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敏感的我,可以听到他心中的迟疑我想去圆明园,看看废墟。但是他不感兴趣,
还是要去看看进货的渠道什么的。分歧就这样一点一点产生了。但我感觉我还是爱
他的,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后来,他突然跟我说出一句“你不要去苏州了吧”,
我把这当成了承诺,因为我觉得,一个人肯开口留你,说明他对你是有感情的。我
非常非常开心,但我嘴上说:“不行,除非你说出理由!”他说:“那就算了,你
还是去吧。”他又跟我说了好多话,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发,但是没有一句是我所需
要的明白的承诺。我有点气急败坏。因为北京是最后一站了,对他来说,我们这一
段旅程就是他做生意做累了以后的调剂,有一个女孩陪着他,而不是我所期望的,
两个人把这段感情当作有生命的东西一直延续下去。我威胁他:“我不要跟你一起
回去了,我先走了!”我拿起包就走。我想如果他在乎我的话,他会追过来的。我
打了辆车,到了火车站,没看到他,那种在异乡的刻骨的孤独感一下子油然而生,
觉得自己就像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心里空了一块的感觉。那是我第一次哭得不能
自已,哭了4个小时,眼泪都没停过,我自己都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泪水!上了火车,
我还是想想就哭。临下车的时候,邻座说:“小姑娘你怎么啦,过两个小时开一次
‘水龙头’,过两个小时开一次‘水笼头’!”回南京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一瞬间的爱情固然美妙,但还要有共度一生的勇气,才该涉足爱河。敏感的我,可
以听到他心中的迟疑。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告诉我,我们不会长久。为了制服这些梦
魇一样缠绕的阴影,我变得追根究底,极端敏感,甚至不去苏州报到,固执地等待
一个结果。他虽然不是大学中文系毕业的,但非常懂得运用语言的技巧。他会说:
“我一直以为你是善良的……”一说这话,我就无言以对,觉得自己太不道德了,
我想,要让他离开以前的女朋友,得给他时间。我现在想想,如果爱情不能果断,
他对待爱情必定不能长久。我还是去了苏州。在苏州做了一段时间,我把工作辞了,
回南京来找他,正好看到他和晓霞待在一起,那一刻,我软弱得连回家的力气都没
有了,我瘫在路边,给我一个朋友打电话,让她来接我,朋友说:“你打车过来,
我在门口等你。”我说:“不行,你一定要来接我,我没有坐车的力气了!”朋友
把我接到她那儿,我瑟瑟发抖,她给我穿上一件橘黄色的羽绒服。朋友给我腾出一
个小房间,我天天裹着被子,哭泣不已。我一个星期什么都不吃,只有眼泪流到嘴
里,是咸的。我一下子瘦了10多斤,让朋友把我送回家。我妈看了,心疼死了—
——
我只剩下两个眼睛了!我跟家里只说工作不开心。中学同学都工作了,抽空来
看我。我会在大家开开心心说话的时候很不体面地嚎啕大哭,只觉得暮色沉沉。这
种情况,持续到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艾尼在电话里说:“这样吧,下雪了我就去
看你!”临离开南京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你回家我会去看你的,我是珍惜你的,
我是爱你的!”但是他一直没来。那天接了电话,我就祈祷着下雪。哪知道第二天
就下雪了,我兴奋不已,裹着棉衣,在车站坐了一天,他没来。孤零零回家的时候,
才明白,一个人的来与不来,实在与天气没有关系,全看他自己。就这么拖得狼狈
不堪、精疲力竭,他累了,我也累了。就像我很想喝一杯果汁,你今天说:“明天
给你喝!”明天说:“明天给你喝!”一个星期,我会很好奇,两个星期,我会很
渴望,你天天对我说,在中间,我得到了其他养分,我就会对这杯果汁产生厌恶之
情。 可能是这段感情拖得太久了,拖拖扯扯让我有点不甘心。我是一个非常惟美
的人,也非常自我,就算是分手,也希望它能有一个美丽一点的结局,也算是对得
起自己。因为它不完美,我就不停地要去弥补它。我曾经在《女友》上发过一篇文
章,想挽回和艾尼的感情,寄给他,他看过之后,说了一句:“我不希望我的女朋
友有太多的才华,有了太多的才华,我这种人哪能配得上啊!”后来,晓霞打电话
给我,和我谈艾尼。我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电话中,她是个声音极其温婉和气
的女子,我感觉她并不像艾尼讲的那么不堪。接了她的电话,我倒觉得自己很是不
堪了。我觉得从头到尾,我只不过是他们峰回路转的爱情故事中的一段插曲而已,
颇有心灰意冷的感觉。爱情果真是“易碎产品”?暮春三月,江南草长。一年过去,
已进入新世纪了。我被爸妈逼着回南京工作。谈过一场轰轰烈烈恋爱的人,多半就
像患天花,第二次基本上就可以免疫了。我已经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了,可是心里有
块坚硬的东西,偶尔碰到,还会隐隐作痛。我有个朋友,和我关系非常好。一个热
烈追求她的人从洞庭湖畔赶过来给她过生日,那个生日过得极其精彩。男孩先是坐
飞机赶过来,已是晚上了。Party 快要开始了,突然男孩不见了,原来他发现忘了
买花,打了个车在南京城里转。夜里12:00了,他捧了一大捧花进来,给了那
个女孩。我当时真的非常非常感动,他坐飞机过来都要一个半小时。那天偏又下着
极大极大的雨。女孩接他时淋湿了,他立马到商店给她买了一套衣服,让她换上:
“别感冒了!”女孩子都是温柔敏感的小动物,倒不在乎一束花值多少钱,得到这
样的细心呵护,总是好的。女孩子又是一株水草,得养在水里,如果男孩子不给她
水分,或者水分仅够生存,她自然不会柔软舒展。如果仅仅是活着,上帝造那么多
漂亮的女孩子干吗!我跟那个男孩子只见过一次面。男孩走的时候,问我的生日,
问我的地址、电话号码,我觉得不对劲,跟他打岔:“你不要收买我啊,这儿追求
××的人很多耶,你不要抓我做卧底噢,多少钱我都不会被你收买的!”第二天我
就接到这个男孩的电话,后来又收到他的信。他只是说“没有碰到过你这样的女孩
子”什么什么的,我不好太明讲,只是说:“××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他说我只
做你的哥哥。我说“哥哥妹妹”最容易出问题了!直到一次,那个男孩打电话到办
公室,同事说我不在,生病了,他冲动地跑来看我,我明确地说,我们不能再有任
何来往了。我想他做这件事是想感动我,还是让他自己感动,这种感动是不是真感
动?“讲这种东西也许不太应该,就像小孩顽皮,在街上玩,总是把身上跌得一块
又一块的伤,伤口还没好,他总要剥开来看看,又要重长。所以我觉得心里很痛的
东西,一般是不会讲的。”伊风欲说还休,讲了她和一位男同事的懵懂的幸福的感
觉——
—
和他在一起,快乐得整天冒泡泡!跟他在一起,就觉得整个太阳光都照在自己
身上!他像罗切斯特,像宁静、优雅、深邃的湖水,和他在一起,她不再像以前那
样颓废,“至少出门得梳洗打理一番”。遗憾的是,艾尼是有了同居女友的,这位
同事已经有了家室。她不愿意“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她开玩笑:
“瘦了多不好呀!”她喜欢“金风玉露一相逢”,喜欢有一点距离。因此,她决定
离开。考研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家里听说她要考研,很高兴,以为她已经彻底
走出了过去那个阴影,重新奋发,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了,眉开眼笑得让她心疼。
讲出来了,伊风又求我:“这一段不要写了,好不好?一笔带过,10个字,好不
好?不行就100个字吧!我真的不愿意我和他的这份感情被啰啰唆唆地弄一大堆,
让人诵读、点评,或者被不经意 地塞在哪个肮脏的角落!”其实,我知道,她是
意识到她必须刹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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