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给我的拷机留言,落款是“梦小姐”。相约见面的地点时,她说:“到‘第
五季节’吧。”“第五季节”?一年四季,“第五季节”是专门做梦的季节吧?离
婚前后,她先后遭遇三段感情。但她渐渐发现,始终如一地关心她帮助她的永远是
“我老公”;别的男人,在没接触现实没有什么危险的时候会很“爱”你,一旦让
他们在事业、地位和爱情之间作出选择的时候,他们就为难了。离婚是梦结束的地
方?他进入不了我的身心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3月份生的,名字就不告诉你
了,你就叫我桃子吧。我和我老公是大学同班同学,我们都是初恋。当初,虽然工
资都不高,但我们的感情非常真实,相互激励,为对方的事业加油。结婚三年后,
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许多人都很羡慕我们。那段日子,感觉很幸福,是我一
直引以为骄傲的我的人生最成功的一个阶段。随着社会的发展,他在事业上有了一
些成就。我为他作了许多铺垫,就不说了。为了这个家,我留在家里;为了我的心
愿,他努力梦结束的地方去做。但到了一定阶段,随着物质条件等等的变化,他也
随之发生了变化。朋友经常说,男人哪有不“那个”的。我一直从心里信任他,而
且他回家对我始终那么好,我从没多想。听了朋友的话,我一笑了之。后来我们产
生了一些矛盾,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些苗头。我问:“朋友说你在外寻花问柳,是不
是真的?”他承认了。我很伤心,但我是明事理的人,反复考虑之后,觉得还是应
该原谅他。但是从此不断地有人跟我说起这事,慢慢地我有了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本来,我和他感情上很相爱,性生活也很和谐。知道他背叛我之后,很奇怪,虽然
我努力想克服心理障碍,维持以至改善我们的关系,但他怎么也进入不了我的身心。
他很沮丧,责怪我不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以为自己出问题了。我开始重
新思考自己的处境。我想,我整天“相夫教子”,哪一天他抛弃了我,怎么办?正
好有一个机遇,我就承包了一个厂。前年春节,我表姐到我家,我和他又发生争执。
他很不给我面子,我们爆发了。经过那一次“战火”,我们分开了。我喜欢黄玫瑰。
每年我过生日,他都送我黄玫瑰。那一年生日,在金陵饭店旋宫,他请我吃饭,还
是送了我一束黄玫瑰。看着窗外变幻的霓虹灯,百感交集。毕竟是同学,一起生活
了十几年,到了要分手的地步,有一种心痛。我俩都哭了。桃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面颊上挂着两行清泪。她停止诉说,拿起毛巾擦了,又有两行滑落下来。还好,分
手的时候,他把一切都给了我。虽然中间也有一些不愉快,总的来说,不错。他在
家是老小,不会照顾自己,生活上一直是我关心他多一点;他自己也觉得他那个环
境对儿子成长不利,儿子给我好一些。房子也给我了,还给了一部分现金。也许,
这辈子,最爱我的人是他,我最爱的人也是他,只是我们缺乏相互理解和必要妥协。
这份感情,也许在我这辈子中不会再有了。桃子的双眼很特别,在陷入回忆的时候,
微微眯起,如蒙着一层薄雾。听多了悲欢离合,我没觉得她的故事有多凄切哀婉。
但在整个交谈过程中,每每提到“我老公”——
—
自始至终,她一直称前夫为“我老公”,桃子眼中的薄雾就会凝结为串串泪滴
滑落下来,如桃红带雨。我不再说我的心事办厂之后,圈子大了,认识了一些朋友,
经常谈一些家庭问题。我们这种年龄,结过婚,有过小孩,平时接触得比较多的都
是年龄比较大的有了家庭的朋友。作为女人,有时有一种麻烦。女人,好像就是弱
者,好像就惹人怜爱,就有异性朋友要来关心你、帮助你,你不能不接受,因为他
们都是一些素质比较好的人。但是接受了,开始你能保持一种距离,保持一种尊严,
慢慢地,距离越来越小,双方越来越坦诚,把内心世界袒露给对方,于是渐渐难分
难舍。进一步下去,不现实——
—
有种种障碍,于是大家都很痛苦,不知道怎么办。我就跟他们说,不要感觉我
会受伤害而考虑为我负责,而是要考虑哪份感情适合你。我为他们分析,为他们考
虑,虽然心里很痛苦。我心里想的和说的是两样的,但我不得不那么说。桃子的眼
睛特别,她的诉说方式也和我接待的其他读者不一样。她比较矜持,很少讲自己具
体的经历,而喜欢从面上说起,有“理论化倾向”。离婚前,我遇到一位机关干部
小A (离婚前后,桃子遇到了三个 男人。她都没提他们的名字,为了叙述方便,
姑且以A 、B 、C 代指),相互很信任。开始我向他诉说被背叛的痛苦,他安慰我,
关心我。不知不觉走到了一起,我又找到了被关爱的幸福的感觉,我们很和谐。我
认识到,和老公在一起,我“不行”了,是心理上出了问题,而不是我的生理上有
了毛病。小A 给我描绘了美好的画面:不争名利,住一间小茅屋,过一种世外桃源
的生活,长相厮守。但我离婚后,他有了压力,对我的关心越来越少,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好像到一起就是为了发生那种关系。他让我等待,说我们要相互给对方
信心。我不知道我为他守住贞操是为了什么、得守到哪一天。我不需要这种“感情”,
我说分开吧。我没有给他多少压力,但我感觉我越是不和他闹,越是不逼他,他越
是有压力,直到难以承受。他原来身体很棒,后来经常发烧,早早谢顶了。我不得
不说再见。我知道,要让一个男人拿地位、事业等等男人视若生命的东西来换取和
一个女人过田园生活,那是“田园诗”里写的,不可能是现实。反过来说,如果我
们抛弃一切到了一起,遇到问题,他会不会后悔?他后悔了,向我发脾气,我能不
能接受?他腻了,会不会再到外面寻找慰藉?与其付出沉重代价走到一起再相互抱
怨相互伤害,我还不如选择留给他一个美好的回忆。我想,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
温柔、体贴、理解,以至年轻的身体,都给了他,等他老了,他回忆起来不是很美
好吗?虽然我只是他许多女人中的一个。在外面,我不再说我的心事。这个社会,
不乏男人喜新厌旧,或者工作压力大,回家跟老婆说,一没面子,二得不到理解,
三没“感觉”,他们许多人喜欢在外面找个异性朋友倾吐。我会把这些先生往好处
想,总是睁大了眼睛去听。曾经我以为,越是成功的男士,他能信任你,什么话都
说,越能说明他确实有他不得不说的痛苦。我愿意做他的听众,劝他,帮他老婆说
话,说我有时也有她的那种感受,你应该理解她。这样一来,他们格外信任你,格
外喜欢你,说,没想到你这么善良。开始你在倾听别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情不
断增强,不知不觉,自己的角色就转化了。其实我觉得没有人愿意做“第三者”,
作为女人,没有人愿意和别的女人去分享一个男人,都希望能独享一份100%的
纯粹的感情。我和老B 的交往就是这样。他甚至跟我说:他和老婆长期分居,出去
找宣泄又怕出事,于是用手淫来解决冲动。我觉得一个男人到了这一步,很悲哀,
不得不同情他。他说不会伤害我,但我信了他的话,就不可能不受到伤害了。我是
双鱼座的。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我有时想,双鱼座的人不会拒绝,对别人帮助
你和别人需要你的帮助都难以拒绝,这是造成我的不幸的一个因素。老B 也是机关
干部。他说:“下半辈子,你要和我生活在一起。我们先各自做点事,你挣你的钱,
不要太累,我再尽量向上争一争。到时候,我们不要相互抱怨,能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自己关心自己。如果你认为自己遇到了最爱的人,我就退出,
但我始终不会忘记你是我的最爱……”男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非常真切,让
你不得不相信。但每每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不在你的身边,让你动摇,不知道
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他的“最爱”。我说20世纪最后一天,我给你时间,你看我们
能不能谈一谈。自然,他“抽不出”时间。于是,我说再见。桃子说了老C 对她无
微不至的关心,也半含半露地说了老C 对她的一次无法改变的伤害。但她最后希望
我不要写老C 。这里尊重她的要求,不说了。我所要的感情是纯粹的,有一丝丝勉
强,我也不要,哪怕孤苦寂寞。爱不要说抱歉。我感觉对方进退两难的时候,我就
放弃。不是我多理智,感情上的错都是双方的,你给对方机会,对方才能伤害到你。
男人到底喜欢我什么呢爱能让女人的心情舒畅,也能让女人的容颜变得美好。我心
情好的时候,朋友会跟我开玩笑:“小梦这段时间有了爱的滋润吧!”有时候,她
们又会说:“小梦最近怎么搞的,脸色那么黄?”我对感情越来越冷,虽然我心里
渴望有一份真情。女人没有感情寄托是不现实的,但我越来越谨慎,怕把自己再放
到那个不好的位置上——
—
“第三者”。毕竟是过来人,很难把过去抛开。对以后的感情生活,我比较悲
观。作为女人,周围的女同胞都很羡慕我,说我够幸福的了,说我长得不算漂亮,
但是很性感,很能吸引男人。我就想,男人到底喜欢我什么呢?只是要得到我的身
体吗?离婚虽然是痛苦的,但分开了,反而能理解和原谅对方。经过对比,我感觉
到最关心我的还是我老公。他希望我把儿子带好。儿子需要的,我们都一起办,他
还安慰我:“一纸婚书有什么用?复婚就是对你好吗?”我业务上需要钱,他也觉
得他义不容辞。不论我有什么需要,他的关心总是溢于言表,和离婚前是一样的,
好像我从来没离开他。后来遇到的几个人,都做不到。关键的时候,总是我老公来
帮我。我生病,他在应酬,把客人安排好,他中途跑过来,给我做饭,照顾我,最
后再赶回酒店买个单。他对我好,是最能让我感到安慰的。我想,男人可能一时需
要别的女人的身体,但他永远需要最爱的女人的灵魂。他讲过一句很伤感的话:
“我死了以后,请你去收尸!”以前我怪他做父亲不够负责,做丈夫不够疼爱,责
怪他会欺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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