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解读一本画册 上午7点从邦康出发,行程180公里,十多个小时后,下午5∶30分我们 到达龙潭特区。其实,若是一般的水泥路、柏油路,180公里至多只需要4个多 小时就能走完。 为什么称“特区”,有些让人费解。缅甸中央政府称佤邦为缅甸掸邦第二特区, 但倔强的佤邦人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什么“特区”,自称为佤邦政府。然后,又 在政府下面设三个特区和4个县,特区和县是差不多的级别,下设乡和村。特区的 最高领导是区委书记和区长。龙潭特区就是其中一个,建立于1992年,已有十 个年头了。 我们到达特区,拿到的第一份材料便是题为“希望”的缅甸掸邦第二特区佤 邦龙潭特区成立十周年纪念画册,暗红色的封面和封底,封面上还有龙潭山明水秀 的风景画和两条金黄色的龙作为装饰,封底则印有一个金黄色的牛头。这样的设计 让人体会到佤邦人对于“中国文化”的特有情结。翻开画册,第一页是佤邦联合党 总书记、缅甸第二特区佤邦政府名誉主席赵尼来的巨幅画像照片。第二页是佤邦联 合军总司令、缅甸第二特区佤邦政府主席、财政部部长鲍有祥的巨幅头像,鲍笑容 可掬,一脸的坚毅和自信。这两幅巨幅头像在画册中的显赫位置,让人不禁联想起 中国狂乱的六七十年代,任何一本书、画册甚至小学课本,翻开第一页必然是毛主 席的画像和语录。不知道这是否能折射出某种政治文化的延续和暗合? 两页巨幅照片后,便是画册的正文。依照“龙潭区概况地理位置”、“领导关 协”“党的建议”、“干部队伍建议”、“民族工业”、“文教卫生”、“禁毒工 作”、“外交交流”、“精神文明建设”的顺序图文并茂地一一进行介绍。画册上 的许多照片都是为宣传而拍的,如《开春》这幅照片,农民们穿着色彩艳丽的整整 齐齐的服装站成一排一起挥舞锄头正在劳动;《劳动的喜悦》中,五个一字排开光 着上身的男青年,扛着锄头,脸上带着那样一种希望的笑,一齐眺望远方;《医务 工作者为群众检查病情》中,一个穿戴整齐,画着眉毛,涂着鲜艳口红,打了白色 粉底的佤族女青年深情地注视着镜头,而她的旁边站着一位戴军帽、穿白大褂、手 拿听诊器的大夫……等等诸如此类,很有意味。除此之外,画册中的绝大多数照片 是鲍有祥到龙潭特区视察、剪彩的照片;还有巨幅佤山、龙潭湖的风景照片,无论 是用光还是拍摄角度,都非常专业。 画册对于十年来龙潭特区的大事作了一个总结,“窥一斑而见全貌”。通过画 册,我们能大致了解龙潭特区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水平。现将画册中提及的特 区大事记一一罗列如下: 一、党的建设:佤邦联合党是佤邦革命和建设的领导核心,和平建设十年来的 辉煌成就就是党正确领导的结果,“党等于一切、党领导一切”是全区人民的一致 共识。 二、农牧业:遵照佤邦联合党中央对农机开发的决议精神,围绕发展农业经济, 确保农民增收和农村稳定的工作方针,加强农业基础设施建议,加快农田水利建设, 减少刀耕火种的落 后生产方式…… 三、民族工业:长期以来,佤邦的工业基础几乎一片空白……现在特区正在建 设年生产能力为1000至1500吨的冶炼厂。这个冶炼厂的建立和发展,真正 标志着佤邦现代民族工业的形成和发展。 …… 从画册的精心编排,能感觉出龙潭特区已经有了对外推介宣传、招商引资的现 代管理理念。虽然,从画册上,我们没能找到在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些设施建 设,比如邮电、通信、银行、铁路、电力公司、自来水公司、卫星电视、公交车、 长途、短途汽车站等等;但是无论如何,龙潭特区茹毛饮血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 现代文明的脚步声已经在佤山深处悄悄响起。 需要特别提到的一点是,画册中有“禁毒工作”一项内容。关于这一项工作, 画册写道:“自成立以来,特区人民认识到毒品对世界及佤邦人民的危害性,它严 重阻碍着佤邦人民生产力的发展,特区政府严格执行佤邦联合党中央关于禁种禁食 毒品的指示精神,加大对禁种禁食毒品的宣传工作力度。特别是禁止毒品流入邻国, 流入城市,危害两国人民。10年来,特区稽查中队在执行禁毒工作中,共抓捕了 吸食毒品人员200多人。经过3年的劳动改造,使他们终于解除毒品的危害。” 与这些文字相配套的几幅照片是《联合国驻缅甸禁毒署到龙潭特区视查》、《国际 禁毒署记者到特区访问》、《鲍总司令与联合国驻佤邦禁毒署在龙潭特区交换禁毒 书》,还有一幅罂粟花盛开的照片,标题为《即将消失的罂粟种植》。 龙潭特区是佤邦最大的罂粟种植区之一,据说这里的气候和土壤能生产出佤邦 最好的鸦片,特区质优价廉的鸦片,一直让毒贩、毒枭们为之垂涎三尺。仔细阅读 龙潭特区“禁毒工作”一栏中的每一个文字,你会发现其实这个盛产毒品的地方, “毒品危害人类”、“打击毒品”的宣传口号,喊声似乎也很响亮。只是“打击毒 品”的禁毒工作落到实处仅仅表现为“抓捕到200多个吸毒者”。铲除了多个罂 粟田?捣毁了多少毒品加工厂?罂粟种植面积减少了多少?等等这些至关重要的信 息,只字未提。或者说这方面的禁毒工作根本就是零,完全没有纳入计划? 一本画册的解读,让人亦喜亦忧,不知随后的行程和采访,会有什么发现收获? 又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