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含羞草与金三角 按照采访计划,今天应该从大其力起程,前往佤邦南部军区司令部所在地—— 万宏区。但事不凑巧,今天缅甸中央政府实权派人物钦钮将军的秘书山本先生临时 通知要到万宏区视察。中央来人了,南佤所有重要官员都必须全天候地陪同,所以 今天的行程改为去拍摄缅甸、老挝、泰国三国交界处的三角地带,也就是传统上 说的金三角。 为什么叫“金三角”?有两种不同的解释,有的人认为是由于湄公河流域在缅 甸、老挝、泰国交界处的三角回水湾而得名;还有一种普遍的认识,认为是缅、老、 泰三国交界处系鸦片产区,由于毒品的巨额利润比淘金更能使人实现梦想,加之不 少“瘾君子”将纯度极高的海洛因比做等量的黄金,毒品“金三角”的名称由此而 来。 此刻,我们在宾馆已经打理好行装,准备出发了,从大其力城区到金三角只需 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的车行驶在通往金三角的这条平坦沙石路上。60多年前, 这条路上曾 经响起国民党残军纷乱的脚步声;30多年前,大毒枭罗星汉运鸦片 的骡马队也常在这一带嘶鸣;而仅仅是7年前,毒品大王坤沙也经常昂首走在这条 路上。往事如烟,如今,这条路上经过的主要是什么人呢﹖呼啸而过的豪华轿车, 一辆接着一辆,都车窗紧闭,让人无法看清车里坐客的面容、神情。 10分钟后,我们的双脚已经站在了湄公河缅甸一侧土质松软、肥沃的河边。 摄像师支好三角架,用摄像机对准著名的三角地带,推拉摇移一顿猛拍。正在 兴头处,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缅甸士兵背着枪,直奔我们而来,手舞足蹈,嘴 里依里哇啦大声地说着我们完全不懂的缅语,看样子好像有些生气。我心立刻一沉, 暗暗叫苦:完了,今天恐怕一天都要在无休止的解释中度过,只可惜了这霞光万里、 水波不惊的湄公河美景。始终陪着我们的司机阿宏开口说话了,三言两语把缅兵说 得连连点头,最后连正眼都没仔细瞧我们一眼,就自顾自地走了。谢天谢地,你知 道阿宏说了些什么吗﹖阿宏告诉那个老缅,我们正在拍摄挂历,拍摄湄公河美景, 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机灵的阿宏帮我们解了围。不过,解围成功的先决条件是, 那个缅兵根本分不清照相机和摄像机的区别所在,只要稍有常识的人就会怀疑,摄 像机怎么能拍出挂历来呢。 我又问阿宏,如果缅兵认出是摄像机,会有什么后果?阿宏说:“他会把我们 带到警察局,查看我们的证件,没收设备,收缴甚至销毁已经拍摄的磁带。” “摄像机就再也拿不回来了吗﹖”我问,这摄像机可值好几十万元呢,难道说 没收就没收。 “走走关系,应该没太大问题,不过,得给这件事情起关键作用的官员送至少 50万缅币。”阿宏说。 50万缅币,相当于5000元人民币,在中国,这已经构成受贿罪了。我没 细问在缅甸会是怎样,可是相对于一个月只能挣几十元缅币的官员来说,50万实 在不是一笔小数目,这种比例的受贿,在中国几个脑袋早就没了。 虽然有惊无险,可是大家还是心有余悸,以最快的速度把家伙收拾起来,放进 车里,接下来做点什么好呢﹖这个南佤官员建议去湄公河边一家四星级酒店的赌场 开开眼界。据说,这家宾馆是大其力最豪华的宾馆,每天出入这家宾馆赌场的赌客 一掷千金,转眼间,成百上千万进了腰包或出了腰包,这些人能做到眼皮都不眨一 下。 宾馆的装饰糅合了中式、泰式、西式几种风格,宾馆大门是柚木尖顶构建,走 进大堂,挥舞着大刀的红脸关公站在喷水池的中央,威风凛凛,中国扶正避邪的关 公竟然出现在金三角的宾馆里,有点意思。由此推测,宾馆的老板要么是国民党残 军的后人,要么和中国有着很深的渊源。 坐在宾馆大堂落地窗边的藤制沙发上,对服务生连比划带说“Water”, 服务生点头会意,随后给我拿来一瓶纯净水,瓶子的形状和中国医院里用的葡萄糖 吊瓶、盐水吊瓶几乎一模一样,出于一种生理本能,我对这瓶水有了几分戒心。 起身离坐,来到宾馆的商场,商场里服装、鞋、帽、手表、手袋、音碟等应有 尽有,一色的泰国货,一色的是英文说明,但价钱标的不是美元、英镑,而是泰铢。 酒店的金店里,不仅出售各种珠宝、黄金,还出售虎牙,每颗3。5万泰铢 (合7000元人民币)。据说,虎牙有避邪的作用,金店里遇见酒店的老板娘, 一个年仅25岁的美貌泰妹。不出所料,她的父亲确实是国民党的士兵。老板娘性 格开朗,能中英文夹杂地和我做些交流,她告诉我,今天是她先生的生日,她准备 和先生一起去拜佛。说到佛,在酒店里就矗立着一尊金光闪闪、足有房子那么高的 佛像,佛像前供着盛开的莲花。 晚上在宾馆就餐,是典型的泰国风味,酸辣酸辣的。有一道菜印象很深刻,名 叫“孔明鱼”,据说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鱼,最重的达200公斤,产自几步 之遥的湄公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