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裴光光和裴小多两个人出游,不需要随旅行团赶场,悠哉惬意走走停停,爱去 哪去哪,倒是多了很多出行乐趣。 意大利的风情和中国截然不同,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接触完全陌生的人,充 实的旅行生活让裴光光渐渐觉得,婚姻的那点伤痛其实算不得什么,除去婚姻与爱 情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让人快乐和满足,譬如去参观斗兽场,想象昔日罗马帝国的 盛况,又譬如坐在摇摇摆摆的小船上穿行威尼斯,与裴小多打打闹闹。 旅行的意义在于随性,这才能让情绪最好地得到纾解。 说起艳遇,这也是旅行的一大要点,裴光光不是花痴,但偶尔偷拍几张罗马街 头帅哥的照片那也是必须的,每当这时裴小多都会给她一个脑栗子。 偶尔也会有高大的意大利小伙过来搭讪,裴光光有点受宠若惊。不过看起来很 多意大利人的英语较一般,而裴光光英语也就那样,鉴于语言问题,双方简直鸡同 鸭讲。最后裴小多差点笑坏肚皮,裴光光也只能大笑着和对方挥手,“GOODBYE !” 瞧,这句告别话一定说的最溜。由此看来语言的确是艳遇的一个大问题。 裴小多故意糗她,“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裴光光捏着眉毛,“他说我长得漂亮,pretty!” 裴小多竖小指头,“我怎么没听到,人家明明在向你问路。” 裴光光踹他,“亏你想得出来,这是艳遇。” “艳遇是人家小女孩的事,你一个妇女一边呆着。” “胡说!”裴光光挺胸,昂然仰天,“人家才十八岁。” 裴小多看着她的傻样差点笑晕过去,“也是,你十八,哥正好二十五,我们真 年轻。” 人最熬不过的就是时间岁月,那也是永远回不去的,兄妹俩相视一笑,挽着手 逛大街。 缘分很神奇,最保守最不相信艳遇的裴小多却出人意外地被艳遇了。之所以称 被艳遇那是因为有人相中了他。那姑娘同是去意大利游玩的中国人,叫艾雪,长得 很漂亮,比裴光光大一岁。更巧的是她和裴光光他们在同一个城市,乘同一天的同 一航班。飞机上没遇到,却在异域他乡邂逅。 那天裴光光拉着裴小多去电影罗马假日的几个拍摄景点玩,恰好艾雪也在那, 同是中国人见面亲近些,凑一块玩很快熟了,艾雪就对裴小多上了心。 裴小多刚受过情伤没那么快走出来,加上有些自卑自己的年龄,哆嗦着不敢往 前迈步,倒是艾雪性格开朗大方,敢说敢做。 裴光光自然乐哈哈成全他们。 旅行最后一个晚上在裴光光的撮合下裴小多和艾雪两人单独出去玩,裴光光则 一个人留在酒店里整理行李。 看到艾雪她总会下意识想起唐西雅,希望有另一个女人能治愈唐西雅留给裴小 多的伤痛。这个艾雪给人感觉很阳光很爽朗,但愿会是裴小多等待多年的缘分。 至于她自己……刚离婚的的时候她确实有些浮躁,总想着和左苏陈斗气,想在 他之前结婚,现在平静下来反而看开了。缘分的事情还是该顺其自然,随随便便把 自己再交给一个男人才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包里的手机忽然唱起来,这很新鲜,他们出来后只和裴妈妈与肖意凡通过一次 电话。算起来此时国内是凌晨三点多,谁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接通,对方好半天都没声音,又不像是打错的样子,裴光光左右瞄了下,“是 不是你?”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微微带些生病独有沙哑的声音,“不是我。” 真是让人又气又笑的回答,裴光光在床上坐下,从牙缝里挤出话,“有什么事, 电话费很贵的。” 左苏陈沉默了会,“很久没看到你,想听听你的声音。” 无聊,不过十多天没见而已,裴光光咧嘴,“那现在听到了,挂了。” “别,别挂。”左苏陈又叫住她,努力笑笑,笑容带着寂寞,“你明天就该回 来了吧,这几天玩得开不开心?” 她早说过他会去查她的行踪,不然哪会连她归程都知道,裴光光咬牙,“玩得 很好,如果你左先生不来打扰我我会更好。”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很快隐去,大概是通话口被捂住。“前两天 奶奶来看我,她说想你,吵着要去找你。” 左奶奶对她印象一直很好,裴光光低头,两脚在床下踢着,“行了,大过年的 大家客客气气我才听你说几句话,现在挂了。” 左苏陈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力,“别,我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 “好。”裴光光对着手机大声喊,“我现在在洗澡换衣服,马上要和一个又高 又帅的意大利帅哥出去约会,你别打扰我!我的声音够清楚了吧?挂了。” 说完这话裴光光掐断通话。 凌晨三点多给她打电话,果真闲得无聊。在床上发了会呆,裴光光继续收拾东 西。 旅途很美好,唯一可惜的是时间太短,甚为可惜。回来后仅能休息一天兄妹俩 就投入了工作。裴爸爸裴妈妈也从老家回来了,一家团聚。 新年新气象,每个人都要有一个新的开始。 同在一个城市比较方便,艾雪和裴小多的前景似乎也很乐观。只是裴小多内心 仍封闭着,大约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开心结。 很快就到了二月十四情人节,这是个让人感慨的节日。裴光光一上班就有惊喜, 办公桌上放着两束花,她顿时眼睛都笑弯了。没有女人能够抵挡鲜花的诱惑。不过 裴光光又立刻收起笑容,因为她隐约猜到了其中之一的人选,应该是她最不想见的 那个;另一个她不敢确定。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其中一束花来自赵磊,裴光光风中凌乱了,当即打电话委婉 拒绝了赵磊的邀约。这段相亲作罢。 另一束花没有署名,附了张卡片,卡片上写着:很多年前我就在约你,你没答 应,多年后的今天我还想约你晚上一起看烟火,可以吗? 裴光光的心忽的触动了下,眼前浮现出一个清清瘦瘦、眼神清澈的白衬衣男孩 的身影。那个男孩似乎一直在她身后没有离开过,而她从未给过他任何回应。她现 在能给他回应了吗?可现在离过婚的她和肖意凡似乎不在同一起跑线上。 纠结的同时还有另一种失落,很快被裴光光甩去,那是不该有的情绪。 八卦同事A 探头过来,“小裴,哪个是左总的花?” 裴光光摇摇头,“没有他。” 同事A 惊呼,“不可能吧,左总今天都不给你送花?” 哪壶不开提哪壶,裴光光抱起肖意凡的红玫瑰,“他不送很正常。” 同事A 向她投来同情的眼神,又想到什么,“该不会左总病还没好?” “他生病?”裴光光斜眼,“你怎么会知道?” “我神通广大嘛。”同事A 嘻嘻,“我也是听专项组的人说的,他们去致宁谈 业务,听人说左总前段时间一直生病住院,挺严重的,过年都在医院里,上班头两 天也没去公司,不过现在应该好了。小裴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裴光光继续摇头,摘了一朵花放在电脑旁边。左苏陈生病不生病 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同事A 哀叹,“我本来还怀疑你们假离婚,现在看来是真离婚。” 裴光光咧嘴,“离婚哪还有假。” 公司里的人只知道她和肖意凡是感情不错的老同学,同事A 倒也没怀疑肖意凡 会送花给她。可是,她该不该接受肖意凡的约会? 肖意凡很好很好,他们很有默契,在一起也很自在快乐,唯一存在缺陷的地方 是她离过婚,而她似乎觉得她更喜欢他们的好朋友关系,换一种关系也许就没这么 自在了。 一整天裴光光都在埋头考虑这个问题,异常纠结,想来想去也没个答案。下班 前前台来通知她,“小裴,有位律师先生说要单独见你。” “现在?律师?”裴光光疑惑,脑子里搜刮了一圈确定自己没干过犯罪的事。 没办法,普通人遇到律师和警察都会潜意识里震惊一下。“那我们去会议室。” 一个四十多岁的精瘦男人,戴一副金边眼镜,他伸手,“裴小姐你好,我姓赵, 左苏陈先生的律师。” 裴光光礼貌性握手,“你好,不知有什么事?我和他的离婚协议好像没有问题。” 赵律师微笑,“和离婚无关,这里有份文件给你。” 裴光光接过,低头看,晶亮的眼睛里闪过大大的疑惑和呆滞,“什么意思?” 赵律师解释,“左苏陈先生委托我办理此事,将他名下所有现金、不动产、股 票、投资,以及致宁集团最大份额的股份所有权转让至裴小姐名下。” 一道光掠过,裴光光心里忽然揪了起来,压抑得几乎不能呼吸,抬眼,“他是 不是病了?是不是重症?” 电视剧里经常有,男主角身患不治之症,然后将所有财产留给他的女人,多么 悲情的一幕。而左苏陈年前就开始生病,她怎么想怎么不妙。 赵律师推推眼镜,“据我所知左先生身体似乎很好,没什么问题。” “那他没问题干吗把东西都留给我?”一定是有问题啊。 赵律师保持专业笑容,“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具体情形裴小姐你最好亲自问他。” 裴光光越想越慌,“那他父母呢,没有反对?” “左先生自两年前开始就对这些有足够的自主权,至于左先生的父母有没有反 对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负责为左先生办妥此事。” 她记得那次电话里他似乎病得挺重,如此一联想裴光光觉得她的猜测很有可能, 手脚不禁有些发冷,咬唇话也说出来。 赵律师指指文件,“文件最后有左先生给你的信。” 信?裴光光马上翻到最后,果然有封信,信里面是左苏陈的笔迹。 “我以前说过如果我犯错,我所拥有的东西都给你,我知道你不在乎,我只想 履行我的承诺。原本想给我们的宝宝……现在给你也一样。” 哐当,有什么碎了,裴光光呆滞了好一会,收起信和文件,“我不要,你回去 告诉他我不要。” 赵律师未接过,“裴小姐,这份转让书永久生效,除非左先生本人亲自更改, 有其他问题你可以和左先生商谈。” “总之我不要,你拿走吧,谢谢,再见。” 裴光光离开会议室,很有些焦虑不安。暮霭沉沉的时分,肖意凡正在公司楼下 等她,裴光光像往常一样走过去,却努力笑着挥手,“今天我得早点回家和我哥一 起过光棍节。” 她不愿意,肖意凡何等得聪明,马上领会了,神情有些落寞,但仍在笑,“那 好,玩得开心。” 出租车开动了,裴光光回头,肖意凡仍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 眼角有些湿,裴光光抿嘴笑笑。和肖意凡一起过情人节似乎还不合适,也许以 后会有机会,可不是现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走出那段婚姻了,实际还没有,就 像刚才,左苏陈仍然能够轻易影响到她的情绪。 左苏陈他不会真出事了吧? 沉静自然和男友一起过节,裴小多觉得和艾雪发展太快的话并不稳妥,今天也 单独过,裴家四口在家里吃了一顿大餐,吃完晚饭洗过澡裴光光早早上了床。其实 见过赵律师后她一直心绪不宁,自然也是睡睡醒醒来回折腾。 不知什么时候她被电话吵醒,沉静打来的,裴光光迷迷糊糊接通,“你不是在 约会么?” 沉静嘿嘿嘿地笑,“是啊,本来我在约会,现在只有等你来了我才能继续约会。” 裴光光抚额,“你约会关我什么事,我在睡觉,你存心刺激我们单身人士是吧。” “谁刺激你了,你知道我现在和谁在一块?” 裴光光还晕乎着,“当然是你男人冯风。” “不是我男人,是你男人左苏陈!你赶紧给我过来,我还得和冯风继续过情人 节去。” 裴光光当她在说笑,“胡说什么?” 沉静噼里啪啦讲开了,“没胡说,我和冯风逛完大街就去酒吧,哪知道左苏陈 也在,还喝得大醉,大家认识一场你说我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就先把他带酒店了。” 裴光光捏大腿,“你说你怎么老碰到他,还有他喝醉了关你什么事?” 沉静口吃,“那那那那我管都管了,那那那我现在怎么办,你过来。” 裴光光恨啊,“不去,你直接把他扔酒店。” “不行啊。”沉静哆嗦,“他一直抓住我的手不放,他力气大我走不开。” “你不还有冯风么,两个人还拗不过他一个?” “冯风去给他买醒酒药了……”他们很乐于助人。 “你们……”裴光光险些被他们气坏,“你们还把他当朋友了是吧?总之我不 去,你等你男朋友回来扒开他的手然后你们就走。” “他现在抓着我叫你的名字,你说他不会对我做什么吧?我刚刚觉得他酒品挺 好的也没多想就让冯风出去买药,现在我很怕啊光光。虽然他很帅身材很好,我不 吃亏,可他毕竟是你男人……” 沉静越说越离谱,裴光光几乎吐血,“我赶过去也不如冯风快,我不会去,我 和他没关系。” 沉静的声音继续在哆嗦,“他手劲好大的,还在叫你的名字,我真怕他把我当 成你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冯风看见了一定会揍死他的。你别看冯风老好人一个, 谁敢动我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裴光光气得从被窝里坐起来,“我……” “光光我不会骗你,他是真喝醉了。”沉静笑了笑,“要不你就过来一趟吧, 这是你男人,你得来善后处理,这本来不是我的工作嘛。他现在躺床上,我坐他旁 边,也不像话。而且我看他瘦了好多的样子,还喝这么多酒……我和冯风的情人节 之夜还没过完,光光你行行好。” 沉静就像一头轰炸机,语无伦次兼啰嗦理歪,裴光光脑子里嗡嗡嗡响了好一会, “你们在哪?” 沉静如释重负,“太好了。” 裴光光赶过去的时候仍旧是那个场景,左苏陈躺床上,握着沉静的手腕,冯风 和沉静都在掰他的手指。左苏陈侧头睡着了,脸有些红,房间里尽是酒味。裴光光 本来怀疑他们在作假,看来看去又不像,再说现在的左苏陈也没那个胆子再骗她。 沉静吐舌头,“你终于来了,可折腾死我。” 裴光光走过去,使劲掰左苏陈的指,弄来弄去掰不动,火气就更大了,“左苏 陈你放不放?” 被她一吼左苏陈的手倒真松开了,沉静揉着红红的手腕,“疼死我,还是光光 你行,我们先走了,你看着办。” 静谧滞缓的空气在房间里流淌,裴光光气不打一处来,粗鲁地把左苏陈塞进被 子里。沉静说的没错,他确实瘦了很多,睡颜略略有些憔悴,眼下也有轻微的青色。 裴光光很久没这么近地看过他了,那种感觉竟然有些酸涩,一时间让她愣怔住, 好像他们已经分开了很久很久。 吸了口气裴光光转身刚要离开,左苏陈握住了她的手腕,就像刚才握沉静那样, 混沌地念着:“老婆。” 沉静抓,她也抓,难道是个女人他都会抓住么?裴光光用力甩,怎么都甩不开。 左苏陈皱眉,不知是酒精让他难受,还是想到了什么,不停念:“老婆……光 光……老婆……” “你现在没老婆,别做梦了!”裴光光吼他,咬他的手,他仍然不放,甚至越 握越紧。床头有烟灰缸,裴光光下意识想敲晕他,最终没下得去手。 她还是没出息。 她白天见过赵律师后担心过他会出事,念及他大病后喝醉酒伤身,所以才答应 沉静过来看看。可现在他力气那么大,哪像重症人士?她为什么总是做蠢事! 咬、敲、掐都不管用,左苏陈就是不松手,搏斗下他施力将她拖到床上压在身 下。裴光光在他的重量下陷进柔软的大床。 他终于放开她了,因为他“看到”了他想见的人,所以毫不迟疑地吻了上去。 他有多久没吻过她,他的渴望就有多剧烈,几乎不留一点余地地封住她的唇。 裴光光发不出声音,偶尔有些微唇齿的交错溢出她的骂声也很快湮没在他唇舌 中,几乎融入骨髓地炽热交缠。 左苏陈表情有些迷乱,酒精作用下大概已没什么理智,却又好像看到了什么心 爱的东西,想把她捧在手心里,想含进嘴里,更想彻底进入拥有在迷幻中他把身下 的人当成了他想象中的人,事实上也就是。 裴光光毫不留情地甩他一巴掌,“你敢对我做什么你试试看?” 他清醒的时候她说这话管用,现在根本不管用,左苏陈眼睛红了,眼眸深处散 出危险的气息,他很快开始剥她的衣服。 状况有些惨烈,两个人扭打着厮打着,裴光光想借用她的身手挣开他,无奈被 他压得密密实实无法施展开。她雪白的身体暴露得越多,左苏陈的呼吸越沉重,不 瞬已经托住她左侧山峰张嘴含住。 “你混蛋!”裴光光挺身抓他的背,留下一道道抓痕。 左苏陈制住她,没有过多的前戏,他挺身埋入她体内。他需要她,他急切地想 要她,动作近乎狂野,却在她耳边亲着吻着,无限温柔,“宝贝,宝贝……” 进去时裴光光有不适,但无法否认他们在这方面极为契合,一波波的欢愉仍旧 席卷而来。 这个晚上左苏陈疯了一样地占有她。 裴光光并不知道,就在这个意外的激情之夜后她的身体里开始有了某种变化。 正如左苏陈信上提及的,他想要孩子,这个孩子如期而至。 裴光光只知道她和左苏陈的新仇旧恨又多了一笔! 房间里极为凌乱,也极为安静。灯没关,一整晚都流泻着光华,铺陈向床上拥 着的两个人。 被子稍稍滑下一些,隐约可见女人纤小的身体被男人紧紧拥着,男人双臂坚实 有力。能够想象得出昨天晚上战况有多么激烈。 外面已大亮,阳光仍被阻隔在粉金色窗帘后,因为酒醉关系左苏陈还未醒,裴 光光先有了意识。起初睁开眼睛她着实愣了愣,跟着才反应过来。 她枕在左苏陈臂弯里,左苏陈将她整个人都纳在怀中,亲昵的姿势是他们惯常 的睡姿。裴光光动了动,左苏陈的手也下意识紧了紧,好像怕她逃走似的。 折腾了半夜的身体几乎不能动,不过裴光光还是挣扎着脱离了左苏陈的禁锢。 她全身遍布啃咬过的痕迹,他也好不到哪去,身上到处是她的抓痕。昨天晚上两个 人都动了真格,史无前例地对阵,结果无疑很惨烈,可以称之为惊心动魄,但这一 场交战狂野却不粗暴,身体上的欢愉默契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如果昨天晚上这个房间里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他是不是也同样会做 出这种事情?也许会。此时裴光光竟然又兴起一种久违的想暴揍他一顿的冲动,硬 生生压住了。 她再也不可以打人,更不能再为了这个男人伤身伤心地动手。 左苏陈的睡颜很安静,脸部棱角分明,极具男人气质,这时候的他比昨天晚上 神色放松了些,满足了些,看起来就像做了场美梦。裴光光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看着 他,看着看着还显迟钝混乱的脑海猛地一清醒。 醉酒的人酒醒后对自己所做过的事一无所知,就像很久前她在三亚喝醉那一次, 她醒来后也是茫然一片,不记得任何细节。也就是说左苏陈根本不会知道是她!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趁早逃掉? 想到这里裴光光一个跳脚穿好鞋开门,却没出去,而是扶着腰回到床边盯着左 苏陈。别以为她对他心软或者留恋他,她只是不甘心,她这么吃亏总得做点什么。 拿纸笔写了张字条扔在枕头上,裴光光拉好衣服,对着左苏陈泄愤般啐他, “混蛋!” 接着她走了。 左苏陈又过了好一会才醒来,醒来后迎接他的是宿醉和纵/ 欲的头疼。闭眼揉 着眉心,他掀开被子下床,却发现了异样。 他身上空无一物。 他的衣服散乱在地上,一片狼藉。眉眼间轻皱,左苏陈失神了。昨晚他一个人 去酒吧似乎喝了很多酒,接着便没有了印象,还似乎做了很美的梦,梦到了他日思 夜想的人。 手边触及一片薄纸,纸上一行字工工整整,看不出任何笔迹。左苏陈随手拿过, 却无法再平静下来。 “帅哥你很棒,我记下你手机号了下次再一起玩。” 房间里有欢爱的味道,很明显,他昨晚在买醉的情况下与一个女人上/ 床。意 识到这点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抽离了一样。 ONS 代表的意思是他从身体上背叛了他爱的女人。 仍有些理智,左苏陈迅速穿好衣服奔下楼,前台服务生看到他笑容热情,“左 先生你好。”这是一家五星级大酒店,也是致宁对口定点接待大客户的酒店,所以 酒店服务生认得左苏陈。 左苏陈面色有些凝重,“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值班,有没有看到谁和我一起过来?” “我是昨天的晚班。”前台服务生认真思索了几秒钟,“我记得十一点多有位 小姐扶你过来,左先生你好像喝醉了。” 果然是个女人,左苏陈心一沉,“什么样的女人?” 前台服务生抓头,“我只记得是个短头发的年轻女人,身材高高瘦瘦,具体的 记不清了,得看到人才认得出来。”沈静就是短发,高高瘦瘦。 似乎没什么可再质疑,左苏陈眉头越拧越紧,“那她的身份证信息你系统里有 记录吧,帮我看一下。” “不好意思左先生,我见是你就直接让你们去了顶楼套房,没登记她的身份证。” 左苏陈一个头几个大,胸口憋闷得几乎不能呼吸,只能交代前台服务生,“那 个房间替我留着先别动,也别整理。” “好的左先生。” 原本裴光光只是发泄般恶作剧,而在左苏陈这边却证据确凿地显示他曾与一个 短发年轻女人春风一度…… 裴光光每天都提心吊胆着,生怕左苏陈察觉出那晚的女人是她,所幸过了好几 天左苏陈都没有动静,她悬紧的弦才松下来。 应该是过关了,不然左苏陈早来找她了。 此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她会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只是她并不知道某个男人 因为这事正承受着煎熬。 裴光光现在的生活很有规律,公司、家里、康乐中心三点一条线,偶尔和沈静 逛逛街,康乐中心一周带两次课,日子过得简单舒心。 有一天裴小多挺晚才回家,神情恍恍惚惚,裴光光去他房间,“你干什么,这 两天心情不好?” 裴小多矢口否认,“没有。” “那你怎么了,和艾雪出了问题?”裴光光比较关心这个。 裴小多也摇头,叹了一口长气,裴光光摸摸他的头,“来,告诉姐姐发生了什 么事?” 裴小多没有情绪说笑,依旧呆愣愣定定看着一处,沉默很久才说出来,“西雅 在和朋友一起爬山时摔跤,手骨骨折,可能以后都不能再弹钢琴。” 唐西雅四岁开始练琴,已经有二十好几个年头,不能弹琴对她来说极为残酷; 而且她在艺校当钢琴老师,一旦她不能弹琴大约工作也成问题了。 裴小多虽然已经看清唐西雅,但毕竟动过情,一时半会还有些放不下,裴光光 也说不清什么感觉,木然地问:“你和她还有来往?” “没有,早就没来往,刚好昨天听一个朋友提起她,说她出事进了医院。” 裴光光猜测,“你一定是去医院看她了。”裴小多比她心软,左苏陈生病在医 院里挂点滴她都能狠得下心。 被戳中事实,裴小多神色有些黯然,“我没进去,就在病房外看了她一眼,苏 陈他在里面。” 唐西雅住院,左苏陈去探望并陪伴很天经地义……裴光光低头,忽略掉心里涌 出来的不知是怒意还是酸意的东西,拍裴小多,扯唇笑笑,“哥,他们的事我们以 后别管了,好坏都和我们没关系,睡吧。” “嗯。”裴小多点头,“不过苏陈脸色不好,他们好像在吵架,西雅一直哭着 说自己‘没有没有’,我不清楚他们在吵什么。” 他们竟然会吵架?大概唐西雅梨花带雨一哭左苏陈就会心软了,裴光光暗暗捏 拳头,“不管他们,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裴小多应着,“好。” 自酒店之后左苏陈就没出现过,手机短信也没一条,裴光光一狠心又把他的新 号码拉进黑名单,盖上被子蒙住头,“睡觉睡觉睡觉。” 第二天下午有跆拳道的课,裴光光和肖意凡一起过去,肖意凡健身,她带课。 带这个班是她第一次当老师,每次穿上白色道服裴光光都觉得四肢舒展顺畅,心情 特爽。 不知何时起训练室门口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靠在门边专注地看着他们。 裴光光并没注意到,仍在专心指导小学员们的动作,倒是几个女学员渐渐地嬉 笑开了,不时瞄向门边。裴光光后知后觉,顺着她们的目光才发现门边那个失踪好 几天的男人,她第一反应是心虚酒店的事,眼神不安了一会沉下脸,“你走远点。” 左苏陈静默地看她,而后听话地走开了,几个女学员骚动起来,“裴老师,他 是不是你男朋友?好帅呀。” “看人不能看表面,表面越好的男人往往越靠不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这 个道理。”裴光光老太婆一样说教,点点几个不安分的小女生,“摆好姿势,不然 把你们摔出去。” 学员们忍住笑继续。一小时的课其乐融融,只是裴光光有些心不在焉了。下课 走出训练室,左苏陈就站在外面,裴光光不理他直接走过去。 左苏陈拦住她,同样没开口,就这么看着她。眼前仰天走路活力四射的小女人 还是他那个可爱的小女人,只是酒店的遭遇过后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裴光光竖眼睛,“又有什么事?”这几天她总在想,那天晚上她怎么就没力量 把他摔一个跟头呢?明明几个小混混她都能应付的。 这次左苏陈没有赖着她道歉或者求她揍他一顿,而是深深地说了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仿佛包含了很多内容,裴光光一时也解不开其中的意味。 “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该那么信任小雅。” 这真是稀罕事,裴光光嗤笑,“你不是一直都把她当成知己信任有加吗?” “以前我信她,也信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向妈告密的事到现在都只能查 出有人给晓柔写信,信已经不在,查不到人。” 裴光光撇过脸不想听他说,左苏陈拉住她,“直到前几天我才意外发现一直以 来我都被骗了,原来我二十一岁那年遇险并不是出于偶然,她为我挡一刀也不单纯。” 裴光光是听左苏陈说过他与唐西雅的陈年旧事,只是不知道细节,“所以呢?” 左苏陈无力地牵起唇角,“她骗过了所有人。” 左苏陈对于唐西雅的信赖完全是出于当年唐西雅曾为他挡过一刀救过他。左家 和唐家乃世交,他们从小认识,关系很好,而左家生意越做越大,唐家渐走下坡路。 左苏陈二十一岁那年,致宁下属制造公司一位沈姓车间女员工因工作日未完成工作 量而自主在周末加班,不料发生意外造成瘫痪。那位员工的家属认定是工伤要求赔 偿,致宁管理层认为自行加班不算在工作时间之内不可列为工伤,双方最后闹到了 左爸爸那。结果是赔偿十八万元,沈家也认可,不料却在两天后反悔,认定这是重 度工伤并造成沈姓员工这辈子无法再工作,要求赔偿两百万,并请了律师。左爸爸 当时怒了,也请了律师双方对峙。此事当时很轰动。法院最后未将之判定为工伤, 只将赔偿额提升至四十万,沈家不服,数次拦截左爸爸交涉,均被左爸爸拒绝。沈 姓员工的丈夫在不久后左家宴会上突然闯入,声称左爸爸为富不仁,提刀刺向左家 继承人,唐西雅恰好在左苏陈旁边,毫不犹豫为左苏陈挡下。之后唐西雅在医院躺 了大半个月,所幸伤口较浅问题不大。沈姓员工的丈夫则入狱两年。原本独断无情 的左爸爸对此事颇有感触,主动挽救了濒临破产的唐家。 这便是事情始末,也是左苏陈对唐西雅信任的症结所在。 裴光光提及唐西雅是告密者的事,左苏陈初时不信,却也对唐西雅多了个心眼, 直至前阵子他才在一次偶然机会下发现唐西雅和一个中年男人见面,那中年男人像 极了沈姓员工的丈夫。他找人查证,才意外发现沈姓员工的丈夫在那一年打官司的 当月账户内忽然多出两百万,而最近半年账户内又分别多了二十万和三十万,那是 敲诈回国的唐西雅所得。 事情再明显不过,从沈家反悔要求两百万起便不是偶然了。 他对唐西雅的信任源于此,相反也终结于此,医院里的争吵即是由此而来。虽 然告密者的事没有证据显示是唐西雅所为,但想来已**不离十。 裴光光发现自己唯有涉及告密事件真相的时候才愿意耐着性子听他说,听完笑 了,继续问:“所以呢?” 左苏陈沉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对不起。” 裴光光潇洒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老婆……” 他一叫“老婆”裴光光就想起那晚酒店的事,火气噌噌噌上涌,“你信任她的 时候就把我晾一边,你不信任她了就反过来找我,你当我裴光光什么人?” 左苏陈直直看进她的眼,“我从来没这么想,我明白以前我的很多做法不妥, 但是我对你的心意自始至终都没变过。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吵成这样他们还能在一起吗?裴光光反问:“你对我真的从来没变过?” “始终如一。” “那你为什么和其他女人去酒店过夜?” 一语出,四周冻结,左苏陈平时光华流转的眼神瞬间寂静下来,“你说什么?” 裴光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大概以前被左苏陈欺负太多产生了逆反 情绪,大概这段婚姻里的委屈实在太大,她对他的怒意没有消减,大概更是因为酒 店那晚他强占她而赌气,“有人看到你和其他女人去酒店开/ 房,你能告诉我你们 什么都没做过吗?” 左苏陈整个人怔住,脸缓缓侧向一边。这段时间他不敢来找她正是因为这段阴 云。酒店的女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回去查看过,那女人没留下任何东西,没再 联系他,神秘地像风一样,无法确定身份。曾经他还以为自己仅仅是做了场梦。 裴光光低头不语。如果说她在这段婚姻里受伤受委屈,那左苏陈也没能幸免, 他们彻底决裂后裴光光同样没见他笑过,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笑得坏坏又总是欺负 她的男人也短暂告别了。 只是她不能再没出息地走回头路的,裴光光朝左苏陈看了一眼,喷他,“以后 别来找我!” 没有答复。 裴光光离开的时候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左苏陈仍站在原地不动,表情黯淡。 裴光光转到另一侧,笔直贴烧饼一样贴在墙上,捏眉毛。她竟然做了那些小女 人最会做的赌气撒谎的事,她鄙视她自己。 左苏陈大概也不敢确定那晚的事,所以没敢再来找她。毕竟ONS 很严重,几乎 没有女人能接受。 沉静对酒店那晚的事极为好奇,几次旁敲侧击,“喂,那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 么事?他知不知道你去过?” 裴光光拍开她的头,“没,你也不许告诉他。” 沉静向来偏袒左苏陈,摇头,“他认了错,以后也不会再和唐西雅纠缠不清,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再说他已经退了很多步,你只要稍微抬抬 脚就行。” 说得轻松,现实可行吗?裴光光有些迷茫,“离过婚的人还能在一起?”决定 离婚的时候她就打定主意一干二净不再回头。 “别人离婚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们俩够冤枉。” “一点不冤枉。”裴光光咧嘴笑笑,“你知道我在那个家里没日子过的。” 提到她以前的生活,沉静表情有些无奈,“那天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叫你的名字, 你们真怪可惜…… ” 可惜吗?也许每一对离婚男女都有可惜之处吧,不过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上班时间收到快递包裹,裴光光打开,发现是两本杂志,愣了愣,明白过来。 偶遇的那位摄影师几个月后仍遵守承诺寄样刊来了,可她和左苏陈却已物是人非。 杂志里亲密爱人系列里有她和左苏陈的照片,看上去十分甜蜜,看着旧日时光 裴光光眼睛里忽然有热热的东西涌出。 天气回暖了,小花园里的花又开了些,晚上闻得到更多香味。裴光光站在别墅 的白色栅栏外,手里拿着那本杂志。 她也不知道自己左右睡不着后怎么会走回到这里来。也许离婚后一直被某种愤 怒的情绪所控制,她从来没有缅怀过这段感情,今天看到那份杂志忽的情绪被牵动。 已经凌晨一点,二楼他们的房间灯还亮着,有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伫立在阳台 上。裴光光躲在暗处,所以左苏陈看不到她。两个人一明一暗,遥远而又咫尺般地 想念着同一件事。 裴光光觉得自己似乎经常站在这个白色栅栏外守望着里面,那里面是婚姻的城 墙,过去她想进入想维护,而现在她想干什么? 对着清皎的月亮笑了笑,裴光光把杂志收好,悄悄走开。 过去她珍惜这段婚姻,现在的她不想再为这段感情做出任何努力和退让,该散 场的就该散场了。那杂志也该作为永远的回忆。 外面有垃圾箱,裴光光顺手把两本杂志都扔进垃圾箱里。 夜晚仍带些寒意,寥落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这里属城郊,如果不是裴光光有 足够的自保能力她也不敢独自走在路上。 只是在寂静的夜里除了她还有另外的声音,那两个声音很耳熟,裴光光缩到一 棵大树后避过。 年轻的声音,“舅妈我们快点,苏陈哥家不远了。” 年长的已经气喘吁吁,“慢点慢点,舅妈上了年纪。” 年轻的还在拉着年长的跑,“不行啊舅妈,那个神算子每天只算前五个人,塞 钱都没用,我们不早点去排队根本排不上。” 年长的一口气一口气越来越喘,“也是,为了苏陈我还是忍忍。” “对,车先扔路上,到了苏陈哥家我们就有车子了。” 裴光光听出来个大概,年长的是左妈妈,年轻的是孙晓柔。往往越是有钱人家 对这些风水算命之说越是信奉,两个人不知打哪里听来的某处有神算,左妈妈急着 为儿子算命,于是深夜赶去排队。两人的车估计半路出了问题,离此处较近,为了 节省时间他们直接去左苏陈那拿车。 两个人脚步声匆匆过去,裴光光走出来,绷着的脸慢慢松开,最后笑起来。 左妈妈和孙晓柔鬼鬼祟祟的样子确实蛮好笑。 刚走了一分钟功夫,裴光光就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她一路过来无人,想必声音 是出自左妈妈和孙晓柔。裴光光甩甩头没有理会,走出几步又听到哭声。 裴光光纳闷,往回走,借着路灯看到前方有几个男人,走近一些,发现地上隐 约扔着手表、项链、小皮包之类的东西。 为首的男人吆喝,“还有什么都拿出来,住在这附近的可都是有钱人。” 孙晓柔吓得瑟瑟发抖,左妈妈边哭边连连摆手,“东西都在这里,你们想怎么 样?你们要钱我还可以给,要多少都有……” “是吗?”三个男人在打量她们。 虽说已是春天,晚上还冷着,不过孙晓柔早早换上了春装,外面一件薄呢的开 衫,里面一件低胸的打底,F 罩杯波涛胸涌呼之欲出,即使深夜灯光不够敞亮但那 胸前的风景也够亮眼。 孙晓柔自己也感觉到了,急忙拉好外套,三个男人互相对了一下眼神,吹起口 哨。他们只是路过劫财,没想到碰到个身材惹火的意外之喜。 他们的目标集中在孙晓柔身上,左妈妈被推开闪了腰,急得直跳脚,“我们给 钱,给钱。” 有时候钱不能解决问题,打劫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一次性生意,再要钱就有麻烦 了。孙晓柔哪抵得过三个男人的纠缠,外衣很快就被剥掉,F 罩杯成为男人的焦点。 形势一触即发,裴光光转身走自己的路不想理会她们,最终仍是没能狠得下心。 看到她出现的时候三个男人继续吹口哨,“又来一个。” 身上有不少抓痕的孙晓柔则好像看到了救星,飞快闪到裴光光后面小声哭泣着。 裴光光没正眼看向后面,只是往前走。 一个男人冲过来抓她,刚碰到她就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摔落在地。另外两个男 人张大了嘴,也迎上来。 裴光光对付两三个普通男人绰绰有余,手肘、侧踢,都是致命攻击,两个男人 同样被打趴下。 “NND 这娘们哪来的?”三个人站成一排,虎视眈眈。 裴光光站定,伸出食指,优雅地勾了勾,动作帅极了,“再来。” 孙晓柔收敛了泪意,呆呆地盯着裴光光,“SO COOL!” 三个男人心知情况不妙,最后也顾不得地上的钱财首饰,拍拍屁股跑路。 那几个人一走,裴光光才反应过来这里只剩下她和左妈妈、孙晓柔,她们三个 在一起的画面似乎很尴尬。只不过裴光光觉得虽然她在左家的婚姻里属于弱者,但 她现在堂堂正正没有任何抬不起头的地方,而且她用事实证明了她那曾经被左妈妈 所不耻的武力并非那么不堪。 回头,左妈妈正看着她,欲言又止也带些尴尬。 “你们自己去医院吧。”面对她们裴光光挤不出笑意,只能象征性撇撇唇,而 后手插在兜里走开。 她毫无征兆地出现,孙晓柔和左妈妈是否会多疑地认为这次抢劫是她事先安排 好的?如果那样的话她会吐血的,索性早些离开避免纠葛。 孙晓柔扶起左妈妈,两个人看着裴光光消失在黑暗中,沉默。 …… 那天晚上孙晓柔和左妈妈也没能去成神棍家,两人战战兢兢去了左苏陈那,而 后去医院。左苏陈自然数落了她们几句,叮嘱她们以后外出至少得带上司机。 心疼儿子一个人住,左妈妈让左苏陈回左家大宅,左苏陈拒绝了。家里到处都 有裴光光的影子和笑声,他不愿意就此离去。那是属于他们的地方。 之后是左妈妈生日,左苏陈回家为母亲庆贺,当晚便留在大宅。 洗完澡出来,左苏陈擦拭着湿发,发现房门那有个偷偷摸摸的人,“出来。” 孙晓柔嘻嘻一笑,慢慢扭进房间,“苏陈哥你在做什么?” 左苏陈不看她,轻描淡写,“还能做什么,洗澡。” 孙晓柔嘟嘴,“苏陈哥你还为了我向舅妈告发的事生气呢?” 左苏陈没有理她,孙晓柔讨好地笑笑,“你是不是还想着她?”“她”自然指 裴光光。 左苏陈点点门外,“没事出去,我要睡了。” 孙晓柔非但没走,还小心翼翼在床尾坐下,眼神闪烁,“其实,其实上次在你 家附近救我和舅妈的不是别人,正是她。” 左苏陈本打算睡了,冷不防听到这话,眉眼间闪过诧异,“什么?” 孙晓柔点点头。那天晚上她和左妈妈心虚地没敢讲明是裴光光,就随口说是一 个男人路过见义勇为。“很晚了她还在那儿,她是不是去看你?” 她没有进家门,没有叫他,没有留下任何迹象,而他在阳台上站了几个小时, 抽了一支又一支烟。她在家里的时候他从不抽烟,因为她不喜欢烟味,现在她不在, 他的指尖又重新萦绕起烟雾。左苏陈从来没想过她还会再回家,她是否看到他了? 似乎从一个恍惚的梦里出来,左苏陈侧过头,声音扬起,“所以呢,你还有什么瞒 着我?那信也是你想骗我吧?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孙晓柔连连摆手,“苏陈哥你别生气,我错了,我就是觉得她配不上你嘛,我 真没想干什么。” 见表哥大约真是生气了,孙晓柔也豁出去了。那晚她差点遭三个男人强暴,精 神上的冲击异常巨大,虽不至于彻底改变什么的,却也对一些事物有了新的看法。 她不是善良的人,但最基本的感恩之心仍在,左右她和她表哥不可能,让一个无害 不管事的裴光光当嫂子总比一个心机厉害的其他女人强,譬如唐西雅,所以回来思 考很久后她终于决定向表哥坦白。 “那封信的的确确是我捏造出来的,其实是西雅姐告诉我的。她说她无意间说 漏嘴,我明白她有意说给我听,我没有揭穿她,我们还商量好共同保守秘密。” 这个事实在左苏陈意料之内,在他发现多年前那段往事的真相时他便已明白。 当即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一顿,因为他为此伤害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闷闷的气场,左苏陈不语,孙晓柔不语。左苏陈轻轻出了口 气,“还不出去?”他向来不喜搬弄是非的女人,无奈这是自己亲人,没办法。 光看表哥侧面都觉得有一股撩人的英气,孙晓柔痴痴地看着左苏陈,没有动, 见左苏陈扬眉,她马上站起身,“我还有话要说。” “说,说完了就走。” 孙晓柔哆哆嗦嗦掏出一张照片,左苏陈接过,见是上次他和左妈妈以及一位左 爸爸朋友女儿的合照,“什么意思?” 孙晓柔讷讷地笑,“那次舅妈骗你去相亲,我偷偷拍了你们的照片,然后给裴 光光,她大概相信了受刺激了吧,没几天就和你离婚了。” 左苏陈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误会的曲折,也从未听裴光光提及过,牢牢攥紧了 照片,“你们这些女人除了搬弄是非还能干什么?” “我那时候讨厌她嘛,不想让她有好日子过,现在觉得她好可怜。”孙晓柔嘟 着嘴,“你在西雅姐家过夜也是西雅姐告诉我的,我也告诉裴光光了。” 左苏陈气不打一处来,握紧照片强自隐忍怒意。 孙晓柔小声嘟囔,“我哪知道她那么容易就被骗,那么容易就和你离婚……” 左苏陈觉得自己有发飙的迹象,他这个老公真是失职,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 “就因为她好欺负所以你们一个二个都欺负她?” 孙晓柔低头,算是默认了,“还有……” “还有?”左苏陈直视她。这一刻他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原来人怒急了后的 确很难控制自己,从前的裴光光想必也是如此。 孙晓柔继续讷讷了一会才说:“舅妈知道她会打人后一直很生气,可是你又绝 食不肯和她离婚,舅妈只能想其他办法……” 左苏陈的心揪起来,“什么办法?” “舅妈觉得她这样的儿媳妇不称职,配不上我们左家,所以找金碧会所的招牌 AMY 姐去教她,天天让她上课学东西。AMY 姐你知道的,很灵很专业。舅妈每天都 去监督,一定要她进步到舅妈满意为止。那段时间她挺可怜的,做什么都不对,后 来你们离婚了课程也就停掉了……舅妈看你现在这样不开心其实也后悔……”孙晓 柔声音越说越小,那个时候她见裴光光受折磨觉得相当快慰,还从中挑拨让左妈妈 对裴光光永不满意。 说完很久没有回音,孙晓柔抬头,房间里已无左苏陈的身影。 车库里一辆车疾驰而出。 璀璨的路灯流泻下一地光华,一辆车疾驰在路上,车速越来越快,和驾车人急 切的心情成写照。 左苏陈在回想那段时间他们的生活。她古怪,渐渐消瘦,时常早出晚归,而蜜 月出行一个多月,他忙于蜜月前大量工作的转接,他虽感觉到她的异常却还是忽略 了,他更万万没想到最疼他最听他话的母亲会背着他做小动作。 他感觉到她发生了什么事,也在介怀她有心事不愿意告诉他只愿意和其他男人 分享。是的,有一次他恰好路过她公司那条路,于是顺道去看她,却看到她和肖意 凡一起出去见客户。她对他的话语越来越少,越来越生疏,可她和肖意凡在一起仍 旧谈笑风生笑靥明媚,加上唐西雅曾说起买钢琴的事,无意间提及过裴光光和肖意 凡感情很好无话不说…… 那时他满满的自信有少许动摇,第一次觉得他能够牢牢抓住的女人有些脱离他 的掌控。现在想来真是糊涂。 他们之间还不够彻底了解,也不够彻底信任,她对他同样如此。凭一张照片她 会轻易相信他背着她去相亲,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信心,以至于让她对他 心寒到什么都不说就直接离婚的地步。 这个时候左苏陈终于明白裴光光为什么毅然决然地离婚不再给他任何机会。一 个女人愿意为了一个男人而改变是因为爱,放弃是因为不值得。她那样的性子承受 着巨大的压力和委屈去做一个他母亲想要的儿媳妇,而他没有给她相应的回应,让 她觉得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都不值得。 他是男人,本该为心爱的女人遮蔽风雨,现在却让她湿透冰凉,他这个丈夫有 多不称职。 副驾驶位上似乎出现那个总是乐哈哈的笑脸,她鄙视他的样子、不甘心服软的 样子、偷偷看他的样子、幸福甜蜜的样子,一幕幕闪过。 他是最喜欢最珍惜那笑容的人,最后让那笑容蒙了灰。 左苏陈嘴里轻轻念出那个过去时常说的称呼,“傻女人。” …… 这几天裴光光心情很烦躁,没来由得烦躁,于是下班后叫上沉静一起逛街。此 时是晚上十点多,她们刚逛完街刚要回家裴小多就打来电话,“光光,苏陈来家里 找你。” 裴光光怔了怔,竖眉毛,“赶他走。” 裴小多叹气,“他一直在门外不走。” “你告诉他我今天不回家住别人那,最好说我住其他男人家风流快活,这样他 就会走的。” 裴小多应着,“嗯好,我试试。” 挂完电话裴光光看着手机屏幕有瞬间的失神,左苏陈怎么又忽然来找她呢?难 道他回忆起酒店的事?想到这里裴光光抖了抖,沉静八卦地眨眨眼,“又是他?” 裴光光喷火,“我们再走走,晚点回去。” 两个人走着走着忽然谈到李桐,顿时说笑开。这一年来她们两个人都经历了很 多事,也觉得自己成长了很多,说起往事总是感慨。 晃晃悠悠了一大圈,裴光光琢磨着左苏陈该离开了她才回家,轻手轻脚开门后 却发现裴家二老和裴小多仍在客厅。 “你们怎么还没睡?” 裴小多咳嗽一声,气氛怪怪的,裴光光撇开视线,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 “干吗让他进来!” 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不是左苏陈又是谁? 裴小多抓抓后脑笑,“刚刚我们和苏陈聊了很久,我们觉得你们俩也应该好好 谈一谈。” 裴光光冲过去拉起左苏陈就往门外推赶,“你出去。”不仅登堂入室还企图妖 言惑众蛊惑人心,罪无可恕。 “老婆。”左苏陈一个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见状,裴爸爸眼角的皱纹 舒展开,“是啊,你们聊,我们困了先睡去。” 裴家三口鬼鬼祟祟地装作各自回房,不过裴光光知道他们一定在门缝里偷看或 在门背后偷听。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觉察到裴爸爸、裴妈妈和裴小多似乎 对左苏陈释怀了。 挣开左苏陈,裴光光冲到裴爸爸裴妈妈的房间门口,房门果然漏了一条缝,裴 爸爸裴妈妈假装在床上聊七聊八。 裴光光恨恨直接往外走,“你跟我出来!” 月亮缩在阴云后,路灯浅淡的灯光显得清冷而孤寂。裴光光一声不吭在前面走 着,左苏陈跟在她身后,绵密的目光始终缠绕在她身上。这番情景让裴光光想起那 次他们的大吵架,那么远又那么近。 他们吵过多少次? 似乎每次吵架都是左苏陈服软安抚她,裴光光恍惚了,究竟是她每次都占理还 是左苏陈在迁就她?她想的事情和问题不多,但离婚后她经常会思索她和左苏陈的 症结在哪,这段婚姻对她来说哪些是惨痛的教训? 左苏陈忽而加快脚步拦在她跟前,伸手将她抱住,紧紧地,脸埋在她颈间,失 而复得一样不松手。他想抱她很久了,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怀里这个叫裴光光的女人是他左苏陈的女人,他唯一爱的女人,他想给她幸福, 却没想到曲曲折折让她受尽委屈受尽伤害,此时知道一切的左苏陈对裴光光的心疼 难以言说,几乎想把她融进自己骨血里。可他不敢做什么,只能一直紧紧抱着她。 “你又想干什么?”裴光光踢他。 “老婆。”他在她耳边低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相信我。” 裴光光原本正“张牙舞爪”想给他一记狠的,听到这话忽的愣住,黑暗中眼睛 里有晶亮的东西充盈,酸酸的。 左苏陈终于放开她,在昏暗中锁住她的眼,“我从来没和其他女人相过亲,我 又怎么会和其他女人相亲,有你一个就已经足够。那次是妈骗我和表姐一起吃饭, 哪知表姐带来另外一个女人,我也是到了现场才知道,我只坐了两分钟就走了。” 一提到左妈妈裴光光抬头将眼泪收了回去,告诫自己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很 累,我要回去睡了。” “给我十分钟,只要十分钟,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左苏陈跟上她,裴光光停住,恶狠狠瞪他,“你这人怎么回事,你随便酒吧里 找个女人都能上床,你还有脸来见我?” 一提到这事左苏陈纵然有再多的话都哽住,沉默不言。这事是他心里的一道坎, 莫说裴光光不能接受,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裴光光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坏透了,特别想打击左苏陈,打击完了她就转身走开, 留下左苏陈默默站在晚风里。 左苏陈一直在她楼下站着,看着她房间的灯从打开到熄灭,他始终站在原地, 被一种极致的绝望所困扰。 以她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接受酒店事件的,也就是说他们再也没可能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才挪步走开,走开的一瞬却忽然想到裴光光刚才的话:你随便 酒吧里找个女人都能上床…… 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酒吧喝酒,她上一次也只是说有人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去酒 店,没可能那么巧合既有人在酒吧遇到他又能在酒店遇到他,而且她那么确定他在 酒店做了什么事,这情形怎么都透着一股怪异。 “帅哥你很棒,我记下你手机号了下次再一起玩。”这是那女人留下的话。 有了疑问左苏陈很快发现了他曾忽略掉的一些蛛丝马迹:那个女人的字迹太工 整,有意掩饰真实笔迹,为什么?她说会再找他,却一去无踪;还有,左苏陈这会 才想起来,那天晚上他在酒吧里喝酒意识开始模糊时打电话给她,手机没电了,那 那个女人又是怎样得到他手机号的? 似乎有一种期望蔓延开来,左苏陈当即赶去酒店,酒店经理不在,他无法看到 当天大厅里的视频记录,只能去上次的犯罪现场等待天亮。 房间仍旧保持凌乱的原样,窗开着,一丝淡淡的光亮撕开黑夜透出,左苏陈缓 缓踱着步,最后视线停留在柔软的枕头上。 上面有一根头发,很长,不是短发…… 那么酒店前台所说的他与短发女人一起进来又是怎么回事?模模糊糊间左苏陈 似乎有了答案,急于看到当晚大厅录像的心情急切得连多等一秒钟都觉得漫长。 终于等到九点酒店经理上班,左苏陈也看到了那晚的录像,见到了那个神秘的 短发女人。 左苏陈在上班途中拦截了沉静,沉静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承认,“是光光啦, 她后来过去的,我就走了。”又眨巴着眼,坏笑,“你们,那晚怎么了?” 左苏陈没有回答,沉静看着眼前从急切憔悴到瞬间眼神溢彩流光的男人一头雾 水。 …… 裴光光觉得自己总是算记错,明明她打击过左苏陈后他应该灰溜溜并且再不来 找她,可第二天中午左苏陈非但来找她了,看起来状态还相当之好,面带春风,笑 得轻轻柔柔,穿着她买的那套西服,率性而又优雅。 看到那套衣服裴光光就冒火,看到左苏陈光鲜的样子她更火,所以她踹了他一 脚没理他。 左苏陈唇角含笑,纵容她一切举动。这一天一夜他经历过大悲大喜,彻底想清 楚了以后的路,豁然开朗,再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裴光光觉得他似乎有些异常,他的车也停在路边一下午都没离开。想不通所以 然,裴光光最后决定无视他。 下班出公司的时候裴光光遇见一个熟人,大为惊讶,“AMY ?” 那人是很久不见的AMY ,AMY 看到她也很意外,“光光?你在这里上班?” “对,你怎么会在这?” AMY 示意手里的皮包,“一个客户下午把包落我那,我给她送回来,她在这个 写字楼里。” 看到AMY 裴光光心里很感慨,那段时间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这辈子都不 会忘记。 AMY 同样在上上下下打量她,大概在看她有什么变化,裴光光挠头,“我离婚 了。” AMY 点点头, “你婆婆停掉课程我就感觉到了,现在怎么样,还习惯吗?” 裴光光挺胸,“挺好的,一个人自在没那么多烦心事。” AMY 多少有些惋惜,毕竟裴光光离婚是在授课期间发生的,“手机号没换吧? 下次一起出来玩。” 裴光光嘿嘿笑,“好啊。” AMY 的视线忽的侧向一边,裴光光顺着看过去,发现左苏陈正向她走来,在她 身边站定。当着AMY 的面裴光光得保持形象不能喷他踹他对他发火,又有点心虚, 她前脚还在向AMY 吹嘘离婚后一个人自由自在,后脚前夫又在身边,所幸AMY 不认 得左苏陈。 裴光光踮着脚下意识挡在左苏陈跟前,眼睛溜溜地斜过去,“他他他,他是我 表哥。” AMY 愣了愣,很难得得不顾淑女形象大笑起来。AMY 也是上流社会圈子里的人, 她和左苏陈虽没有过正面接触,但几大富商家的公子她都还是认得的。 左苏陈也忍不住笑起来,他们一笑裴光光心里咯噔了,随即涌上一股莫名的情 绪,侧头看向左苏陈。 左苏陈摸摸她的头,对着AMY 极为认真,“是AMY 小姐吧,很遗憾这么晚才和 你见面。我对我原来的老婆很满意,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事的话也不用劳烦AMY 小姐 这样费心教导她,总之多谢,以后有需要再麻烦你。” 几句话有礼有节,既表明立场,又礼貌有加,AMY 心思玲珑很快了然,笑容灿 灿,“哈,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那我先进去,我还有点事。” 左苏陈点头,“再见!” 裴光光呆呆地杵在那,AMY 向她使了个眼色,便笑着走进写字楼,回头,见裴 光光在前面跑左苏陈在后面追,她似乎全明白过来了。她见过的人听过的故事多了 去,一看就知道左苏陈和裴光光有故事。 AMY 一走开,裴光光也跟着走开,左苏陈追了上去。没有了ONS 的心理负担, 也知道了一切事情,左苏陈更加坚定了心意,对老婆的怜惜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所以他一下午就守在她公司楼下,看着她公司的窗口。 “老婆。” 裴光光看都不看他,“再叫我老婆我告你诽谤。” 左苏陈一笑,“那你告吧,再揍我一顿。” 跟打在棉花上似的,裴光光恨,快步转弯,哪知忘了转弯处的高低落差,一踩 上去脚顿时崴了一下。左苏陈一把抱起她坐到路边的凳子上,蹲身替她揉着脚踝, “有没有扭到?” 其实脚没扭到,就当时拐了一下而已。裴光光拍开他,“收起你的温柔给其他 女人,我现在不吃你这套。” 左苏陈认真道:“我的温柔只对你一个人。”他没有骗她,即使对待以前的唐 西雅他也没有过多的亲昵,虽是好朋友但仍保持一定距离。 裴光光嗤,想站起来,左苏陈按住她,“那天晚上你回家了?” 裴光光怔了怔,别开脸,“没有!” 察觉到她不愿和他聊又想离开,左苏陈只能把她整个抱进怀里,不然他们永远 没有彻底谈清的机会。他力气大,箍住她的身体后裴光光一时也没辙。 “是我不好,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你应该生我气。” 到底没有狠下心摔他,裴光光挣脱不得,只能咬他脖子抗议。 左苏陈吃痛,不动任她咬,伸手抚的头发,“妈让我相亲,我早就拒绝了,我 们这么好我怎么还会去和其他女人相亲。照片那次我是被妈骗去的,晓柔故意拍照 气你,才有了这样的误会,不是真的。” 裴光光不吭声,松了口呆呆看着他的肩膀。那里曾是她最眷恋的地方,她经常 甜滋滋地靠在那。 左苏陈心疼地亲着她的鬓角,“我不知道妈背着我做这么多事,会给你这么大 压力还让你去上培训,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如果你说出来,我会告诉你我心里是 怎么想的。” 裴光光鼻子一酸,“所以还是我错。” “不是不是。”左苏陈心疼都来不及,“我们是夫妻,是一个人,我们都那么 亲密了,还有什么不能说。” 裴光光反问:“她是你妈,你知道后会站在我这边吗?你不也一直觉得我有问 题?” 这便是症结所在,此时左苏陈领悟到他一开始的做法就不妥,从他假装离婚起 就给了她不安全感,埋下了隐患的火种。 “我当然会站在你这边,一定会。” 听到这话裴光光笑了,有些凄凉,“是吗?” “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有多喜欢你对不对?”左苏陈拥着她,在她耳边说出很 久以来都没说出口的话,“其实在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晚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你,比我 们在网上认识还早。那时我并不知道司令就是你,我只是好奇我们的缘分,所以我 照着电话号码查到你家,知道是你的时候我高兴坏了。正式见面那晚我并不是路过, 我一直跟在你后面,看到有人纠缠你我本想来个英雄救美……”说到这里左苏陈笑 起来,“哪知道你那么强悍,把他们都打倒了。” 他第一次倾诉心声,裴光光也是第一次听到,静静地听着,不由得露出笑意, 回忆起以往。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晚的场景的确很搞笑。 “我见过很多女人,各种各样都有,你和她们不一样,和任何女人都不一样。 如果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可以说出很多条理由,也可以没有理由。我遇到了一个最 可爱最特别的小女人,我就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想和你每分每秒都在一起。 可你会打人,其实你失控打人时手劲很大,而且作为一个男人被老婆打总有些让人 难以接受……我当时就想如果你不打人,我们的婚姻是最幸福最完美的。” 裴光光扯唇,笑了笑。她打老公的顽疾已经被治愈了,她不会再打老公,永远 不会,无论她以后的老公是谁。 怀里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左苏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不停亲她的额,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终于明白过来,能被你打也是一种幸福,那是我们相爱的证 据。妈她不了解我,她不知道我爱的就是那个最原始的裴光光,那个会向我挥拳头、 脆弱敏感又总是装作大女人的裴光光,那个简单无忧无虑的裴光光。我爱她,我爱 那个叫裴光光的女人,我只爱她一个人。” 他爱她,却让她受到了伤害。唐西雅的事,孙晓柔的事,他母亲的事,他们离 婚的事,每个人都有目的,每个人都在算计,经历此番种种事情之后左苏陈似乎豁 然开朗。如果可能的话,他宁可回到过去让她打,也不要让她受到残酷现实的磨砺。 只是一切不可能回到过去,所以他会用以后的人生来补救。 裴光光拭拭眼角,沉默。很动听的告白,女人一辈子能听到一次便已足够。 左苏陈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还不愿意原谅我,我会等,直到你 消气为止。今天我已经找妈谈过,她以后不会再干涉我们的任何事,我会等你。” 裴光光挑眉,“等多久?” “除了你我左苏陈这辈子不会再娶任何女人。”意即一辈子。 “如果我嫁给别人呢?” 左苏陈默然低头,又认真看着她,“如果你嫁给别人,我尊重你,祝福你,只 要你开心。但我会一直等你。” 大街上熙熙攘攘繁忙嘈杂,此处却静谧别有洞天,裴光光依旧盯着他宽厚的肩 膀。眼前的男人是她的男人,他们彼此相爱,他们曾经那么快乐那么幸福。即使离 婚,他也从未放弃过。 她纵然再气他,心里也还是有他的,而且在这段婚姻里她就没有错吗? 她那时还不成熟,又会打人,她将爱情和婚姻完全隔离开,没有融入到他的生 活里去,这样的她无论遇到哪个男人和婆婆婚姻都会亮红灯。他虽然爱耍她玩,但 她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另一个这么迁就她的男人了。 对他们来说,彼此都没有人可以取代。 他爱她,她也爱他啊。 此时裴光光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她灿烂笑开,“你真的会一直等我?” 左苏陈异常坚决,“是。” “那我看看你能等多久。”冲左苏陈笑了笑,裴光光拎起包潇洒走开。 今天的夕阳很美,虽然近黄昏,但是短暂的黑暗之后就有同样美好的朝阳。 …… 裴爸爸裴妈妈又乐呵呵的了,因为他们已经解开心结,重新“苏陈苏陈”得叫 起来;裴小多也再次恋爱了。 这天周末裴光光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来自左妈妈。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答应 了左妈妈的邀约。 飘着浓香的咖啡馆,两人见面时都还有些尴尬。裴光光静静地搅弄着咖啡,浓 郁带了些涩意的香味一下子充满了鼻尖耳侧。 “光光。”左妈妈先开口,讷讷的,“苏陈其实是我第三个孩子。” 裴光光愣了愣,很有些诧异,没想到左妈妈会说这个,“我没听说他有哥哥姐 姐……” 左妈妈低头,“我前后生过两个孩子,因为我身体不好,第一个孩子怀孕五个 月时流产了,第二个刚出生就没了。苏陈是第三个,好不容易健健康康生下来,所 以我们全家都对他特别宝贝。” 裴光光也低头,心里有些隐隐的酸涩之感。 “我宝贝苏陈,事事顺他的意,他要和你结婚我也不反对。虽然我很多朋友都 说苏陈应该找个家境相当的,但苏陈坚持要你,我也由着他。这一点没关系,我并 不在意。”左妈妈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只是希望我儿子能找到一个贤惠善解人 意对他好的老婆,所以当我知道你会打他后我真的很激动。希望你能体谅一个做母 亲的心理。” 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的爱,裴光光点头,事隔很久之后依旧再次道歉, “对不起,那时是我不对。” 左妈妈温和一笑,“我也不对,儿子都这么大了我还当他小孩,事事想替他做 周全。”她抿了口咖啡,抬头,“苏陈是个孝顺的孩子,以前为了让我开心他一般 都顺我的意,只有在你们的事情上他很坚持。这段时间我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我儿 子真的长大了。应该说他早就长大了,我一直没发现。” 裴光光静静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离婚之后苏陈一直很痛苦。我本来是想让他过得更好,没想到却让他这 样不开心。”左妈妈叹气。儿子儿媳离婚,唐西雅高尚幻象破灭,外甥女孙晓柔搞 鬼,她们半夜遇劫被裴光光所救,儿子异常不开心,等等等等,种种事件过后左妈 妈也看开了,当然其中最主要的因素仍是儿子的坚持和他快乐与否。 “光光,回来吧!” 裴光光握着咖啡杯的手一紧。 左妈妈抿唇,“是妈处理得不好,让你们俩受累了。你们小两口的事我本不该 插手那么多,毕竟是你们自己的事,只要你们自己觉得开心就好……其实妈以前一 直都挺喜欢你的。” 裴光光看着她,左妈妈表情真挚没有任何敷衍的意味,笑得也很和善,“光光,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给你们自己一个机会。” 裴光光抓抓头,笑起来,刚要开口,忽的一阵反胃,只能跑去洗手间吐起来。 左妈妈跟着过去了,看着她,然后眼睛里又是两道亮光,“光光你怎么了?” 裴光光连连摆手,“没事,中午吃多了。” 左妈妈只有一个固定思维,欣喜,“你是不是有了?” 裴光光脚底下一滑,左妈妈忙扶住她,“小心小心,我们去医院。” 裴光光记得有一次左妈妈就搞过这种乌龙,顿时头摇得跟摇鼓似的,“我没事, 真的不是有了,我就是这几天胃不舒服。” 左妈妈想了想,“也对,你和苏陈离婚都好几个月了,不会这么晚才有反应。” 拍拍她的肩,“不舒服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好的。” 告别了左妈妈,裴光光快步走向药店。身体只有自己清楚,大姨妈已有两个月 未造访,她应该不是吃多了。忐忑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她拿出验孕棒验了一下, 顿时四脚朝天瘫倒在床上。 她中了……应该是酒店那次中的…… 以前对孩子疯魔的时候没中,无意中的一次却怀上,老天真是难以捉摸。 春日的早晨,空气里都渲染着美好的暖甜,裴光光站在窗边抚着小腹,慢慢地 慢慢地嘿嘿笑起来。 她有孩子了! 很快就会有个可爱柔软的小家伙叫她“妈妈”,这种感觉很微妙很幸福。 裴光光傻笑了一早晨,裴家另外三口都不明所以地投去鄙视的目光,她无视。 可当她走到楼下看见某个罪魁祸首正在等她上班时,她的脸又板了起来。 从现在起她得辛辛苦苦至少八个月,而他却成了现成的爸爸,怎么想怎么气不 顺。 左苏陈发现她脸色不对,“怎么了,今天不舒服?” 裴光光喷火,“没有,你少来烦我。” 她今早的火气不是一般大,左苏陈扬眉笑了笑,负手跟在她身后。他已经习惯 这样跟着她守着她,每天能看到她就是好的。 又是一阵反胃,裴光光越想越委屈,大的不让她省心,现在小的继往开来也要 来折腾她。虽然那是甜蜜的负担,但她就是一口气难平,恨不得揍扁那个罪魁祸首。 所以她转回身,拧眉毛,“我怀孕了。” 左苏陈一怔,跟着嘴角扬起,眸子里的光彩瞬间点亮,一把抱起她转起圈来。 连一旁的花花草草都感受到了他的喜悦,纷纷抖动以示庆祝。 裴光光硬推开他,“你激动什么,你怎么肯定孩子是你的?我们都离婚快四个 月了。” 左苏陈眼前一片炫亮,抚她气鼓鼓的脸,笑,“不是我的还会是谁的?” 裴光光啐他,“臭美,我们离婚四个月,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撇头,“这 孩子是我和一个意大利帅哥的。”那次旅行最后一晚通电话时她说过这种气话,正 好拿来一用。 左苏陈极为笃定,“我不信,你不是那种女人。” 裴光光指着自己的脸,“就许你随便和女人上床,我就不行?你还以为我会为 你守身如玉啊?笑话。” 知道她还憋着一口气,还在拿酒店那晚的事恶作剧,左苏陈低头笑开,上前抱 住她再也不松手了,“老婆……”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已然知道酒店那晚的事…… …… 裴家人很快都听说她怀孕了,一个二个兴奋过头,天天跟过节似的;左爸爸左 妈妈也知道了,嘴都乐歪了;可最为奇怪的是左苏陈,他那么笃定宝宝是他的,甚 至直接搬进裴家贴身照顾她。当然,他只能睡客房。 这种情况透着一种怪异,难免让裴光光起疑。 怀孕后裴光光晚上也不敢开电脑,一个人躺床上听听音乐看看书。这天正在研 究育儿经,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走向床边。 裴光光斜他,“你来干什么,回你房间去。” 左苏陈笑看着她,声音温柔得能滴水,“今天上班累不累,要不别去上班了?” 裴光光不理他,背转过身继续看书。两只手熟悉地攀上她的肩,轻轻替她按摩, 裴光光撇嘴,也就由着他去。坐了一天她肩膀真的酸了。 按着按着左苏陈的手下移到她小腹,目光也柔柔落在她小腹上,“有没有喜欢 的名字?我今天在办公室想了一天。” 裴光光坐起来,贼兮兮护好肚子,“你这人真好笑,我的孩子你那么起劲干吗? 你早点给我回家去。” 说完她又转过身侧躺着。身边床一沉,左苏陈到了床上,笑着把她拥进怀里, 埋在她颈间,“那天晚上我是不是很粗暴?” 裴光光一下子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用脚踹用手推。左苏陈仍旧抱紧她, 眉梢眼角是幸福的笑意。 最后裴光光没法子了,只能使出杀手锏,虽然两个月大的孩子还没有胎动…… “儿子,踢他!” 枕边育儿经封面上的可爱宝宝笑得正欢。 捧过她的脸,左苏陈吻了上去。睽违已久的吻,像甘露,像蜜糖。这一次裴光 光没有推开他。 炽热的吻慰藉了彼此几个月来的想念。 …… 之后裴光光只见过唐西雅一次,那是左苏陈陪她去医院做产检,而唐西雅去做 手部复健。三个人在医院前擦肩而过,唐西雅呆滞憔悴地看着他们相依相拥离去的 背影…… 沉静结婚了;裴小多结婚了;肖意凡后来跳槽去了一家知名外企,大多数时间 在国外,他的生活很多姿多彩。 每个人的命运都在向前滚动。 有时候离婚并不是一段婚姻的终结,而是新的开始,就像她和左苏陈。 爱着,坚持着,那是一段很美好的经历。 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来描述她现在的生活,她很幸福。 她尽情享受着左苏陈的宠爱,他们尽情享受着孩子来临前的二人世界。 只是她独独没有接受左苏陈的再次求婚。她点着左苏陈帅到极致的脸哈哈笑, 潇洒地告诉他:以后如果我们崩了我随时都能甩掉你走出围城。 女人也可以活得很洒脱。 她是左太太,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没人知道她是个只有离婚证没有结婚证的左 太太。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形式而已。求婚也是他们之间的一种浪漫。 左苏陈抱着她戏称:这是个咒,我永远在追求我的宝贝老婆。 所以,幸福甜蜜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