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殊途同归,美、苏共同庇护纳粹医学战犯 无奇不有。二战结束后,居然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一名民愤极大的纳粹医学战 犯先被苏联重用,又被美军庇护;起码到20世纪80年代依然逍遥法外。他便是前纳 粹德国军事医学院保健部负责人、军医少将瓦尔特·斯莱伊贝格。 纽伦堡法庭认定该研究院负责人之一的施莱伊贝格曾多次下达指令,在好几个 集中营内利用战俘和犹太人囚犯进行过传染疟疾、天花、霍乱及其他传染病的无数 次试验,而且了解纳粹德国准备进行细菌战的全部内容和每个环节。施莱伊贝格也 是纳粹德国帝国研究会议的成员,它支持、资助和监督这些“医学试验”。一方面, 他亲自指派医生们到萨克森豪森和纳茨威勒集中营进行传播流行性黄疽的试验,使 那里的囚犯们由于感染上黄疽而大量死亡。另一方面,施莱伊贝格是出席一次纳粹 医学家会议的级别最高的官员,就是在这次会议上,上级机关向与会者丁一舒勒医 生下达命令:给布亨瓦尔特集中营的囚犯注射毒剂苯酚,以便观察他们究竟要过多 长时间才会死亡。5 名囚犯通过这种方法被杀死了。丁一舒勒事后描述说:“他们 迅即倒在椅子上,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在注射过程中,除发生短暂的全身痉挛外, 他们不曾出现丝毫疼痛的表示。”他提示施莱伊贝格在柏林的研究小组:“这意味 着接受注射者在不到半秒中死去。”这次研讨会不久,纳粹德国便崩溃了,丁一舒 勒医生被盟军抓获,于监狱中畏罪自杀。参加该会议的级别次高的官员、党卫军旅 队长约阿西姆·姆鲁果夫斯基医生,后来在纽伦堡美军军事法庭审理“医生审判案” 时被判死刑并执行绞刑。显然,施莱伊贝格对集中营囚犯被残杀也负有不可推脱的 责任。由于上述种种严重罪行,斯莱伊贝格理所当然地被列人战犯名单。 施莱伊贝格于1945年被苏联红军俘获,作为战俘被关在各种各样的战俘营内, 甚至还曾被关进著名的莫斯科卢比扬卡监狱。以后,他被送人反法西斯学校学习, 接受了共产主义学说,并被培训成东德警察卫生部门的首脑。1946年,他来到纽伦 堡国际军事法庭作为苏联方面的证人出庭作证,以便对纳粹医学战犯提出起诉。美 国方面的副检察长亚历山大·哈迪在法庭上见到施莱伊贝格感到震惊,因为他的大 名早已被盟国执法部门列人应予逮捕的200 名参与了医学罪行的战犯名单。哈迪和 在纽伦堡法庭任职的其他美国司法人员告诉苏联方面,施莱伊贝格应接受审讯甚至 被送上法庭。但是,苏联方面迅即将他送回莫斯科。哈迪不久向美国政府报告: “苏方非正式地告知我说,施莱伊贝格现在正供职于苏联的某些热点部门,苏联人 需要他不间断地提供服务。”两年以后,施莱伊贝格重新出现在西柏林。在一次会 议上他告诉记者,他已经奇迹般地从苏联人的控制下逃走了。然而,他的到来很快 导致一系列传闻出现:他早已沦为苏联人的暗探。一位前苏军战俘向美军情报部门 的代理人密报,在施莱伊贝格被俘期间,已经自愿地同苏联方面合作,他投奔自由 其实是负有特殊使命而来的。尽管如此,美军情报部门还是雇佣他干了多年,让他 担任驻德美军奥贝鲁萨尔营地的医生。他也是中央情报局有关一项在审讯中使用毒 品套取被审讯者口供的计划的技术理论提供者。 不久以后,他依旧恢复了从事军事医学方面的研究工作,所不同的只是他所服 务的主子由希特勒变成杜鲁门,他所穿的制服由德国式改换成美国式。这究竟是怎 么一回事?原来,此人的经历,引起正在积极策划细菌战的美国军方的高度兴趣。 因此,这个被集中营囚犯称为“有学问的吃人野兽”,不但被豁免了战犯身份,而 且被送往美国德克萨斯州的朗道尔夫一菲尔特美国空军学院从事细菌战的筹备工作。 1951年9 月,美国联合情报行动处依照“纸夹”行动计划将施莱伊贝格带回美国, 安排他在设在德克萨斯州的朗多尔夫基地空军航空医学学校任教。在这里,美国将 军哈利·阿姆斯特朗正在保护纳粹战犯胡贝图斯·施特鲁格霍尔德,使他免于被揭 露到光天化日之下。施莱伊贝格就职于全球预防医学教研室,研究在世界上极其遥 远的地区开展对细菌战幸存者的救护、营养和卫生等有关军事医学方面的课题。不 过好景不长,在美国出现了对施莱贝伊伯格指名道姓的控告。前文所述的纽伦堡国 际军事法庭美国方面副检察长哈迪以及前纽伦堡法庭医学犯罪调查人员雷奥·亚历 山大向白宫就美军聘用施莱伊贝格一事提出指控,并提交了以纽伦堡审判的证词为 基础的证实施莱伊贝格的纳粹战犯身份的长篇报告。与此同时,一名拉芬斯布吕克 集中营的幸存者向波士顿的移民当局报告,她亲眼见到施莱伊贝格出席了一次在该 集中营召开的医学会议,议题就是讨论以她本人充当试验用豚鼠的手术试验的成效。 这位名叫雅妮娜·伊万斯卡的前女囚,是被拉芬斯布吕克集中营医务部门用作进行 毒气坏疽和骨骼移植试验对象的74名波兰女抵抗战士之一,这些妇女在试验手术中 大腿被深深地剖开后,又被充填进玻璃碴、木屑和糜烂性毒剂一芥子气。其中一些 人的腿骨被整个截除掉,移植到其他妇女的腿上。经过上述试验的妇女,有5 人死 于手术,6 人手术后被枪杀,其余的63人尽管活下来,但也导致终身残废,其中一 些人在战后不久因手术后遗症而死去。施莱伊贝格是美国实施的“纸夹计划”行动 中所涉及的最大的纳粹战犯之一。面对数不胜数的指控施莱伊贝格犯有反犹太人和 其他集中营囚犯罪行的证据,美国联合情报行动处和空军官员表现出蔑视美国法律 的冷漠态度,完全缺乏道德方面应有的重视,以致“纸夹计划”被舆论界烦扰了几 十年。上述冷漠态度的突出例证之一是当时任美国空军外科总监的阿姆斯特朗将军, 他竟然信口雄黄地对一批美国军医称:“据我们所知,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施莱 伊贝格战时在德国的所作所为是有罪的,他与我在美国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不同,” 人们还记得,正是同一位阿姆斯特朗将军,他在担任德克萨斯航空医学机构负责人 期间,先是庇护了纽伦堡法庭的被告斯特鲁格霍尔德,既而又起用纽伦堡审判的另 一个战犯康拉德·色弗尔。 1952年2 月,五角大楼由于施莱伊贝格的劣迹被新闻媒介披露而遭到舆论界的 围攻。主管空军的国务秘书托马斯·芬莱特尔最终向美国公众宣告:他已经命令空 军将施莱伊贝格从职员名单中除名,空军将不准继续雇佣他。“他还宣布施莱伊贝 格将处于军事管制状态中直到他在未来几周内被驱逐出美国。然而,美国空军并不 曾驱逐施莱伊贝格,他的纸夹合同继续有效。而且,当他的合同期满之时,美国联 合情报行动处主任本杰明·海克梅耶尔大笔一挥,又签发了准许他参加该单位所辖 的另一个项目”63计划“的短期合同。此外,施莱伊贝格也并没有被军事管制,而 是躲藏到加利弗尼亚州他的女儿家中。尽管芬莱特尔宣称:施莱伊贝格将很快离开 美国,但没有一个官员被告知应对他采取何种措施。出于对施莱伊贝格可能被苏联 人绑架的担忧,美国中央情报局阻止了将他遣送回德国的计划。朗多尔夫基地的最 高领导奥迪斯·本森将军甚至试图送他到一家学院任教。他对许多大学的主管人员 称,施莱伊贝格不过是一个有组织的排斥有犹太人血统的医务人员的运动的牺牲者, 请求他们收留他。直到施莱伊贝格告诉美国空军当局,他打算移居布宜诺斯艾利斯, 因为他的另一个女儿在那里居住。1952年2 月12日,美军有关负责人委托美国联合 情报行动处主任海克梅耶尔·沃尔什将军帮助施莱伊贝格寻找一个工作岗位,使他 有可能在阿根廷重新定居。就在当天,沃尔什即开始为解决这个问题而奔忙,直到 施莱伊贝格在阿根廷定居的手续全部办妥,美国军方这才算最终解决了这个难题。 此后,施莱伊贝格在阿根廷。冶然自得安度晚年,直到20世纪80年代也没有人 来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