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树连着回家吃了一个星期的饭,但只见过她爸两次,每次她妈都做很多菜又几 乎都剩着……原本是在等她妈妈自己开口说到底怎么回事,却没了耐心,死劲追问 之下,才知道,原来他爸已很少在家吃饭,即便她妈每次都准备得很认真……就说 了不对劲的,以前很少动手开火的妈妈,现在天天做饭,让她回家吃饭不过是想借 女儿给自己的丈夫打电话,要他回家……这样的一个母亲,平时心高气傲,但要自 己的爱人回家用的方式是多么老套和迂回……树说看了真心酸,甚至会觉得自己母 亲很可怜,全身是病,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却成天在外,到处是饭局,不闻不问…… 两个人之间因为出现吵闹,已经很久没再说话,现在干脆不回家了,成天在外跟着 那么几个人混,算什么呢?那段时间树很烦,因为似乎真的出现家庭危机了,其实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我也没什么主意,这样的问题虽然见怪不怪,但等 落到自己身上时才会难以接受……我,多么希望树的家人都能好好的,只要她在乎 的人能平安的、幸福的以他们的方式生活着,树就不会这操心完,又操心那儿…… 问树打算怎么办,在打了那么多次电话后,依然很少见到她老爸回家时……她说不 知道,也许先来软的再来硬的或许比较好?……单位已传得满城风雨,都是有头有 脸的人物,自然会成为别人的饭后闲话……什么样的版本都有,越传越变质,越传 越难听,都说树的爸爸跟单位里一个很得势的女人勾搭上了,成天眉来眼去,老婆 也不要了,这就是所谓的军人??高官??还不一样都下流……树给她爸写了封信, 都是好言相劝之类,树说写这样的信,真是令人厌,一是很少跟自己的父亲沟通过, 更别说写信,长这么大是头一朝,二是毫不容易写了信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滑 稽的事真是不少,怎么都出现在自己身上了?……还真三生有幸……树笑得很讽刺, 其实感觉得到,她想哭,因为内心很多感受,以前的、现在的还有无法得知的未来 的……父亲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从小到大最难亲近但却也最想要得到他关注的人, 再怎么怨恨再怎么犯冲,始终还是心里那个英雄,从未变过……现在要怎么去接受 呢?关于这所有是传闻也好、事实也好的一切说法…… 树在信里提到希望她爸能给点时间,父女两能当面谈谈,于是从信送出手那天 就开始这样烦躁的等,从周三等到周末,就这么时时刻刻守在家里,等待她爸偶尔 回来拿点什么时,能记得起她那个小要求,喊她一声……给他父亲足够的面子,这 样最起码是一种尊重,不管他是否真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个家的事……那封信始终没 能达到树想要的效果,在等了那么多天后,依然得不到半点回应……她的母亲还是 可怜吧唧的做饭、丢掉又做饭、再丢掉……和树在外面他父亲经常去的地方找了很 久,也没能找到半个人影,很是憋火,回家时,又看见她母亲在做同样的事,带着 一脸的哀怨与沉默……树一看就来火了,把她妈做好的饭菜连盘子一起摔进了垃圾 桶……“我说你这是干嘛呀!”我伸手拉她,却敌不过她的固执,依然死劲摔着, 阿姨颓然的坐在沙发哭得象个受了伤的孩子……我其实很多余,在这样的情况下, 顾谁都不是,毕竟我只是一个外人,而此刻,是他们的家务事…… 傻呼呼的拿了纸巾给阿姨,小声小气的说了句:“阿姨别哭了”,被树吼了过 来“让她哭!为什么不哭!哭!忍着有屁用!”……怎么能这样对你妈妈说话呢? 都成什么啦?……“成天在家做这些有用吗?做再多他都没吃过一口,没正眼看过 你一眼,这样忍气吞声能解决什么问题?你的老公你最有权利说话,外人算什么, 别人喊着他就走,要留你也有资格留,为什么老一副可怜相!所有人都可怜你,他 也不会可怜你!”……树依然激动的吼着,边吼边流眼泪……少说点吧,看你妈妈 都哭成那样了……这些话句句似刀子,尽管知道你用意何在,还是不忍心也不能再 任你这样说下去……“你最有资格哭你就要哭,你最有资格质问他你就要问!做女 人又不是专门受气的”……拼命拉树进了房间,“你冷静冷静吧!”……把房门带 上,出去用我笨口笨舌的方式,安慰树的母亲……这个女人跟我母亲一样,有那么 那么多让人心疼的地方……每次来见到她,都打扮得很得体,高高在上,虽然对我 都很亲切,却让人敬畏,不敢轻易就说话,很怕坐下来和她聊天……这样的一个女 人,现在哭得撕心裂肺,完全没了往日那高傲的姿态,这是妈妈,树的妈妈,其实 和我的母亲一样,她们都以不同的方式在逼自己坚强着,爱自己的女儿吗?爱,都 很爱,只是表达的方式很不一样,妈妈心疼我,树的妈妈也会心疼树,尽管我的母 亲总是很温柔的对我,尽管树的母亲总是很严肃的对她…… 轻轻的给您擦眼泪,很单纯的以一个您晚辈的身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 实是嘴巴太笨了不会说话……所以只能安静的坐着……我试着去体会您的感受,试 着去感受您的伤心,如果我的母亲也象您一样哭成这样,我会很心疼很心疼……也 许我不会象树那样大声的吼她,不会象树那样说那么尖锐的话,刺激她,因为我们 性格不同,处理很多事的方法不同……请不要觉得那是种不孝,因为太心疼您了, 所以想要您找个发泄方式……您不是一直都那么坚强么,您的女儿却觉得她的母亲 需要依靠,需要被人呵护……就象树总说自己很强一样,我也一样觉得其实这样说 话的人,更需要别人细心的照顾与关心……很多话,不是我能说的,因为没有那个 立场……其实不管怎样,您还有个女儿,一个那么护着你,可以为你争一切的女儿 给你支持,这就是最大的勇气了…… 虽然心里太多想法与感触,但始终没能开口说任何一句,除了递毛巾、倒水以 外……我能做的,只有这么一点点而已,阿姨,真的真的,很想抱抱您,象每次抱 我妈妈那样……他们说人在脆弱的时候,其实并没多大要求谁非得拯救了谁,往往 一个拥抱就可以让低落的人感到平静与温暖……树她是个男孩子脾性,不会撒娇更 不会伸手说妈妈让我抱抱您,但她比任何人都想这样做,这样的情景也在她脑海里 想过千万遍,只是仍停在原处,难以迈出脚步…… 许久,树的母亲说她累了,想回房休息……看着那个无助的背影随着那扇门的 关合被挡在视线以外,心里说不出的苦,为什么,总会有这样的事情,多多少少的 发生在太多家庭?……去看树,她趴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喊了几声也不应,就过 去掀被子,被抓得很紧,扯了几次也没能扯开……我说你是不是想要闷死在里边… …也不理人……“出来吧!你妈回房间休息了,看你说的什么话!”……不动?我 抓着被子一角开始死劲的扯,闷什么??打算闷得断气才安心?……被我说得有点 不耐烦了,树猛的就把被子掀在另一边……一下腾起来坐着,冲着我火气特大的想 要吼人……“吼吧,别指望着能把我吼哭!”……“你还有那底气你就继续,反正 你妈你都敢吼,你还有什么事不敢干”……没料到我会冒出这些话,你越气我就越 不能好言相劝,越劝你就越是怒火攻心,什么脾性都很清楚了,别以为我还象平日 一样,什么都你说了算…… 突然就没了要吵架的欲望,树无奈的坐那,本来心里还一直打鼓,怕她今天反 常坏了我的笃定……还好还算正常……看看,都哭得跟那花猫一样了,后悔说那些 话了吧?给树擦擦脸,问到。“不后悔,我就是要她哭!见不得!”……说着说着 又开始忍不住的掉眼泪……唉……真是被我传染了,把这么秘诀的特长都学了去… …“你再哭我也跟着唏哩哇啦了!!我的泪腺忍耐度是很小的”……树又哭又笑的 轻轻抱着我……我的t.r.e.e ,就象现在这样自然,下次,请你,请你孩子气的去 抱抱你的妈妈,在这场风波过去后,你会感受到你母亲对你的疼爱,她也一样能感 受到你对她的在乎……“我看着我妈现在这个样子,很造孽!”……我们该怎么去 把这一切解决得好一点呢?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吧??? 听到客厅有开门声,树说那是他爸,听声音就能辨别,从小就被“训练”出来, 半夜三更就是这么听着他们开门关门休息的……去吧,趁他回来这个机会,好好谈 谈,也许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我在房间等树,树去找她爸“谈判”,出去之前, 还胡乱抹了抹脸,练习练习该用什么表情去和她父亲说话,“好好说吧,别动不动 就摆出两个人都喜欢用的那种口气,听了又谁都不舒服”,树答应我说好,她也不 想吵…… 拉上门,你出去,希望能与你的父亲谈话,我在你房间等你……太多东西都被 搬空了,有多久,没再住这里?若是我,还是想要贴着他们一起住,知道你也想, 但总是破坏了本可以很好的气氛,当你与你父亲照面时……我在这个算是空荡的房 间四处晃着,一直猜想外面你们谈话是怎样的情景,如若父女两能好好的坐下来, 心平气和的说话,兴许这一切都会很顺利解决……有时不太懂为什么有家有爱人还 有儿女,都不能满足吗?都说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可为什么总是这样呢?这样的答 案每次我一发问,你就会问我累不累,因为根本就没答案……什么你都好象很懂一 样,不也跟我差不多大,只是我喜欢问出来,而你喜欢在心里问而已……彼此彼此 ……我一直等那扇门开,想要知道答案,但又希望时间能持续久一点,那证明他们 可以继续好好的说下去……外面很安静,房间里很安静,我们都在等待,等待这一 切快点过去,等待树的母亲,不再这么痛苦,等待树的父亲,转身回家……在我都 要开始安心这次是好结局时,听到你的大嗓门:“你要是出这道门,你要后悔的!” ……头大!就不能忍忍吗?……怕你挨巴掌,心都悬起来,有很重很重的关门声, 震心的凉……你父亲始终没能把你的话放心上,依然是摔门而去,我伸手拉门想要 出去,你却野蛮的推门冲了进来,太用力了,门就那么着实撞在我脸上,顿时就开 始流鼻血,你慌忙抽很多纸塞给我,要我自己先止血,说去去就回来,不相信搞不 定……“你这是要去哪?”看你表情那么那么愤怒,那么那么寒心,我开始有极不 好的预感…… 阿姨的房门依然紧锁,不知道是真的入睡了还是依然醒着听这令人受伤的一切? 树把我拉进卫生间,要我自己收拾,然后很急很急往外冲,肯定是找她爸去了,脸 都绿成那样,这人脾气一上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做,不知道这次要惹出多大 的事儿来……我着急的跟着出门,头仰着就看不见路,头低着血就一直流,越跑它 就越流越多……树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跟着跑,我们离得不算近,她冲得太快,而 我手里捂着鼻子的纸,能感觉出已湿透,突然就有了绝望的念头,怎么都跟不上, 怎么都阻止不了,我明明可以看到她在前面跑,明明可以看见她进了哪家店……可 怎么就追不上呢?喉咙一直是咸咸的,咽下去的,有一块一块感觉的东西……我知 道,今天这一切我们都极不愿发生的,都不可避免的要发生或已发生了……到了树 冲进的那家餐馆,问服务生,说之前是有人冲进来,上了二楼……楼梯还未上到一 半,就听见争吵声……在楼梯口看见树,她老爸,还有六七个她爸的同事,包括那 个传闻中的绯闻女角……大家都因为树的到来,全站了起来,吃惊的、看好戏的、 摸不清状况的、都一起在旁观看……我就那么捂着鼻子傻在那儿了,一直看着那个 女人,那个稳如泰山般唯一坐那的女人,一脸的精明干练,用不削的眼光,看眼前 这一切,我的注视或许太直接,她发现后也一直盯着我,让我极不自然…… 树让她爸回家,她爸却要她快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的闹……“我丢什么人, 现什么眼?我喊我老者回家,丢人?”口气很不好,他们都一样的不耐烦……那局 面太僵持,没人好出来劝阻,没人可以插嘴,都那么愣着,我,就站在树身后不远 处,上前拉了拉她:“出去吧,什么事回家再说”,“回家?回家他给我机会跟他 说没?既然在家他不说,那就在这说!”……劝什么呢?突然就不想再劝了,在听 到树这样说以后,能做的都尽力去做了,能想到的所有台阶都搭了,可她爸依然顽 固,依然这样的伤人,还能说什么呢?……我已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去说服这样一个 固执的树,此刻的她,不达她想要的,是死也不会踏出这里半步了……我没再吭声, 店里的服务生悄悄给我递了包纸巾,示意我的鼻血流到手腕上了……我仰头换纸时 就听见那女人发话:“你家小媳妇流鼻血流得脸寡白,你不照顾哈啊?”……这句 话无疑给我和树都狠狠的敲了一棒,我看向那女人,她笑得很得意又讽刺,那双精 明的眼睛里分明写着她知道所有一切,不信就等着瞧……“今天你要我在这丢脸, 我就要你臭一辈子”那女人语气里的笃定,让我从头凉到脚…… “我没和你说!少多嘴!”树冲那女人回过去……那女人耸耸肩,一副不可一 世的样子,还是那么盯着我,从我注视她开始。他们应该是准备开饭时被树闯进来, 打断了……树的口气让她父亲火冒三丈,又听见那女人在这么多人面前的说词,应 该是觉得颜面扫地了:“你要搞哪样?我怕你还敢掀我桌子?给我滚出去!”就为 赌这一句极其响亮的话,树真的冲上前掀了那饭桌,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谁也 没料到她真会这样做,包括她爸自己……那女人被烫得跳了起来,树掀的方向全是 向着她的……盘子破了,还划了她的脚踝,于是开始一惊一诈的喊着疼……之前坐 得那么端庄得体,现在却面目全非,也许这一切当时看着确实让人痛快,至少,树 得到了报复的短暂快乐……树的父亲狠狠扇了树一个耳光,还想再继续时,有人拉 着他不许下手,于是开始喊树出去吧,别呆在这了……但树却不走……乱成了一团, 拉的拉劝的劝,打的打,不躲的还是不躲……不知何时树的母亲已经到了这,阿姨 说是有人跟她打电话了,说她女儿在闹事……“你今天再敢动她一个手指头试试!” 树的母亲发话了,声音是颤抖的,看到父女两在这么多人面前,在这个单位人都喜 欢来的餐馆里,闹成这样还出手相向,该是怎么一种难以抑制的心情?……树说那 天他们一家人上演了一出好戏,让那些平日里就喜欢嚼舌头的三八们都有了话题继 续三八,他们家成了整个单位最最大的新闻关注对象…… 也许之前顾及了太多面子问题,没能质问任何一句,现在闹个底朝天,已是挽 回不了了,树的母亲终于开口说话……还没等树的父亲吭声,那女人就说开了去 “自己老公管不好,没那个能力就算了,还喊姑娘来为自家出头,老几十岁的人, 你丢脸不?”…… “这是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你还晓得是家务事啊?家务事在家解决嘛,跑到这点来作怪,我看你搞倒咯!” 她们针锋相对时,树一忍再忍,我站在她身边,能感受到她随时都可能爆发的 怒气……去喊你母亲一起回去吧,跟那女人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也无须跟她去理 论什么……“我贱?我看你更贱!你算什么东西,来这说我的不是,你看看你自己, 男人跑了不说,生个姑娘还真他妈畸形,跟女人搞在一起!”……本来也吵得毫不 示弱的树的母亲,因为这句话,半天没回过神来……也没能反驳任何一句……那么 闹哄哄的地方突然就变得安静……“和女人搞在一起”,青天霹雳,树的父亲、母 亲都用同样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树和在树身边的我,在场的所有人都唏嘘,那声音 再小都能听见是怎样一种讶异与希奇…… 我整个人都蒙了,这一切来得一点准备也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在为了其它 事争吵时,就这么一下子裸露在大家面前……我们象极两只让众人观赏的猴子,哑 口无言的立在原地……不管是我还是树,都需要时间缓过劲来……树的母亲沉沉默 许久后说那女人胡说八道,别把事情扯在孩子身上,毁了名誉……“她今天来闹, 就不毁我名誉?有本事拿证据出来,老娘跟你家老者有什么不干净的关系?一起吃 饭、玩犯哪条罪?一个姑娘家,野叉叉的,男不男女不女,来这掀桌子闹架,没教 养!”……攻击的话太多了,我开始听不清他们在叽叽喳喳争吵着什么,树好象真 的去打了那女人,用她从小到大就喜欢的暴力方式……谁拉的她,谁骂谁的脏话、 晃去晃来的影子,树母亲的哭喊、她父亲的震天吼声,旁人的唏嘘与劝解……天昏 地暗的向我盖过来,我被挤到墙角,我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一切,心里清清楚楚知 道,我的t.r.e.e ,幸福就要离我而去……我的鼻血也不知在何时止住了,看着满 手的红,我已不在乎谁家人谁家事,只知道,今天以后,什么都完了……怎么一点 预告也没有?一点准备也没有,我看着树挣扎的身影,泪眼模糊,这个人,我该怎 么留她在身边…… 这场战争何时结束,以何种胜利或失败告终,我都不记得,或者是根本就不知 道了……我一直小心呵护着的一切,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被砸得稀烂,我珍惜的, 在别人眼里不过就是一种让人唾弃的垃圾,不管我们多么小心的,尽量的不去伤害 别人,不管你再怎么善良的去别人,都没有用,没有用……怎么离开,何时只有你 在身边?好象美梦是醒了却没能喘息就进了噩梦,你用湿巾给我插留在脸上干掉的 血,碰到我的鼻子,疼得钻心才有些清醒……于是很清楚的看到那张脸,那张棱角 分明的,我爱了许多年的脸,离我那样那样的近,那双手,牵着我一起走了很多年 的手,轻轻的,心疼的为我插血迹……“鼻子肿那么高,歪了变丑了没人要!”… …怎么一点也不想笑,在听到你故意轻松的说话时,平□□□若哄我我会回你微笑, 可现在,嘴角一扯就会落泪,鼻子再痛也没了多大感觉,反而是心,很疼很疼…… 我着急的问着你,一遍又一遍,该要怎么办?都知道到,全都知道了,该怎么办? …… 我一直不停的问,树一句也没能回我,只说了象在做梦一样。想到她爸摔门而 去前,树警告的话,后悔吗?为今天做的这一切……树摇头,不后悔!如果这是挽 救她家庭的唯一方法,决不后悔,在做了那么多努力之后,用了太多方法之后,不 得不以这样的方式去赌一把时,她必须去这样做……人总说合则好,不合则分,但 她不接受,因为看得出自己的母亲很爱很爱那个人,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要去争取, 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能不能得到最终想要的结局,但至少,做为她妈唯一的女儿, 不去为自己的妈争,要为谁去争?也许这是最没大脑的一种做法,但当时已是被逼 得没多余的路可选择,突然就那么那么恨自己的父亲,丢她母女两在那里与别人闹 来吵去,不见半点不舍,甚至没能因为对方说了太难听的话而站出来过一步……那 个耳光似乎快要把父女之间的所有亲情都扇断,也因为那个耳光,才横了心的要闹 到底,不罢休……可最后到底谁赢谁输?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也许在今晚,赔进 去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家庭、一个父亲,一份她母亲的幸福,甚至赔了自己的爱情… …这样大的代价,谁都没料到……树说这些事情就好象都毫不相干又都紧密相联, 似乎老天就设了一个圈套,等着她一股脑往里跳,还要心甘情愿的输,心服口服的 说不后悔,因为舍弃一半或许真能救了另一半?……好象不能说为了自己的母亲赔 了所有一切会后悔,也不能说为了自己的幸福宁可不发生这一切,如果能重新再把 今晚一切再经历,仍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发生同样的事,得到最最难以接受的打击 …… 你对我说了很多很多句对不起,好象除了这些,说什么都是无力……不接受你 的抱歉,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不欠我任何,不伤到我任何……如若真的有所伤害, 你与我一样都是受害者,凭什么要你来说对不起?要责怪的人太多,其实也包括自 己,怎么就没能赶上你,怎么就没能阻止你,怎么就没能让你冷静一点,反而支持 了你去大闹一场……你为了你的家庭和妈妈,可以说不后悔,我没有半点责怪与埋 怨,如换作是我,同样也会说不后悔……可我今天处在的位置,发生的所有事,都 不断的提醒着自己是后悔的……后悔跑到半路就开始放弃,虽然脚没能停住继续追 赶,但心却不想赶上你了,我好象是在努力的、尽力的要去阻止你,却又在不停的 往后退……我看见那个女人看我的眼神就预感会出事,听到她第一次冒出的话就明 白她知道的绝不少,可还是没能上前拉你说要走,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什么,还是 已经开始认命……心态很复杂,无法弄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想,好象一切都在意料之 外,又一切都在意料之内,唯一让人受不了的只是所有都应验了我的坏直觉……尽 管也没能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场……我不是神算子,只是在某种与自己在乎的一 切紧密相关的感觉出现时,人会变得特别敏感,越糟糕的也就越能察觉,而往往这 种事先就有些预感的事若真的发生,会比一丁点不知道还要让人无法接受……因为 心里仍会存着一丝希望或者侥幸,也许不会那么倒霉,不会的,那只是错觉……而 一切事实也都会验证,自己,就是那个自认为不可能那么倒霉的人……今晚我恰恰 做了这个角色,于是我不能接受,于是我一个劲问你,该怎么办?天亮以后,一切 是不是都会不同了? 回到家,树不再吭声,只是沉默的为我做这做那,去找热水给我洗脸。站在镜 子前看自己的大鼻子,也看里面的树,转来转去的忙着,以前看着这个人,为了自 己做这做那,是种幸福,可现在却是另一种心情……如果说,非得要算谁承受的比 较多,那么一定是眼前这个明明心里很难过,却一脸平静的人……她所要承受的东 西,是我的两倍甚至更多……我可以无休止的问她该怎么办,可以唏哩哇啦的哭, 甚至可以去埋怨自己心里想要埋怨的一切人或事,但她却要自己不可以,好象埋怨 什么都是没了意义,何必再跟着我一起没完没了?这样的气氛太压抑,我们都快要 透不过气,或许我不在她身边,不这么让她一直看着,或许压力会小一点……把脸 擦干净,我说送我回家吧,教案还放在家,明天上课要用的。 我想你一定明白我的用意,多点时间和空间,不让你总是看见我愁眉苦脸,也 不想再继续问那些你我都无法回答的问题,此刻的我再没之前那么心慌,或许在某 种程度上,已学会了一丁点的让步,看你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样子,突然也想要自 己冷静一点,不闹不问也不再乱,至少在你面前不再表现出这些……如若这样的假 装,能在表面上给彼此一点鼓励,我愿意把所有一切都放心里,就象你带着淡淡的 笑容告诉我回家好好休息一样,我也可以,微笑的、假装平静的还你个拥抱,说: “明天见!”…… 看见母亲,还在等我,我多晚回家,她就多晚才睡,这些年来,从未改变过… …怕我累着,怕我受气,又怕我软弱,好象怎么为我都不够,给了再多都闲少…… 这一整天,经历了太多,一切都好象在一天里就变了,回来依旧看到我母亲温柔的 笑脸,还有手里端着给我的牛奶杯子,这些没有变,都没变,那是因为她什么都还 不知道么?知道了还会这样么?妈妈为我做的这些树也为我做着,妈妈手里有我专 属的漂亮杯子,树的手里也有,我的两个家里,都有一样疼我的人住着,所以一直 觉得满满的,没有其它都不觉得是种遗憾……怎么本是应该和谐的幸福总是要发生 冲突呢?好象有一个就不能有另一个,如若都选就都得一起毁了一般警告着。母亲 看到我肿的鼻子,一直追问怎么回事,我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于是她开始唠叨我的 粗心,说这样子叫她怎么放心,去哪玩都得惦记和操心。我说自己摔了就是摔了, 说这样就一定是这样,您就是这么信任我,从小都不说谎到现在说谎都不会脸红, 我改变了多少相信您不是没有察觉,也许因为我们相依为命走了那么长的岁月,信 任是一种习惯,不是瞬间动作…… 妈妈要我去洗澡,说在外面跑了一天,脏兮兮的……于是要她先休息,我弄好 就睡了……从浴室出来还是看见我母亲在等我,拿了毛巾给我擦头发,说湿着头睡 觉容易头疼……这些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今天却让我格外的难受,妈妈,我今 天看见树的妈妈哭了,看见树挨了她爸的耳光,看见一地的凌乱,听了一整天的争 吵,最后还得到了所谓厄运开始的相告,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那个人比自己还难 过吧,亲情、爱情都一并赌上了,现在是不是一个人在哭呢?我有妈妈一如既往的 关心,在这个快要心寒的夜里,但她呢?一个人能承担多少?我在她身边,无法做 什么,那种无力感不是谁都能懂,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世界上,这 样妈妈会不那么辛苦,我的T.R.E.E 也不会总是那么痛苦。不顾及到我、不总是放 不下我,或许你们都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发现我发梢好多都开叉了,营养不良,母亲坚持要帮我把那段修掉……说这样 实在很不好看,趁着头发湿,一会儿就好……死活不答应,怎么都这么凑巧的?也 许平日里不觉得这样会有多大含义,但今天不行,会让人想到很多很多不好的事… …母亲却说留着跟稻草似的一段,有什么用?又不是要全都剪去,只是去掉那一小 段不好的而已……去掉一小段不好的,其余就能不被影响了么?是不是人生也可以 象头发,把谁也不愿要的那段删去,就可以一切恢复原样继续?……如果可以的话, 剪了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再坚持亦或者又开始迷信,顺着我母亲的意,修去了那一 段发梢,它们掉的时候我要自己感到轻松,即便再糟糕,依然还想着能继续,还想 着这段风波过些日子就会过去,但愿我们都变得幸运,能逃过这一劫……看了看那 一段发,要妈妈再修一小段,离不好的远点,也许就不会被传染……她笑我满脑袋 都是奇怪的想法,之前的坚持马上变反向,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真象大人一样……象 大人一样很好吗?可我宁愿永远不长大,太多人想着长大了能有段美好的爱情,可 我的爱情只能在长不大的时候美好,如果注定这一切都得反着进行,那么,我们爱 上的,是个逆命题…… 头发干后妈妈催促我快点睡觉,而我没能真的入睡……很多次都这么醒着,以 一种奇怪的不为人知的方式陪着树,在每次都伤心时……我流了一整晚的泪,不用 眨眼睛它也可以那么顺畅的滑出来,不敢哭出声音,怕母亲听见会担心,她就在我 隔壁,我小心翼翼。这些日子也许什么都没能学会,却学会了在哭的时候忍耐,这 样也是在用树的方式,我把自己做任何都变成她的习惯,想把属于她的所有,都用 心一一体会……原来不出声的哭,心口会很闷很痛,因为有一半的眼泪要往心里流, 能释放出的,是最不疼的那部分,而最最疼的,都往心里灌……接到树的电话并不 意外,或者必须得等到这个电话,自己才可以安心……知道这个人跟自己一样无法 入睡,知道她在房间里是什么姿势以什么方式流眼泪…… 电话没人说话,只有很压抑的、细小的哭声,终于还是想要有个人听你哭,对 吗?即便一个人的房间里,你还是无法出声,是吗?我们能换换么?让我那样闷那 样疼的去哭泣,让你象我那样毫无顾及的去发泄……别再用被子蒙着头,让呼吸畅 快,让眼泪也流得畅快一点,好么?那个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也没在你面前, 看不到你哭的脸,所以不必担心很丢人,哭得再丑也只有自己知道……我想我的话 对你是有用的,所以你开始象我那样放肆的哭,“唏哩哇啦”这个词,第一次可以 这么贴切的套在你身上……突然就好心酸,我的坚强的你,此刻脆弱的象个孩子, 在突然就经历这么多变故后,我该怎么要自己如从前的你一般坚强的、冷静的保护 你?这似乎太难太难,一点主张也没了,想到那些被揭开的话,他们惊讶的眼光和 不可思议的打量,就怕了明天、还有明天的明天…… 许久你问我恨不恨自己的爸爸,就那样丢下妈妈和我不管……是不是到现在都 记恨着?哪天突然就遇到时会想要质问他、甚至报复他?……T.R.E.E ,即便哪天 真在路上遇到那个人了,我也无法认得出他是我爸爸,他依然会与我擦肩而过,说 不定撞到了,我们还会客气的说声抱歉……因为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了,不记得他 多高,是胖还是瘦?更不记得他说话时是什么语气什么音调,妈妈把关于他的一切 东西都毁得一点不剩,说没记忆总比有记忆的好,有些东西不适合去记住,更不必 去怀念……我知道她说这些时心里有怎样的痛,只是为了不让我象别的单亲孩子一 样,总是想着去找爸爸……小的时候其实很想要爸爸,总是很羡慕,我会问很多孩 子都会问的问题,会向妈妈要求带自己去见爸爸……好多次都看到她偷偷的哭,后 来也就不再提了……我得知一切有关他们过去的事,在我十六岁那年开始很恨很恨 那个人,那个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的陌生人,那样的伤害我的母亲,那样的抛弃过我 们……但渐渐发现我越恨他,妈妈就越伤心,每次我说起那个人如何黑心时,妈妈 都会沉默许久,然后很无奈的再也不发一语……于是开始明白,原来我的不再记恨, 才是给妈妈最好的安慰,因为那个人已无关紧要了,那个人从未影响过我的人生, 从未让我去恨过谁埋怨过谁,我不背负着那些恩怨去生活,不因为他给的一切而觉 得受伤害或遗弃,那样我母亲仍会觉得自己幸运,至少有个宝贝,简简单单的过着 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她遇到的人不对,但她有了对的宝宝,我能做的就是这些 了,因为关于两岁前的种种,不是我能去弥补和评论的,也许当时的他,一定有什 么还是好的,才能让我的母亲为了这个人,背井离乡……也许开始是美好的,只是 在后来的生活里才发现一切都是错的而已,这些年,一直一直在尽可能寻找原谅这 个人的方式,尽量把他想得好一点,证明妈妈喜欢的人不至于有多差劲……至于后 来那些所谓的恩怨与背叛,我想试着去忽略,我不怨恨了,妈妈就会轻松一点,也 会慢慢跟着,只去记那些快乐的片段…… 树问到底还有谁能有资格让我去记恨?自己的爸爸那样,还能用这种心态…… 不,不是因为这个人不可恨,只是可以为了妈妈而不再去记恨……我不是出家人, 还不能活到可以看破一切……就象你一样,只是为了回报而善良……树说太难原谅 自己的父亲了,在今天以后,这个家估计也就这么完蛋了,不知道是被自己毁了还 是拯救了……估计是毁了,所以把自己最重要的一切都赔了进去,当作惩罚……提 到那个女人,我不明白她为何会知道,树说没有不漏风的墙,纸也永远包不住火, 其实早晚都得被发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还是落在这么一个三八手里……树一直 在故作轻松,说这就是传言、传言,过几天就散了,不就是想找点新闻把自己的丑 事遮掩下去么?要我别担心,不会更糟糕的…… 什么用意都明白,不是么?你若这样安慰我,我会配合你,兴许这也是一种互 相鼓励,是的,或许只是一阵子而已……如果有天你父亲良心发现,回家时,请一 并原谅了他,把过去一笔勾销,只要肯回家,比什么都好,因为你的母亲,还很依 赖那个人存在,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一路走过来真的不容易……不要怨恨他,兴许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我都可以凭想象去原谅那样一个谁都唾骂的人,你也一 定可以……你说“再说吧!我怕我没那肚量”……其实如果真那样,你会原谅的, 一定会,因为今天你掀桌子、你挨耳光,你把我都搭上了,不就是为了有那天么? ……你终于是破涕而笑,虽然笑得很无奈…… 我尽量在你面前表现得很乐观,尽量的要自己不把一切想的那么坏……即便心 里总是很不安,这些都是跟你学的,虽然还不能做得游刃有余,但至少可以努力。 第二天上班,无精打采,电话一直通到天亮,整个人都处于缺水状态……顶着熊猫 眼进教室,讲课动拉西扯,那群破孩子还会关心的问“What’s wrong ?”,因为 我的鼻子,已成青色……一整天都无法静心,乱糟糟的,还要对付那班淘气鬼,觉 得很吃力……提心吊胆的过着,因为树的妈妈一大早就来电话要她回家,害怕手机 响,却又希望快点响,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放学依然没有消息……下班后回到树 那儿继续等,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做什么、谈着什么,把每一种可能的情景都拿出来 想一遍,再把不愿意发生的、不好的都去掉……就这样自己导演自己剪接的胡乱忙 着,直到十一点过,树才回来…… 她没想到我会在这里一直等到现在,因为在电话里答应下班后会直接回家,跟 母亲好好吃饭……其实靠感觉就已经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但我不敢问,没等 到树回来之前,那么想知道事情怎样,可看到她回来了,却一点也不想再探听了… …于是说“看到你就安心了,我回家了”,那时候应该是有种想要逃走的心态,我 的坏毛病又开始犯……没能走成,因为树有话要对我说,我问不听可以么?她说不 可以…… 树的爸爸已回家,谈了很久的话,说与那女人其实没有什么,就是最近接触多 了,风言风语就传得厉害,不愿回家那是因为跟树的母亲在经济上发生了误会,好 象是关于给树的奶奶养老费的问题,一个闲多一个闲少的就闹得很不愉快,于是觉 得这个女人太不孝,在外被朋友一起哄,说自己连经济大权都管不了,甚至还找了 个没良心的媳妇,再把往日里累积的许多矛盾前前后后想一翻,越觉得憋火……加 上那女人死劲的怂恿,更是对家没了语言……或许男人在这点上都是弱者,听不得 别人说自己窝囊,不允许自己老婆对自己老母亲不好,什么都得他说了算,若有反 对就好象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一家之长的地位被动摇了一样……他一再保证绝对没 有做半点对不起树母亲的事,尽管那么久没回家,但都是一群朋友在一起,并没和 谁独处,树说这点似乎还是宁愿相信她爸,但也肯定他和那女人多少有暧昧,一个 巴掌是拍不响的……若能早点这样说出来,不是很好么?为什么非得要闹成这样才 走回头路?树说或许这就是太憋的人,惯用的方式,什么都不说,以为沉默是金, 却没想到遇到一个比自己还冲还要倔的女儿,都不擅长沟通那就只好被逼到出手解 决……能原谅他么?忘记那耳光么?树说尊重她母亲的想法,自己没权利说任何… … 于是提到我们,树没再那么轻松,家是一块心病,多少因为大闹一场而得了好 的结局,可搭进去的并不是每样都能收回来,如我们之间的事……他们已经很严重 的开始怀疑,原来身边早已有还算好的朋友也在他们面前多少提过一点,说撞见我 们许多次,亲密的牵手走一起,感觉特奇怪……只是他们都没怎么往心里去,女孩 子逛街喜欢牵手拉臂的很正常,但提醒的人和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他们就开始起疑 却也没怎么多说……昨天被那女人一闹,我和树站那尴尬的表情,全露了馅,有些 自投落网,不打自招……再联系起前后,都差不多心里有了谱,自己的女儿,从小 就很少与谁很亲昵,更别说会象一般女孩子一样粘着这个拉着那个,上街怎样都是 甩手甩脚的,跟自己母亲都很有距离,怎么突然就转变这么大??他们说我就象个 跟屁虫,树走哪都带着我,以前没注意,因为很少去操心树,现在把事情全拢在一 块了,还真象有那么回事……于是两人成了一条战线的人,树说自己跟个见不得光 的罪人一样,在他们面前难以抬头……警告说这是很丢人的事,昨晚已是笑柄了, 现在这事继续闹下去非得把他们老脸都丢尽不可……在人前走路都抬不起头总觉着 背后有人指指点点,还说了他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拜托我们别再玩这种幼稚的 游戏,害人害己…… 不知道是谁的事情更加丢人,如果以感情真假来做衡量,太多人在我们面前都 是输家,都无法理直气壮的说问心无愧……可这不是以感情来衡量一切的世界,也 不是可以容纳这一切的人群,我们做什么、说什么,即便牵手也是给别人带来侮辱 与伤害……家庭问题是常事,容易发生也容易被原谅,更容易被人遗忘,可我们让 他们承受的是耻辱,是笑柄,是旁人奇怪的眼光和尖酸刻薄的评判……树说即便难 听点,哪怕自己不要脸,父母也得要脸,不想他们走到哪都被嘲笑被指点,毕竟他 们真的是一把年纪一身老骨头了……真的不明白自己图的是什么,做了一个没教养 的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掀桌子、打架、说粗话,到头来把自己搭进去成了里外不是 人的东西……是的,父母能和好,一切都值得,可怎么也不明白,人可以倒霉到这 个地步,非得要更吸引人的话题出来,才可以平息了之前的所有么?…… 我觉得很委屈,听过这些话,从来没想要去伤害过谁,从来都跟着树善良的对 待身边每一个人,爱自己的母亲,也爱别人的……因为拥有一份在夹缝中努力生存 的感情,让我们格外的珍惜,也格外能明白太多痛苦,就象有人说的:“因为懂得, 所以慈悲,因为了解,所以包容”……图的什么呢?图的不过是能把我们最最小的 幸福留住,不是要人非得给什么谅解与祝福,但至少请不要恶意的攻击……可这些 都没用,我们骨子里仍是坏孩子,从不顾一切要在一起那天开始,我们就注定只能 做坏孩子,伤了旁人无关紧要,但伤了父母就是大逆不道……觉得自己都快要没有 哭的力气了,做这么多有用么?能赎罪么?……事实告诉我,不可以,即便你再怎 么真心诚意,都是枉然…… 树说,这段时间暂时少粘在一起吧,等过些日子,会慢慢不受关注的……没有 理由说不好,也没有别的选择,我们是贼,两个偷了幸福却害怕还回去的贼……而 我更是一个没有胆量甚至没有任何一点本事的贼,只能跟着她,让我怎样就怎样, 因为信任,我绝不考虑太多,你说的,你决定,就好…… 于是我们很少在一起,都是靠电话联系,问问对方在做什么,那天是不是一切 都好,如果有不开心请一定要说出来……流言一样四处传着,树说她母亲每天都会 去“查岗”,总是用探照灯一样的眼光四处寻找蛛丝马迹,就怕她和我再有什么牵 扯……关于这种种,树很不耐烦却没在她母亲面前发过一次火,因为没有理由也没 有立场,虽然为这些很是伤心,却不能说什么,要处理好这事,太难太难,我和她, 都不行,即便树再怎么有脑子……那些日子对于我们来说,都很辛苦,树比我累我 一直知道,毕竟她父母知道后一直轮番上阵的守着她,仿佛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才 记得起,还有个女儿该管教……好几次被她母亲发现手机通话记录里有拨过我的电 话,好几次为这个而对树大骂出口……也好几次接到树的母亲亲自打来警告的电话, 说我应该是个识大体的聪明孩子,别把自己毁了……那时侯自己很难去承受这些, 平日里一个对我还算好的阿姨,就这么把我当成了敌人,小心的防备着……其实她 怕的不是我自己毁了自己,而是怕我毁了她的家庭、名声、女儿……我是小市民, 是平凡人家,但他们家不一样,丢丑一次足以传千里,再经不起更丑的事……其实 我能体谅这些,真的能体谅,可要真的去当什么都没听见却太难……那段日子总是 抱着我母亲死劲的哭,却不能开口说任何,每次她问我是不是受什么委屈时,我哭 得很厉害,原因却被归结在那群孩子身上……于是我的母亲松口说,既然做这个工 作这么痛苦,那就不做吧……妈妈,工作不辛苦,真的不辛苦,我的学生再没象从 前那样不尊重我,他们甚至开始慢慢接受我做他们的大朋友,成绩也有那么一点点 进步,虽然依然是年级倒数第一,妈妈,那个人跟我说过再坚持会儿,我会爱上这 份工作,因为我适合……这些都在渐渐进入状态,我也慢慢开始重新对它有好感… … 想说的话不能说出口,想见的人,不能见到,每天要装得很精神,因为怕妈妈 看了又担心……累,真的累……我上课老走神,总讲错,学生会多少发出抱怨,我 就一直抱歉……树每天都会在电话里唠叨平日对我唠叨的那些事,无非是管这管那 ……每次听见她声音就忍不住要哭,一直没能把她母亲给我电话的事告诉她,可心 里真的不是滋味,就这么一个人死劲鳖着,很难受,好象当初大学那段很麻木的日 子一样,那种感觉让我害怕,不想再经历失去她……树一再说会好的,一切都会过 去的,会因为她母亲的一点点放松而高兴的给我电话,想让我第一个知道,就快要 过去了……天真的孩子都是这样……树母亲知道单是管着树没用,还得把我也堵住, 才算能安心……我在树母亲面前永远直不起身,说话永远是以“对不起”三个字开 头又以“对不起”三个字结尾,战战兢兢……我看见她母亲的电话号码心就开始慌, 接通后马上就成了罪犯……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