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棉的危险 棉棉进入文坛以来,很多人都想认识她,这是因为读了她的小说?或是听说了有 关的传闻?棉棉的故事比她的小说更有吸引力(至少在圈内),而她的那些故事大都是 通过她以及众人的嘴向外传扬的,并非通过她的笔。她这人的确是一个异端,但我 以为不是思想观念的那种异端,她的身体性和行动性让文雅的文学专业人士大为震 惊。 棉棉的确与众不同。她这样的人至少我是第一次在文学圈内见到。交谈中,无 论她的表达方式或是涉及的内容都显得不可思议。棉棉滔滔不绝,思维十分奔逸, 她总是谈论自己,故事大多令人惊骇。开始的时候我们会得出棉棉喜欢自我表现的 结论,后来,相处的机会多了,你发现她不过是在做噩梦。有一些本质上可怕的事 折磨着她,幸亏她有此良好的宣泄习惯,否则…… 棉棉的小说与她的说话方式有显然的共通之处。若你没有和她交谈过,会认为 这样的小说已达到某方面的极致。听她谈论一番后你才知道她做的远远不够,与那 些“本质上可怕”的事实相比,她的写作太软弱无力。因此在南京时我才会对她说: “你有责任。想想看,那么多人的出生入死,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你将它们写 出来,那就不同了。想想吧,那么多人的出生入死,你与他们曾命运与共,现在你 是劫后余生,上帝又将一支笔交到了你的手上,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的话说 得多了,连我自己也相信,我相信棉棉的写作比别人更具有某种必要性,她肩负着 对某些不为人知的被唾弃的“贱民”的责任。 棉棉曾深入到存在的最深处、最黑暗处。这自然不是浮泛造作的深入生活投身 时代所能涉及的。棉棉的经历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永远的痕迹,为此她付出了不可逆 转的代价,并不能做到皮毛元损。因此对她而言,噩梦依然存在,甚至就是现实, 今天的生活对棉棉来说仍是一个巨大的难题。怎样将注意力适当地从自己那里转移 开,对棉棉而言是一个考验。虽然她与“七O后”女作家们一样,渴望爱情、热衷于 自我、对时间敏感、向往物质和金钱……但她如何能将这些主题单纯地置于阳光中 而不看见深重的阴影?我想那将是十分困难的。 棉棉与文坛的关系亦相当危险。开始,人们对她的故事充满了好奇,对她特有 的风格一时锦棉的危险棉棉进入文坛以来,很多人都想认识她,这是因为读了她的 小说?或是听说了有关的传闻?棉棉的故事比她的小说更有吸引力(至少在圈内),而 她的那些故事大都是通过她以及众人的嘴向外传扬的,并非通过她的笔。她这人的 确是一个异端,但我以为不是思想观念的那种异端,她的身体性和行动性让文雅的 文学专业人士大为震惊。 棉棉的危险还来自于她置身的所谓“七十年代后”作家群。这个群体的写作已 日益时尚化和商业化。棉棉的故事给这个群体提供了主要的标识性符号。一些女作 家在时尚的意义上贪婪地使用它们,以获取尽量大的商业利益。无人有耐心仔细分 辨真伪,他们要么全部接受要么全部拒绝这类具有共同特征的作品。棉棉的小说若 被接受是和它的赝品在一起的,如果被拒绝也将被作为生活的赝品。如何将自己区 别于一种迅速堕落的写作是棉棉的又一难题,况且这写作的特征由棉棉发明。 由以上问题引发,即便棉棉想有所区别也已很难,因为“严肃的写作”想把她 钉在“七十年代后”女作家商业写作的耻辱柱上。虽然从一开始棉棉就不断分辩说 自己不属于“七十年代后”作家群,一开始就指控有人对她进行模仿。但人们习惯 于将此理解成利益之争,并不关系到原则。 我不知道棉棉是否准备将写作作为自己日后的生涯。如果她决意如此我们不免 担心,从经验上说她将面临种种危险。除了个人的精神目标,还有必须涉足的文坛, 一时间内忧外患,她是否能够对付?往日的生活虽惊心动魄、生死伙关,文学的道路 也一样充满险恶,甚至情形更加复杂难料。作为棉棉的朋友我祝愿她如愿以偿,她 显然的才能、她的良心,最后是她乖谬的命运将会在此事上帮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