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相濡以沫的日子(8) 有一天,生产队长把我的枪收走了,说是上面的意思。我当时很激动,当即 给总场革委会副主任李秀奇写了一封信,说我来边疆是来建设、保卫边疆的,把 枪收走我不服气。后来李秀奇在全分场大会上说:“有的人被收了枪还不服气。 像你这样的人,路线觉悟不高,将来枪口对准谁也不知道……”这让我精神变得 更紧张,压力更大了。此后。我们队里以前经常打闹嬉戏的氛围没有了,老工人 和我们互相串门的也很少了。 大概在六月雨季来了之后,我们在山上挖梯田种橡胶,劳动强度很大。有一 天中午,我又打摆子了,发烧到41至42度。打摆子这病,一旦打了一次以后,就 年年都会打。 那天下午,我躺在床上,汗水把棉被棉褥都湿透了。安弟就上山向队长请假, 要送我去分场医务所,队长不批,他就气呼呼地跑回来。熬到下工后,才由王惠 民给我扎针,吃退烧药。 晚上,我披着大棉袄就去开会。会场在生产队中间的篮球场上,场边的房檐 下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电灯,大家稀稀拉拉地分散坐着,队长像每天一样地站在灯 下训话。他婆婆妈妈地讲了一通,从生产到政治运动的形势。然后话锋一转,不 点名地批评说:北京来的知青路线觉悟不高,要改造思想……我越听越气,等他 讲完了,就披着大棉袄站起来,往灯下走去,我说:“我也讲两句。”这时,不 论是老退伍兵、老婆娘,还是知青,大家“呼”地一下都欠身拎着小凳子向我围 过来,然后安静地听我讲。我说:“凭什么说我路线不高?连我的枪也要收?打 摆子也不许去医院?……”我讲完就走回去,坐下了。这下队长可气坏了,他语 无伦次地对着大家说:“你们怎么这样?我讲话的时候,你们就散得满篮球场到 处是,彭振戈讲的时候你们就都坐过来了。这是什么立场!……”那晚上的会不 欢而散了,但我在昏暗的灯光里感觉到,有好多人在背转身回屋的时候,忍不住 地在偷笑呢。 晚上王惠民给我吃了药,我就睡了。第二天我起得晚,等我起来刷牙时,只 见队长蹲在我们屋对面的墙角,几个退伍兵的婆娘们围在一旁指手画脚地笑话他。 听说是队长他老婆不让他进门,不给他吃饭。看他那样子怪可怜的。 那天上午,队长安排安弟和王惠民送我去分场医院住院了。 孤身夜漂,深潭遇险 为了给即将来到的上海知青们建新连队,我们前哨六队派了20多名壮劳力, 过勐龙河往西进原始森林去砍竹子、建房子。傣家人从来都很好客,我们住进当 地老傣族家。我们在他们客厅的火膛边支起蚊帐,支锅开饭,一住近一个月,也 没给他们钱,但他们的态度从来都是很好的。 建新连队,先就要开沟、挖渠、平整地基,还要砍木材和竹子建新房。房子 都是用木头做柱子和房梁的,墙是用竹子劈成竹笆围的,屋顶是向老傣族买来用 茅草编的草排搭盖起来的。茅草房里的床和桌子都是用竹子作的。 要去深山砍竹子了,我们20多个人集中起来,大概4 点来钟,天不亮就出发 了。 沿着山边小道钻过原始森林,从架在两棵大榕树上的竹桥过了河,便开始爬 山。天刚蒙蒙亮就看到山上茂密的灌木中有一条小路,有老工人提醒大家不要走 散,因为老百姓在山上放了许多捕野兽的弹簧夹子,怕我们误撞进陷阱。我们一 路闷头走,直走到山顶,太阳才出来。这时我们来到了一个爱尼人寨子,爱尼人 家是很简陋的竹房子,里面的家当就只有几条毯子、火塘上支个铁架子而已。他 们不会说汉话,有老工人用傣话向他们问路。 从山顶往下望,山下是一条河,河水很清,树林很密,林中飘着白色的雾气。 直到下山后,天才完全亮了起来,我们发现草丛中散布着许多捕鸟的夹子。 走到谷底,前面是一条滔滔的河,有20来米宽,水很清,可以见到河底美丽 的卵石,河两边有很窄的河滩。我们沿河滩踏着卵石走,两岸都是茂密的原始森 林,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似的。直到中午,我们才见到一片竹林。于是,我们赶 紧把饭团拿出来吃了,再喝几口水,就开始分散开往山里走。竹林很是茂密,但 竹子却不够粗,我们就各自去找粗的竹子砍。那时候,大家因派性争斗,已很少 互相关照了,再加上每人要赶在天黑以前砍20根竹子,捆绑成竹筏,然后沿河划 回驻地,时间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