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的路上 读者 1970年春天我又要回陕北了。从北京到陕北单程需要30元。一年所挣的工分折 合人民币也就是六十元,扣除粮钱所剩的钱,仅够回家探亲的路费。我决定扒火车 回生产队,为了行动方便,身上仅带了一个书包,把家里给我的钱放进袜子里和我 的脚一起藏在球鞋里。买了张站台票,钻进由北京去乌鲁木齐的69次快车。 列车开动不久,就开始查票。我一退再退地移动着。神差鬼使的扎进了邮政车 厢里。当我进了这节车厢后发现邮政车厢里有六个铺位,有两人躺在下铺睡了。有 两人正忙着整理邮袋……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本想等查票过后,我再回去找空位。 这时一位邮递工人看到我了,知道我是知青,也没吓唬我。让我去上铺睡觉,不知 不觉到了西安。按照正常路线我应在西安下车,然后换慢车由西安到铜川。 西安站到了,我向几位大叔道谢后,下了车。西安站很大,站台两侧是围墙, 怎么出站我不知所措。列车马上又要起动了,我一着急又上了火车,我知道下一站 是咸阳。咸阳是西行与北上到铜川的交汇点。 到了咸阳再不下车,真的要西出阳关了。下了车,四下一看,有两个知青急步 沿着轨道往外走,不用说是同路人。还没走出站台,让一位看道岔的老工人给叫住 了。他把我们三人送到办公室。我们三人一口咬定是从西安上的车,办公室的工作 人员笑了笑,他说:补票吧,西安至咸阳2元4角。当时的心情无法言表,就差喊毛 主席万岁了! 临走之前,他嘱咐我们不要沿轨道走,前一段时间出过事。 出站后,我们三人坐在候车室里,交流扒车的体会,他们也和我一样,身上只 带一个书包。他们一路上可没有我幸运,几上几下才到了咸阳。这是其中一位哥们 问我有没有小刀子?我递给他一把小折叠的剪子,他接过小剪子,脱下蓝布外衣。 用小剪子挑开衣领,小心翼翼的将几张折叠成长条状的人民币从衣领的夹缝中取出。 等到晚上,我们三人又登上去铜川的慢车。 铜川的汽车站的候车室里好冷呀,似睡非睡待到天明。 长途车有两种。8元是汽车,6元是卡车。从铜川到延安大约需要八个小时。我 买了一张6元的车票,那两位老兄准备继续扒车。与其说是坐卡车不如说是站更准确。 坐卡车的人不多,当司机把卡车后帮盖合好后,正往驾驶室走去之际,这两位老兄 从后面扒上车来。一路风尘仆仆,我们各个都成了土人。 到达延安城之前,卡车要经过一座大桥。公路与桥相连之处有一段弯路,卡车 开始减速,只见这两位兄弟双手扒住卡车尾部的外沿上,整个身体和生命与地面垂 直,当双脚接触到地面后,迅速交替移动,加速……然后双手渐渐地松开,他们成 功的登陆了……远远地看到他们还在向我挥手告别。 生命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