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 何婉清的呼吸在我耳旁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的头部依旧靠在我手臂上。入睡 后的她显得美丽安稳。她真的很美丽,也从来没有这样安稳过。 我感到手臂隐隐有一些发麻,想从她的脖子下抽出来。可是,不知过了多长时 间,我也没有把手臂抽出来。 睡意袭来,我渐渐睡去。仿佛进入了一场梦。 两年后,我在本市一家出版社找到了工作。天幼也从小学三年级升到了五年级。 她的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前三名,数学成绩也已经得到了很大进步。何婉清也不再 像两年前聘我做家教时那样担忧她的前途。 随着年龄的增大,天幼的身体渐渐瘦下来,已不再像以前那么胖。她的身体比 原来高了许多,显得比原来更漂亮。我和她出门,她要求我背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直至前不久,她不再要求我背她。 虽然她仍不习惯喊我爸爸,但是她对我显然已经等同于爸爸。没有我的日子, 她已不能自主。两年来,她的家长会有一半的次数都是我去。而且她也乐意由我去。 因为不管她成绩和表现如何,我从不批评她。 何婉清与我不同,如果天幼不听话或者看电视不吃饭不做作业,何婉清会批评 她。直至她做到让她满意为止。 对于这点,我总是站在天幼这一边。我知道肚子饿了,天幼自己会去吃饭,作 业她也会按时完成,偶尔拖延一下也没关系。何婉清责备我太宠天幼,我说:“我 只有一个女儿,当然要宠了。” 我这样说过后,何婉清便无话可说。我知道,我如此宠爱天幼,其实何婉清心 里很高兴。 两年来,我一直在学校与何婉清家里来回穿梭。这条路我走了不下百遍,很多 时候我都感到自己已经很累。如此来回穿梭,不仅疲惫了身体,有时连精神也疲惫。 放弃何婉清的想法不是没有过。每当身心俱惫的时候,我都特别想放弃。不是 不爱一个人,而是不知道这样爱下去有何意义。说到意义,我难免心生感慨。我记 得,两年来,我对何婉清说了无数次的“我要你”三个字。却几乎没有说过“我爱 你”三个字。 我想我为什么要何婉清,无非是因为爱。然而,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总不对她 说“我爱你”三个字,而以“我要你”三个字代替。我知道这六个字,对我与何婉 清的感情来说,没有区别。可是对于我自己,似乎意义不一样。 爱一个人有何意义我无法回答。我直接想到的结果是爱一个人,所以跟她在一 起,并义无返顾。这显然不合理。然而对何婉清,我难免这样想。因为我是爱她的, 所以我不能离开她。 我想,这还不是事情的本质。事情的本质依然是未来。两年前,我们担心的未 来是现在。而现在,我们担心的依然是以后。未来似乎永远都存在。 其实我们始终担心的是年龄。当我到而立之年,何婉清已经过了不惑。如果这 还不要紧,那么再过十年?再过十年问题肯定要严重得多。要是再十年呢?这些担 心并非源自我,更多的源自何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