解脱的枷锁。 她进了天堂,却把我从此抛进地狱。 为了忘却这些往事,我开始沉缅于酒色,由于在报社里负责副刊,那些发稿心 切的女作者与我心照不宣地游戏,而我也渐渐从逢场作戏到假戏真做,我的风流一 时在报社出了名。 我恨透了男人的贪欲,又无法逃避那些诱惑。 妻子死后,我的那所房子里开始出没各种各样的女人。 我在这种欲望的沉醉里淹没自己,我找不到清醒时刻,我堕落得有些无可救药。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