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篇 我刚刚离婚的时候周兰还有足够的耐心守在我的身边,那时候我的公司因为资 金全部被拿走而无法运转,员工们走的走散的散,没剩下几个。 我整天除了喝酒便是睡觉,妻子的绝情使我整个人都垮了。虽然周兰一直在我 身边照顾我,可她毕竟年轻,根本不可能理解我这个年龄的男人的心态,应该说她 还是爱我的,尽管我当时已一无所有,她还是一再表示如果我愿意她可以跟我结婚, 并且有信心同我一起从头做起,但我知道当时的我是不够负责任的,被妻子伤透了 心的我对结婚这样的词都产生了生理反应,更何况我对周兰这样的女孩并不是真正 地从心里爱,也许有过情感,但那只是瞬间的,毕竟,人到中年的我还应该更现实 一些,理智一些。 周兰没想到我会不跟她结婚,我也觉得实在无法开口对周兰承诺什么,在这样 一种处境中,我做了一种最没出息的事儿,那就是从北京逃了出去。 我去了河南,朋友在那里开了一个养殖场让我去帮忙。我把自己的车卖了,又 跟几个朋友借了一笔钱,一心想要在河南干出点名堂来。那是些苦不堪言的日子, 搞养殖本来就是苦差事,加上我什么也不懂,住在当地的农民家里,没白没黑地泡 在养殖池旁边,一直对自己的失败耿耿于怀的我忘记了过去的一切。 我想男人只要自己不倒下就不会被别人击倒,可实在没想到,老天一定要把我 所有的路断掉。那一年的中秋节前夕,养殖池里的海蟹正是身价备增的时候,一场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冲垮了养殖场的堤基,价值60多万的海蟹在几十分钟内死了个精 光,我动员了养殖场里所有的人围追堵截都是白费劲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 心血付之东流。 我当时头一晕便倒下了,结果后脑勺磕在了拖拉机的拖头上。 在医院的日子里,我想到了妻子,尽管她已不是我的妻子,可在我的脑海里, 妻子的位置永远是她的。医生刚刚允许我说话,我便用手机跟她联系上了,我还没 有说话,她便先在电话的那一端哭了起来,那一天正好是中秋节,月圆而人不全, 使她备感伤心。 我告诉她我受了伤,养殖池也被冲垮了,我现在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她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说,“如果你还有买火车票的钱,我和女儿会到车站去 接你。” 她的承诺使当时的我几乎高兴得忘记了头部刚做的手术。我是缠着满头的绷带 回到北京的,前妻从住了很久的娘家搬了回来,望着她里里外外忙忙碌碌的身影, 我跟她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初恋的时光。 她依然是那么单薄,却依然充满了韧性,对我满是母亲般地体贴,在她面前我 感觉自己像是因为淘气而走失的孩子,虽然饱览了四季风光,却始终无法放弃对她 的挚爱,这种爱成了我们之间永远相互牵引的力量。 在我的伤口拆线以后的一个晚上,她把一个一百万的存折放在了我的面前: “这些钱我一分都没动,我当时这样做只想给自己寻求一些保障,可后来我发现这 样做是错的,当人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当这个家四分五裂的时候,再多的钱也无法 给我带来安慰和快乐。我很想让你回来,又找不到你,当初你赌气搬了出去,我以 为你在外面忍受不了寂寞,便会主动回来,没想到你有了外遇,我不怪你,也不会 去怪周兰。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夫妻之间是不能轻易分开的,因为有些事情的 确不是我们自己可以控制的。”前妻流下了泪水。 我把她揽进怀里轻轻说了声“对不起”,脑海里却浮现出周兰那幽幽怨怨的眼 睛,我跟妻子破镜重圆,那个女孩又在哪里飘泊?她是如何去平复心中的创伤的, 我不得而知。我只觉得对周兰有一腔愧疚和说不出的感伤。 那是个好女孩,只是我们注定只能擦肩而过,因为要我摆脱十几年的婚姻给我 的记忆实在是件太难的事。 现在我跟前妻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但是我们至今还没有办理复婚手续,经历 了这些磨难,我们都把彼此的承诺看得很重,懂得珍惜才能够走好,我们的下半生 与婚姻的形式相比这是我们都很看重的实质内容。再婚访谈十九再婚使我重新活过, 却毁掉了我女儿的一生被采访人背景:齐文轩,男,63岁,金轩贸易公司经理1993 年,他因婚变从一个5000多人的大纺织厂老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1995年,他成立 了以他和新婚妻子金荣的姓命名的金轩贸易公司,专营纺织品批发业务,发展的红 红火火。 谈起以前的婚变,他依然心有余悸,满脸沧桑:我们这代人实际上处处生不逢 时,读书的时候,没有一个好的环境,好歹大学毕业,正逢知识分子臭不可闻,因 而处处受人排挤。我1958年纺织大学毕业,分在了山东一家纺织厂,到车间干了技 术工人。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