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在西双版纳的密林中(7) 听说,四营有一个知青平时挺蔫的,总被别人欺负。有一天,他请了病假。 但是,他在家里磨砍刀,等人们下工回家的时候,他冲出房门、挥舞着砍刀向欺 负他的知青同学砍去。 有一次,有个我们二团的小四川步行60公里去景洪城里吃米干、买东西。路 过景洪农场的一片橡胶林地的时候,从林子里冲出一个一团的小四川,手持自制 的火药手枪指着他,让他交出钱来。我们二团的小四川伸手从怀里也掏出一把自 制的火药枪,一枪就把对方打倒了。他过去摸了摸,那个一团的小四川好像死了。 于是,他从容地重新把自己的火药枪装上火药和子弹,然后把枪口对向自己的太 阳穴,扣动了扳机……当人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而那个抢劫他的一 团的小四川后来被救活了。 我当青年干事的时候,上级曾发下一个女尸的照片,让各营调查有没有失踪 的女工。后来查出是一个女知青在放假的时候到其他营去见同学。那时勐龙河的 桥被大水冲断了,她在趟过河的时候,被河水冲走了。 在二营,有一天晚上放电影,电影散场以后有一个连队的年轻人在回家的路 上经过一座搭在大榕树上的竹桥。可能是他们一群人热热闹闹、蹦蹦跳跳地过桥, 那竹桥不胜重负垮了,十几个人跌进了河里,被水冲走了……听说那一次死了好 几个人呢。 十二营有一个北京知青叫赵玉生,1973年他在山上砍树的时候被树砸死了。 我曾经在1999年去看过他在橡胶林地里的墓碑,并与他的好朋友,至今仍留在那 里的上海知青孟根生在墓前合了个影。 我有一个同学叫黄强祖,他来的时候是我们当中最小的,比我小5 岁,那时 候大概17岁,我们都给他起外号叫“小孩儿”。黄强祖歌唱得特别好,后来被分 在三营的工程连。再后来他当了排长,带着一帮上海知青砍柴烧砖。有一次他在 山上砍树,在陡峭的山崖上和一个上海知青锯一棵树,因为经验不足,本来应从 靠山崖的地方锯,但他们直接从山坡上锯。那种树是很脆的材质,锯着锯着,当 树锯到一半时,那树便开始往山涧方向倒,发出嘎嘎吱吱的怪响,那声音在山涧 中回响,很渗人的。只见树干突然被劈成两半,一半仍直直地撑在地上,而带着 树冠的另一半被撑上了半空中,嘎嘎作响地倒向对面的山崖。当树冠轰然撞到对 面山崖以后往回一顿,两半树干咔吧一声就挫断了。那悬在半空中的一半树干就 轰隆隆地砸下来。他们两个人惊呆地坐在树根的两边望着天空,脚下是陡峭的山 崖……那树干砸向了上海知青的一边,把上海知青砸到地下,头都砸进了土里了 ……惊魂初定的黄强祖拼命爬过去,用手往地里扒……但上海知青在被抬回到生 产队时已证实死亡了。 那上海知青的父亲来到西双版纳办理后事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那孩子可 是他家的独生子呀! 还有一次,黄强祖带着一群上海知青进山砍竹子。当大家扛竹子往回走时, 有一个上海知青从简易的竹桥上跌进河里被冲走了。黄强祖跳下去几次,也摸不 到人。当时水流湍急,他也不敢游太远,于是跑回队里汇报。上级派来一帮人沿 河漂下,去找这个上海知青。他们在路上曾经见到一个人的骨架漂在河面,从河 里一拎出来,见这个人下半身还没烂,身上有刺青,一看这刺青就知道他是个傣 族。漂了两天,在一个傍晚时分,一群人漂到中缅边境上的澜沧江边,于是他们 就在江边过夜了。这时带队的领导干部在擦枪的时候突然走火了,把自己的屁股 打了个洞。第二天大家扎了个担架,抬着领导往回走。经过两天的跋涉,回到营 里,大家已经是破衣烂衫的了。这时上海知青的父母已经从上海赶来了。看他们 那个模样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家长从行李包里翻出一条肥皂来送给他们。 有一个北京知青叫李二兵,他报名参加开辟东风农场的九分场,当时叫二团 九营。他在山里劳动的时候抓到一只小蛇,小蛇的直径就像火柴棍那么粗,大概 也就十多公分长,很漂亮。我在疆锋五队的时候见过王开平玩过那种蛇,他平时 就把它放在火柴盒里带在身边。在一天吃完晚饭,大家在打篮球,李二兵在场边 看别人打球时把小蛇拿出来玩。突然间小蛇张开小口,咬了他的虎口一下,当时 不太疼,他也没在意。轮到他上场打球了,他把装小蛇的盒子放在凳子上,就跑 去打球了。才打了一会儿,他突然晕倒了,大家发现他中了蛇毒。于是大伙儿七 手八脚地用担架把他抬去医院。但是,因为山高林密,路很难走,结果走了不很 远他就去世了……后来他的父母把他的骨灰带回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