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他说他是我正要去的那个市的人,除夕夜家人给了他许多压岁钱,大年初一他 就一个人出来游玩。直到今天才回家。 一路上,他几乎把这两天的行程毫无遗漏的告诉我,包括他何时何地如何遇上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并怎么与她相识相知,最后她还让我看那女人的手机号码。 我说:“你很厉害啊,这么容易就被你搞到了。” 他笑得十分得意,也十分大声。 我对他能在公众场合如此大声的说话和笑,并毫无顾忌感到不可思议。假如换 了是我,我绝对做不到这样。 他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指了指前面的何婉清。他又问我花蕾是我什么人,我 说她是我女儿。他惊讶地看着我,问:“你女儿都这么大了啊?” 我点点头。 “你几岁了?”他马上接着问。 “比你大个两三岁吧。”我说。 “那你真是太厉害了!”他说。 “怎么厉害?”我问。 “你这么大就有女儿了还不厉害啊!”他说。 我想告诉她花蕾不是我亲身女儿的事实,但是犹豫了一下,又没说。我只是说 :“还是你比较好,你看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管着多自由。” 他依旧笑得十分得意。看着他如此兴奋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许多。 这位年轻的兄弟最后问我去那里坐什么。我想了想,说:“随便出来走走。” 他相信了我的话。我在想自己为什么要隐瞒,却说不出为什么。 大概将近五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车子终于到了车站。虽然才大年初三,但是这 个小小的市小小的车站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我不知道他们这么早聚集在这个小小的 车站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在家里不好么? 我这样跟何婉清讲,何婉清说:“人家也是为了生活。”我很快领悟到了何婉 清的这句话,并且提出了一个疑问:有什么不是为了生活? 大约又经过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到达了监狱。可是监狱已经过了接见的时间。 这在之前,我们已经预料到。我们便住到了监狱附近的一家旅馆。 旅馆的房间是用木头隔开的,每间都如此。晚上当我们睡在里面时,隔壁的电 视声音和讲话声音能非常清楚的传进我的耳朵。我从他们的讲话声音听出来,这里 住了许多明天一早要去探监的人。 为了能尽早探监,天蒙蒙亮我就叫醒了何婉清与花蕾。我说:“这个旅馆里所 有的人都在今天探监,我们得早点去。” 何婉清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昨晚偷听到的。” 何婉清疑惑。 我接着说:“昨晚你们睡着的时候,我从隔壁那儿打听来的。” 何婉清揉揉眼睛,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我们匆忙买了早餐,边走边吃去监狱。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来监狱,显得神圣而 惊慌。主要是天太冷了。 还好,监狱的大门已经打开。我们到了接见室,发现已有两男三女在排队。两 男是两个老头,都神情凝重。三女中有两个是老太婆,估计分别是两个老头的老伴, 那个年轻的女子我猜不出是谁。不过,看情形,我猜他们是两个家庭,分别在大年 初三来看两个不孝的儿子,那个年轻的女子应该是其中一个儿子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