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蹲在“南风窗”见证80年代(2) 在广州,我采访了刚被平反的广州美术学院的老师李正天。他曾在1974年与 几个朋友合作写了《社会主义的民主与法制》的大字报贴在北京路的闹市,引起 了很大的风波。他曾被迫参加了100 多场对他进行批判的群众大会。他在批判大 会上的雄辩滔滔,在广州的市民和工厂的工友们中间成为街谈巷议的佳话。后来, 他被关进了监狱,又被送到粤北矿山劳改…… 通过他的介绍,我经常到广州美术学院去听讲座。那时候,李老师正在研究 艺术心理学和本体论。在他所在的105 课室,我认识了杨尧、沈军、司徒绵等教 师;在他的家里,我认识了后来成为我的好朋友的张海儿和杨小彦。李正天老师 在1986年在广东画院的那次人体画展,可能是中国改革开放后最早的人体画展了。 在那次画展上,我认识了后来成为广东当代艺术的领军人物王度、林一林、陈劭 雄和张波等人。 我还采访了画家王肇民、林墉和漫画家廖冰兄,都受益匪浅。 民间的摄影 新中国的民间摄影源起于1976年4 月5 日的清明节前,百万北京市民从四面 八方抬着自制的花圈、挽联和挽诗,陆续不断地到天安门广场的人民英雄纪念碑 前悼念周恩来总理的逝世,表达对当权的“四人帮”的不满。连续几天,许多民 间的摄影爱好者活跃在天安门广场上,用相机记录下所发生的一切。而所有的专 业摄影记者都奉命缺位,不许采访拍照。1978年当“四五天安门事件”被平反以 后,这些民间的摄影人相互串联在一起出版了摄影集《人民的悼念》。与此同时, 他们还成立了“四月影会”,这可能是“文革”以来中国第一个民间的文艺团体。 1979年的4 月5 日,他们的第一回影展《自然·社会·人》在天安门旁边中山公 园的花房——兰室开幕了。听说影展盛况空前,兰室天天被挤得水泄不通。现在 看来,那次影展是中国摄影史上有划时代意义的事件。兰室就在我小时候的幼儿 园附近,前面有大片的草坪和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我爸曾在那里给我们照过相。 受北京“四月影会”的影响,广州一帮摄影发烧友也相互串联,筹备举办 《人人影展》。第一次《人人影展》是在1980年春开办的,在广州越秀公园的花 房举行。在筹展的时候,大家把作品拿到相光海家相互切磋选片,他家在梅花村, 是李新民带我去的。相光海是个高大而不威猛的人,待人很随和,后来当了我们 的头儿。在我看来,片子最抢眼的是伍时雄的和邹威康的,有力度,形式感也很 强,他们都是省工艺美术公司的,美术的功底很好,是地道的广州仔。陈一年是 省展览馆的,他和伍时雄是广州美术学院的工农兵大学生,他们俩都不苟言笑, 挺“酷”的样子。 后来时间长了才知道,伍时雄当时已经对西方的形式主义、结构主义等有所 了解,而且和北京“星星画会”的艺术家有所来往,属于心高气傲的主儿。而陈 一年则生性害羞,他出生在香港,父亲又长期被派驻香港工作,所以他的审美更 趋向香港沙龙的唯美主义。这第一次见面以后,我通过李新民表示,如果伍、陈、 邹他们3 人参加,我也参加展览。当展览定下来以后,我还去劝赵大军参加,但 是他很内向,不肯参加。影展的名字,我记得是伍时雄起的。当时还打算成立个 影会,但是相光海说,他已经打听过了,要成立组织还得打报告请有关政府部门 批准,于是,此事就作罢了。 我记得影展开幕的时候正值春节,公园里游客很多,看展览的人络绎不绝。 影展开幕当天,花卉馆里的菊花展也同时展出,我们的照片挂在墙上和展板上, 在墙边和中间的条案上摆着一盆盆的各色菊花争奇斗艳。越秀公园还允许我们印 一些影展的门票给朋友,他们就可免费入园。没有票的观众则要买入园的门票, 每票一角。参展的作者有:相光海、伍时雄、陈一年、邹伟康、李少文、孟卫国、 李新民、张开炎、何异能,还有我,一共10人,不到100 张作品。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影展叫《万卉影展》,也是民间举办的。他们的场地在 文化公园,据说在开展前他们的成员杜友农的一张作品在有关管理部门审查时被 质疑,引起很多争吵,所以耽误了一天才开展。相比《万卉影展》,我们《人人 影展》的成员年纪大一点,无论技术和思想都要成熟老到一些。开展之后省的摄 影家协会有关领导和前辈也都来参观,并在私下给予鼓励。我们大部分的作品是 以风花雪月,生活情趣为主,和当时的主流影展有很大的区别,主流影展还有以 政治挂帅的照片为主,风花雪月在“文革”中是被批判为小资产阶级情趣,当时 “文革”虽然结束了,但这些题材的作品还是比较“敏感”。所以,我们的影展 引起很多市民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