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雾中佤邦 第一节 佤邦变局 进入佤邦之前,我得到一本珍贵的小册子,薄薄的只有25页,没有任何装帧, 简单得就像小学生的练习本。 佤邦联合党总书记、缅甸第二特区佤邦政府名誉主席赵尼来,佤邦联合军 总司令、佤邦政府主席、财政部部长鲍有祥,副总司令、政治局常委李自如等人, 都与中国有过不解之缘。他们中的许多人,本身就是从中国出去的华人,所受的早 期教育,都是在中国完成的,参加缅共后,他们又多次赴中国学习培训、参观考察, 耳濡目染的就是这种文化,所以一旦使用,自然轻车熟路。 地处金三角地区,作为金三角的重要组成部分,世人总是用有色眼镜去看待佤 邦,而那些明显的枯燥的文字介绍则是佤邦人自己的有色眼镜审视的结果。就像世 人只能在佤邦看到毒品一样,佤邦人对于毒品、罂粟、鸦片只字未提,视而不见, 他们只看见通过以毒养军成长起来的地方武装领导人,带领人民翻身求得解放,建 立了如今的佤邦政府。这种评价的反差,当在意料之中,但耐人寻味。 更意味深长的是佤邦对自己称谓的认真、在意程度。在缅甸、中国等国家较高 层次官方的文件上,都称佤邦为缅甸掸邦第二特区政府,但佤邦自称缅甸第二特区 佤邦政府。这种称谓的变化基于他们对自身在缅甸政治地位的理解。 缅甸的“邦”、“省”是国家的二级行政机构,特别是“邦”的行政区域,不 仅与“省”平行,而且在缅甸法律上有“自治”之意。而“特区”仅仅是“邦”、 “省”下面的行政单位,是归部、省管辖的。因此,佤邦人,在任何场合都不承认 自己是什么“特区”,而称自己是“佤邦”。其中的“邦”字既有“自治”的意思, 又有与省平级的含义。 佤邦人这种政治理想的追求,体现在他们与政府的所有接触和谈判中,郭建初 在《探营金三角》一书中有过这样的记录。1993年,在与政府的谈判中,缅政 府允许佤族在交出武装的情况下,成立一个特别的“自治区”,佤族人认为这样仍 然可能受制于“邦”、“省”,因为没有了军队,所以没有同意。 在后来的另一次谈判中,缅甸政府不得不作出让步,同意成立“邦”级的“特 区”,但是因为不是“自治邦”,佤邦再次态度强硬,表示不予接受。 几次谈判未果,就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一个地方有两个不同的称谓。 佤邦之所以在与缅政府的多种谈判中态度强硬,与其军队的实力密不可分。佤 联军成立伊始,就组建了五个师三个团,正规兵力总人数在18万人左右,是目 前缅北几个地方武装中 实力最强大的一个。 关于与缅甸中央政府的关系,这本小册子描述道:“通过10年的努力,佤邦 在地方建设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中央政府不断地给予支持和肯定,认为是缅甸联 邦精神的体现,是缅甸 各民族团结实现和平发展所取得的成就。”这是一派歌舞 升平、民族大团结、上下同心的和平喜人景象。 然而,一些金三角分析家有不同的看法。1996年,佤邦发出了“与世界最 大毒品集团作斗争”的旗帜,向坤沙部队发起进攻,并最终促使坤沙部队、缅甸最 发达也是最大的一支反政府军,向缅甸政府投降。就佤邦的利益而言,坤沙的“投 降”,给自己带来了无形的压力,过去政府军与坤沙部队的矛盾,反而转移到了缅 北最大的一支武装佤联军的身上。他们之间的矛盾,上升成为主要矛盾。分析家们 断言,佤邦已成为缅甸政府最为头痛的一块,佤邦能否安心建设,还取决于与政府 的关系。许多事情已经结束,而太多的事情还刚刚开始,尤其对佤邦而言。 如今,在统辖区内的行政建制上,佤邦设立了3个“特区”和4个县。它们是 :“邦康、南登、龙潭特区、孟卯、孟波县、孟欣和泥高县。这些地名,经常出现 在各国的缉毒机关的各种材料和报告里。由于抓捕毒贩等活动的频繁,邦康、南登 等地名也经常出现于中国的各种媒体上,为许多中国人所熟知。 今年2月27日,最新的联合国禁毒署年度报告称“缅甸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 鸦片生产国,占全球鸦片产量的50%至60%”。无论是联合国禁毒署,还是美 国中央情报局,以及中国的毒品研究者,对佤邦出产鸦片的总量,一般的结论是占 金三角的70%至80%之间。不少毒品分析者认为,佤邦的毒品生产将引导整个 金三角毒品生产的走势,这样的数据,这样的舆论,使佤邦成为备受关注的金三角 地区的重中之重。 更大的关注是在一个月后。3月18日,泰国曼谷《邮报》报道说:“美国国 务院负责毒品及执法事务助理国务卿兰德。比尔和反恐特使弗朗西斯。泰勒,在美 国参议院举行的听证会上作证,第一次指明佤联军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与全世界毒 品贸易有联系的恐怖主义组织’。”该报评论说,“这是美国第一次将贩毒团伙定 义为恐怖主义组织”,而此前,泰国新泰国党副主席布萨。楚蒂库曾撰文称:“在 反对世界最大贩毒武装之一的行动中,美国在泰缅边境一线不排除使用军事手段, 对佤联军采用外科手术式的空中打击。” 针对于此,缅甸外交部长吴温昂随即于3月20日发布措辞强硬的声明。 据一个熟知佤邦情况的朋友介绍,此后,佤邦首府邦康的人口骤减,从过去的 2万多人减到现在的1万多人,流动人口从过去的1万多人减到现在的几千人。不 知道人口的骤减和美国国务院国务卿的那个声明是否有关系,与人们对战争的恐惧 是否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