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波涛荡漾的海面,停泊在港的游艇,仿佛夜幕中甜睡的婴儿,安稳地停靠在海 岸沉静的臂弯中。 雏站在游艇尖端上,因风的吹拂,艇身微微晃动,她则微微眯着眼,夜黑如墨, 看不清远方。女人身上,简单的T 恤与素色宽松裤,一边裤脚拉至膝盖处,随意而 无拘束。脚上一双底面极薄的船鞋,头发短,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很乱。 背影看,像是来度假的富家孩子,看不出男女,说是身材矮小的男孩子亦可。 闲适的模样,似乎毫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实际上,雏一直在看手表。 有人从背后靠近,脚步声传上甲板,她回头看。不是丹尼。 雏又看了看表,“你老板呢?” 来人敛眸看看面前这个女子。 某种介于女人与女孩之间的混乱,美是美,却让人犹豫着该不该靠近。骨子里 透出魅惑,脸上、身上,却见不到一丝妖娆。这种女人,轻易碰不得,会有瘾。 大概真的就只适合强势的男人。 嫩草,嫩的爽口,老板的痴迷,也并非毫无道理。 娇艳,鲜嫩,是他,也想要呵护。 “老板在‘天堂’。” “他说好一周后给我任务,现在却迟迟不到。什么意思?”雏不满,该死的墨 西哥佬。 他耸耸肩。 “‘天堂’?地狱才是。带我去找他。我不想再拖延时间。”雏嗤一声,绕过 他就要走。 他伸臂拦在她面前,尴尬地笑,“可能不方便。” “嗯?” 想到正在享乐的老板,再看看这苦等的女子,他劣心顿起,却状似无奈,“老 板正在办事,和,女人。” 原来如此!雏不耐地闭一闭眼,“我可以在隔壁房,等他——办完了事。” 她的时间真的不多,办完了事之后就得立刻赶回去。 越多拖一日,沙玛越不安全。 男人笑笑:要去捉奸吗? 好吧!何乐而不为? 老板,对不起了…… 雏到达“天堂”的顶层套房时,一名服务生正推着香槟车,从她身后过。推车 滚轮的声音,被华丽厚实的地毯敛去。 隔壁、丹尼的套房门外有保镖,人数不多,就两个。但也许整个楼层藏着不下 10个保镖。 轻易不出现而已。 没办法,世道不好,危机重重,老板出来玩,带太少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没命。 带雏来的人偏头朝那边的保镖打了声招呼。那两名保镖看见雏,恭敬地颔首。 老板的女人之一,不常出现,却是跟在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位。光这一点,雏就值得 尊重。 雏却鄙视这样的尊重。 那服务生停在了隔壁房门外,保镖身手熟练,雏取出房卡开门的短短时间,已 经摸遍服务生的全身,确信他没有带武器。另一名保镖检查了推车与香槟酒瓶之后, 才过去替他按响门铃。 “叮咚!” 雏被这严阵以待的阵仗逗乐了,这些墨西哥佬草木皆兵的蠢样!然而,雏不过 是微微瞥一眼那边,视线顺道带过那服务生,服务生竟然就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 正对上了雏的视线。 雏疑惑地拧起眉,这服务生异乎寻常的机敏引起了她的怀疑。 雏预见了某种可能性,却没有声张。 一来她不想多管闲事,二来……好吧,她承认丹尼确实佷难搞定。 门开,雏闪身进入房间。 “叮咚!” 又按了一次铃,门才打开,金发妞探出半个身子,妖娆地问,“什么事?” 保镖下巴点点那香槟车:“客房服务。” 女人妩媚一笑,接过香槟和冰桶,扭着腰臀进去了,鞋跟勾上门,很快回到那 对已经很high的男女之中。 房内,强烈震撼的rap 音乐。丹尼伸手要去冰桶里拿冰,却被女人温柔地阻止。 她将冰桶放置在自己脚边,捏出两枚冰块,一枚给丹尼,一枚含在自己嘴里。丹尼 一把扯坏罩杯,粉红的乳首跃出来,他两指夹着冰块,辗转着冰凉到她乳上。看着 蓓蕾快速充血挺立,他眼神黯下去。 贡献肉体的女人配合地挺高胸口,和着节奏贴上丹尼的身,一面肌肤相亲着, 一面用冰镇的唇吻着男人的下巴,再往上,要吻嘴唇,被制止。 不碰嘴唇?放心,还有的是方法调情,跳过接吻这一环节,继续。男人的衬衫 大开,精壮的上半身露出来,硬实的胸膛推挤着柔软乳房。香槟已经开了瓶,另一 个女子拿着酒杯回来,丹尼余光瞥见,招招手,“过来。” 冷的目光,没有丝毫回暖的迹象。 这一个则已经直接用口含着酒,从他的胸口慢慢退下,直褪到他的腿间。缓缓 地划开拉链。 丹尼“嘶——”地倒抽口冷气,捏起她的脸,看她的嘴如何模拟男女之间最原 始的媾和。他仰着脖子闭上了眼。绝妙的口技。 趴伏在腿间,金色的长发拨至耳后,要他看清她是如何供他亵玩的。另一个则 分腿跪在他身侧,T-back的丁字后带深深陷进幽糜的股沟中,却勒不住呼之欲出的 私密之处。丹尼只用两指便捻出那条细细的带子,手指并拢,滑入女人紧致的甬道。 啄着女人的胸口,恶劣地笑:“要不要,我带你上天堂?”说着指尖突地没入, 直碾进她体内敏感的点。 “唔啊——” “啪嗒——” 不知是女人的呻吟先发出,还是手枪上膛的声音先响。丹尼霍地睁大眼睛。 跪在他腿间的女人蓦地打翻了冰桶,桶底扣着的手枪握在了她手中,黑洞洞的 枪口,隔空对着他。另一个则抬手取下头饰,小巧的簪子,当季最流行的中国风, 却是杀人于无形的武器,近在咫尺,对着这个男人咽喉,刺下去。 丹尼手扳住沙发靠背,借着手撑力,双腿斜跨起,翻身越过沙发,单膝落地。 枪口却已经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另一个女人,悠悠地穿好衣服,簪尖抵着他的脸,顺着他的脸部轮廓一点一点 滑下,刻意的慢动作,直到簪子停在了他的喉头。 “丹尼? 贝尔特兰? 莱瓦。”女人慢条斯理地唤他的名字。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角色调换过来,他的命在她手里。 这个欲望还坦露在外的男人,没有武器,在枪口之下,不过是一条苟延残喘的 公狗。这个男人依旧傲然的表情刺痛了她的双眼。 谁才是上帝?谁带谁上天堂?哼! “去见上帝吧!”说完,慢慢扣下扳机。 手枪短而急促的狙击声传来—— 美色害人——丹尼笑笑——笑容僵住——倒下的,却是这个握着枪的女人。 女人睁着的眼还犹自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 眉心中弹。 死不瞑目。 这个女人的手枪装了消音器,刚才那一声枪响,绝不会是她的手枪发出的,丹 尼很快反应过来。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事的时候。 还有一个要他命的没解决。 等这个女的也被一并解决了,再去揪出另一个躲在隐秘处,却并不是为杀他而 来的杀手。 门外的人应该也已经听见了洞天的枪声,正试图破入门内,撞门声,子弹与金 属碰撞的声音……各种声响混杂在了一起。 可惜,这里是供丹尼? 贝尔特兰? 莱瓦玩乐的温柔乡,房门也是特别加固了的, 一时半会儿弄不开。 另一个女人在方才的枪声与忽然毙命的同僚面前,又被门外的动静震慑住,慌 张无措,下意识就要把发簪刺进男人紧绷的皮肤肌理之中。丹尼快她一步,扯过她 的手。 正要设法夺过她的发簪,这时,又一声枪响。 争抢的动作停止了。 这个女人,太阳穴中弹。 断气的时候还保持抓着丹尼手腕的姿势 站在外接窗台上的雏,把枪收好,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换用枪托敲击玻璃窗面。 正敲击在两个弹孔的中间位置。 “哗啦——!!” 顷刻间,整个玻璃墙体,应声碎裂—— 雏跨进已中空的窗棱,刚整理好衣物的丹尼神色轻松地上前,要给她一个拥抱。 双臂已经要揽上她的肩了,她却突然用枪抵着他,逼他不得不收回拥抱。 她的拒绝,丹尼并不以为意:“感谢的拥抱而已,不需要这么排斥。” 雏并不理会,低眼扫扫他腹下硬实鼓起的一块,鄙夷的目光。她越过他去检查 那两个女人。在尸体旁边蹲下身,枪口压着女人的脸侧,要她的头偏过去,雏双指 压在她颈动脉部位。没有跳动的迹象。 很好,已经断气。 丹尼倚着一旁的立式酒柜,敛着目光看她。这个男人的视线过于强烈,雏只觉 得自己后背被他盯得几乎要烧灼起来,她正要站起来,一直固守的房门终于被撞开。 近10名保镖鱼贯进入,见丹尼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原本应该呆在隔壁套房的 雏也在,训练有素的属下便也知道不该多话。 将两具尸体抬出,之后,又默默地关上门。 整面窗破裂,70几层楼的高度,风一直灌进来。周围没有更高的建筑物,站在 窗台眺望,青黑色苍穹下,鳞次栉比的高级写字楼占满整个视界。各式各样的景观 灯、闪烁的霓虹、巨幅广告看板灯箱,车道上蜿蜒交错的车灯,交织成一副绮丽夜 景。 在这种高度上俯瞰比港景色,本是令人极其享受的乐事,但明显这个女人并不 这样认为。如果不是需要向他要任务,她一秒钟也不愿多待。 这个男人的欲望,即使隔着裤子布料,还是让人觉得十分刺眼。 丹尼却仿佛浑然不觉,悠然自得地喝着现成的香槟,气泡酒的香醇微甜缠绵于 舌,他眯着眼,放下自己的酒杯,慢条斯理地又倒了一杯,“别急,你消失一周了, 说真的,我有点想你,而我呢,差点就死了,作为安慰,你是不是该陪我喝一杯?” 递给她。 雏受不了他的故作优雅,这个男人不适合。她接过郁金香形细长的高脚酒杯, 一饮而尽。他“啧啧”出声,微笑着凝视她。酒不是这样喝的,这株青草,太野蛮 了。 “你这七天去哪了?”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香槟残留在喉的温韵诱惑了感官,雏开始不自觉,慢慢细品。他显然是要拖延 时间,她又何不成人之美?这个男人的欲望,不仅藏在裤子之下,还藏在眼眸之中, 他自己要拖时间隐忍,她便成全他的自我折磨她从不杀女人,这回却为这墨西哥佬 破了例,她内心忿忿。 雏有一搭没一搭地答:“你的人不是一直尾随着我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去 向?”口是心非的女人。 丹尼沉默地看着她。 她明明在迈阿密的机场就摆脱了他派去的人,跟个女人都能跟丢,对于这些枪 林弹雨里过来的男人们,无异于奇耻大辱。她现在却还能这样神色懒散地说着轻松 话。 多么诱人的一景。 他上身支在吧台旁,手伸向她的脸,她眼神一晃,意欲躲闪,却被他捏住了下 巴。 他用指腹为她擦去唇角的酒渍,“我记得,你喜欢他为你擦拭嘴角。”说完, 躲回去,低头,继续喝他自己的。 低着头,却听见“啪”的一声。丹尼循声抬头看,见她竟弄断了香槟酒杯的手 柄。 果真是个野蛮孩子。 看她这样,他也不忍再提起也会令他愤怒的记忆,转移话题,“说吧,我真的 很好奇,你这一周在哪儿逍遥。” “……拉斯维加斯。” 她摸摸自己的脖子,她的项链遗落在了那里。 伊藤抬臂,看着自己手指尖上挂着的项链。歪着头沉思。 9 项链的扣齿是被他扯断的,当时力道很大,他收不住。 全场观众忽然而起的惊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着舞台上斑驳的光影,耸耸 肩,把项链收回口袋。 是该专心看表演。 伊藤的座位极佳,就在观众席第5 排。 面前上演的则是赌城久演不衰的招牌秀。一秒钟变幻十数种颜色的喷泉上空, 加拿大马戏团的水上剧场。 转眼间空中的交替秋千表演又获得了满堂彩,再一次响起的雷鸣般的掌声中, 伊藤站起来,快步离开观众席,朝着出口走去。 同伴见他如此,扫兴之余却还顾得好友的情绪,放着表演不看,追了出来, “你怎么了?”摇头。“要不去赌两把试试手气?” “你的钱不是昨晚就输光了?” “我是输光了,可是你昨晚不是赢了很多?” 伊藤又一次噤声。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路旁。拉斯维加斯大道,远望,可见 “Welcome to Fabulous Las Vegas ”的巨幅标志。 ( 拉斯维加斯,一个巨型的游乐场,一个活色生香的城市。这个世界上最没 有根基的地方,这个沙漠中的圣地。 适合疯狂挥霍,不论时间或是金钱。 以及,遗忘。 可惜,只不过是昨晚的记忆,他还不至于会忘记。 伊藤兴致缺缺,同伴思绪翻覆了一轮,终于想到足够诱 惑的理由:“也许我 们还能见到昨晚那个女郎。” 伊藤眼睛亮了亮,却很快重新黯淡下去。昨晚到底是香艳的际遇,还是晦暗的 偶然?毕竟,那个女人,也许,是杀了人的。 他如果安分点的话,是不该去招惹的。 可是这个年轻人该有的正确判断被心中的悸动所蒙蔽,不多时,他便出现在了 昨晚的赌场中。 昨晚离场前,最后时刻,这个年轻人一手完美的梭哈,让赌场的负责人记住了 他。 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同伴去买筹码,伊藤在四处逛,从俄罗斯轮盘逛到老虎 机,没有想要找的人。 赌场保安不远不近的跟着他,见他迟迟不下注,便就有些跟不住,殊不料伊藤忽的 回头,对这个一路跟着自己的男人,笑一笑。 伊藤心烦,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笑容不好,便也不再跟那保安开玩笑。 寻人无望,伊藤买一手代 币去玩角子 机。 他昨晚大手笔的底码,是……那个女人的,换算成成倍的赌率后的钱,自然也 没进他的口袋。 他都还没玩够,她怎么就舍得消失呢? 他思恋,并开始怀疑:大概就算时隔多年,昨晚的回忆,依然会美好的让他不 忍忘记。 丹尼没料到这女人竟然去了拉斯维加斯,纸醉金迷的世界,他还以为她不会感 兴趣。 便有些好奇:“赢钱了?” “一点。” “一点是多少?” 她不说话。 谈话陷入僵局,丹尼揉一揉眉心,整个套房都隐约飘着血腥味道,窗户大开地 吹了那么长时间,这股味道还在。 幸而,他的青草,在身边。她的体味清新,不至于令他皱眉。 丹尼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份文件。 他把文件给她。她翻看,他在一旁徐缓地说:“这就是你的下一个任务,闯入 A国军政大楼的防火墙,窃取一份军方资料。不过,大概你这次无法单独完成任务, 需要一个帮手——”`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雏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上,正是 那个所谓“帮手”的资料。 名校在校学生,电脑程序天才。 看着文件附上的照片,雏愣了愣。 她的呆怔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凑过去看——原来是看着这张照片发呆。 是因为照片中人太年轻,她怀疑他的利用性? 丹尼很怀疑,手指点一点照片中人,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要看穿她似 的,“就是他,你需要得到他的协助。至于要用什么方法,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雏在这个男人鹰一般审视的目光之中,很快回过神来,深呼吸,“你可以给我 多长时间?” 她谨慎的模样逗乐了丹尼,凑过去,拍拍她的头。她躲闪,他的手略有些尴尬 地悬在半空中。手中的空落令这个男人的目光迅速变质。原本促狭的眸中升出一抹 残酷的狠意,唇角也同时彰显出带着刻痕的笑。他刻意拖缓了调子说:“你暂时不 需要出手,等我的势力渗透进史密斯的运输网,不迟。况且——” 恶意的停顿。 她防备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 “——也许,你很快会被召回泰国。你也知道,这几年的金三角,并不太平。” 她警觉地盯着他。他的表情藏了太多东西,令人本能地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个男人与首领的合作,并非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彼此都应该早已派人安插 在对方的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这个世界,绝不会有什么“永远的朋友”。 “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他抿唇噤声,在雏隐含焦急的目光中,以折磨人的慢速度,缓缓绕出吧台,再 无阻隔地来到她面前。 贴近,硬度高的吓人的身体邪恶地磨蹭着她。她胸腔开始起伏,却不躲不避, 只是僵着身体。显然,她的逆来顺受,他并不喜欢。 他变本加厉,从小腹开始,往上,继续贴近,男人的身体滚烫,胸口的力道过 渡到她胸房上。继而,忽的埋首,脸凑进她温馥的颈项中。 他的欲望没有得到纾解,此刻痛苦的忍着,硬的疼痛,现在要把罪过全都怪在 这个女人头上。 咬着她的锁骨,含着她的耳垂,吻着吻着,便到了嘴唇。她咬着牙,他的舌就 描绘她的唇形,然后一点一点探进,撬开牙关。翻搅着,吮着。 她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然而他并没有环住她的腰,没有扣住她任何一处,没有缴她的枪。意思明显, 她想拒绝他,可以。 他给她选择的自由。 可是,对于她的问题,他却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你这么急着完成任务,赶 回金三角,是为了什么?” 边说,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吮着她滑腻的脖子。 沙玛的名字蓦地窜进她脑海,她身体因而一僵,他感受到,不再戏弄她,抬起 了头。 这时候,这个男人,倒像是个真正的绅士。 她看着他虚伪的面具,强迫自己心平气和,被这个男人看穿了心思,危险。 “我弟弟怎么了?你知道?” 他笑,笑中却藏着嗤之以鼻的愤然,“青草,远不止是你的弟弟。你也该关心 关心你最尊敬的首领。” 她的神色落寞下去,落寞到几乎连他都要心生怜惜的地步。 她的弟弟,她的首领,是她的两处死穴,也不知这穆是怎么教出这个软弱的孩 子的!丹尼忽的斥一声,抹去了一切表情,他对自己这种古怪的悸动,异常不屑。 现在不想再看到这个不是为自己心伤的女人,“你的首领也许要和蒙拉家联姻。 当然,现在还只是‘也许’而已。” “……” “至于你的弟弟,或许,这不该来问我。” 她眼中的光死去了。 很好。 太灼烈的目光会令他失去兴趣。重新上前揽住她。这个女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 生命力,可他觉得抱着个死去了心的人,也比这心在别人那里的女人强。 也终于不用再待在这个方才经历过杀戮,至今还留着血腥气息的客厅。 打横抱起她,楼上的卧室才是享乐的最好地点。 她不躲不避,任他处置。他抱着这个娃娃上楼。 ! 丹尼极喜欢她这身衣服,棉质T 恤多方便撕裂,或是,探入。 他扭着她的衣角,一点一点往上提,另一手已迫不及待地钻进她的衣服下摆。 曼妙的胴体展现在他眼前,白皙的肌肤,黑暗中反折象牙白的光。她终于学会穿胸 衣,样式和颜色他不中意,不过不要紧,本就是要扯掉的障碍。她被他翻过去,他 的手放弃对她上身的肆虐,剥下她的裤子。女人的下身露了出来,他的手继续,顺 着腹部,向上,从她的侧身挤入她与床铺之中,托起她。 她的背脊被迫弓起,被他弯下身压住背脊,不得不跪在那里。 他的衣服本就是方才胡乱地穿好的,这回,轻易便将他自己上身衣物除去。 这个男人褪下衣物,缓缓露出背上的纹身。神秘的希伯来文字,刻在左肩胛处, 仿佛异族的图腾,透着青紫的邪恶。 肩胛骨突出,就像正要发起进攻的豹,肩,腰,臀,腿,拉成流线型的线条。 他低头,隔着已经被她隐忍的汗水沾湿的衣服,顺着纤细的脊椎一路吻下,牙 齿咬开胸罩按扣,揪住已滑出袖子的肩带,扯开。 她终于有了反应。 却是反抗。她双手按在自己胸前,护住,胸衣本是若有似无地挂在身上,她却 捧住了她自己,不松手。 没关系。手挤进去,探进罩杯中揉捏。 她发育的很好,胸部罩在掌中,是蛮胀的灼热感。 揉搓着,控制不住力道。 她依旧被迫跪着,腰被他压着,臀翘高,他的胸膛微微离开她背脊,空出缝隙, 手掠过她的背部,沉进股沟中。 他熟悉女人的身体,知道该如何疼爱。手指滑着褶皱与肌理而入,不够,进而 整个手掌挤进她双腿间,要她的腿打开,手指探入的时候,她全身僵硬起来。 毕竟是年轻的身体,他的技巧高杆,时间足够,他少有的耐心,她终于润泽。 小小一枚脸孔,肩膀从被扯开的领口处露出,下身只靠衣服下摆险险遮住,修 长的腿夹紧,深怕他再度进犯。 明明是跪着,被弯折成供人亵玩的姿势,却还有硬挺的背脊。他看着这样一个 女人的背影,忍不住,按住她的肩膀,要她回过身来。亲吻她的唇,勾含着她软软 的舌。 他是真的想疼爱她,想她也得到满足。可她总是那样一副不甘愿的样子,他甚 至已经开始恐惧看着她的眼睛。 尽量不碰她。可是,忍耐,痛苦。 抓着她的膝盖,分开弧度,他埋在这个女人腿间,吸吮她深处泌出的汁液。舌 尖挤进紧守的蜜处,软嫩的缝隙,她是绿色血液的植物,纠缠的时候,味道美好。 吮吸的声音大得惊人,她听见自己体内的潮汐翻涌的声音,羞愤地几乎要昏厥 过去。 “嗯……”她咬着牙齿,声音从齿缝间溢出。仰着脖颈,被他捧着下身,占着 最软嫩的私密处,呼吸不得不缓慢下去。她的手探下去要抓住他的头发,却被他制 住了腕子。他把她的手扣着她自己的大腿,要她抱着自己,羞耻地敞开。 甚至曲起的膝盖已经碰到了□,仍不够。下压,继续,乳房被挤压着变型。 “再张开一点,对……” 她却不听话,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他的舌头像毒蛇吐的信子,一点点深入,要 在那紧致的甬道内穿梭。 要她的命。 她脚尖都绷直了,踢在他的肩膀上。 有点疼,一点而已。忍着。他侧过身,把她死死钉在自己怀里,挂高她一条腿, 压着她另一条腿,自己结识的身体挤进去。 她令男人销魂的入口已恢复闭合。紧守着坚贞,他重新开始寻找。 雏皱着眉,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他膨胀的器官缓缓滑入她的臀后,最敏感的地带 被他一点一点攻占。他的手臂从她腋下绕过,她的下巴落入他的掌控,扭过她的脸, 吻住已经开始思念的唇。 雏投降般闭上了眼,被捏的无法咬合的唇齿,纳进他压过来的唇舌,他强势的 舌翻搅她的口腔。 这是她唯一的迎合,唯一的妥协。 雏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她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可是,总有一个声音,一遍一遍,在脑中回响,盖过了其余任何声音。 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 忽然之间,眼眶湿润。 眼中落下的液体,正滴在他蹂躏她胸口的手背上。 此时,他硬实的头部已经无限接近她最淫 靡的软嫩处。 只要将自己往前一送,便可彻底占有她。 可是,他停下了。 一个翻身,便放过了她。 他躺在床的另一头。床的尺寸足够大,他不会再碰触到她一分一毫。他喘着粗 气,枕着自己的双臂,看天花板。 她还侧着身子卧在床上,脊背弯在那里,背对他,腿紧紧的夹着,头耷拉下, 像只虾米。 她的声音,缓缓地在黑色空间内回响:“你有的是自动送关上门的女人,为什 么,就偏要是我?” 她是疑惑的。 而他呢? 同样疑惑。 “哦,这我也不清楚。它——”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可没给我答案。” 大把代 币在管理老虎 机的窗口换成美金。塞进皮夹里,满满的。 周围一群看客啧啧称奇,伊藤却立起领子要走。这个沙漠中心地带的夜晚,是 冷的,这个中央空调强劲的赌场,更冷。 身后那个保安几乎要目送他离开了,朋友却来电,“你在哪儿啊?我已经换好 筹——” “还是算了。”他打断,颇为不以为意,角子 机才赢了五倍而已,“我今天 运气背。” 那头不依,兼顾着循循善诱,“放心,你都摸了疯狂女孩的臀了,会好运的。 快点,我在14号等你。” 伊藤犹豫,手摸进口袋,摸到那带着他体温的项链。为了一个陌生女人这样浑 浑噩噩,实在不附和他的个性。 自嘲地笑一下,边快步往回走边答,“好。” 14号桌专为俄罗斯轮 盘而开,伊藤到的时候,同伴一下子就把他扯上桌,落 座。 伊藤环顾一下桌上其他赌客。 他身旁坐着个黑人男子,叼着雪茄,吞云吐雾,另一边是位女士,艳色口红, 涂着紫罗兰色蔻丹的手指,把玩着筹 码 币,见伊藤落座,微微瞥一眼他,因着 这帅气的面孔,愣了一下,偏头看其他地方。荷官是个白人,油头,蝴蝶结,面色 清冷,职业性微笑。 同伴将筹 码推到伊藤面前,拍拍他的肩,“看你的了。” 荷官微笑地提醒诸位:“买定离手。” 伊藤肩膀颤一下,不自禁,再看看四周,觉得熟悉:没错,昨晚的场景,和此 刻是如此相似。只不过——他望一眼隔壁的黑人——只不过,今晚,那个女人不会 出现在这儿。 俄罗斯 轮 盘不容伊藤迟疑走神,很快开始转动。时间,也仿佛随着黑红绿 三色格一起,回转,扭曲,速度越来越快,回到——一天之前…… …… 长时间的转动过后,轮 盘上的白球险险停在了红格,25点。 同伴激动地喘不过起来,抓着伊藤的肩膀低声惊呼,“哇哦!” 荷官用透明长尺将伊藤赢得的筹 码推至他面前,伊藤若有似无地扯扯嘴角, 尴尬地回头提醒同伴,“我的肩膀都被你抓麻了。松松手。” 同伴咬着齿含糊不清地叹,“哦,上帝……这可是我收到的新学期最好的礼物。” 伊藤不以为意,撇撇嘴。他能赢,全靠自己谨记:在赌 局上永远别想违背概 率学。概率1/8 ,陪率1 赔5 ,概率合,便出手。 数学才是上帝。 伊藤摩拳擦掌,静待下一轮。 他身旁的黑人摁熄雪茄,狠狠瞪他一眼,抱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筹 码愤然离席。 伊藤微微笑,走了更好,他实在受不了雪茄的刺鼻味。 不多时,便有另一名赌客取代了那个黑人,成为他暂时的邻居。 同伴又开始大惊小怪,再度捏着他的肩不放。伊藤回头正要低斥,却见同伴视 线紧迫盯着某处,他顺着同伴目光看过去,看向自己刚落座的女人愣住。 那女人却丝毫不被打扰,只拿侧脸对他,他尴尬地抓抓头发,回过神来。再看 那女人带来的筹 码。这回,连伊藤也暗暗惊呼了。她的筹 码,是他的六倍不止。 美貌,年轻,倨傲,多金——哦,上帝! 伊藤看着她将码好的一叠筹 码放上赔 率乘3 的后区。纤细白皙,仅目测便 觉得是柔若无骨的双手,妖精的指端一般,令伊藤再度走神。 来不及再多贪恋,轮 盘又一次开始转动。 , 伊藤觉得这尤物有些眼熟,却不能多想,逼着自己抽回神智,脑中开始快 速计算点数。 女人的美貌,实在值得惊呼,而更值得惊呼的,却是这个女人输 钱的速度。 三轮下注过后,她手上半数筹 码都被他赢走。 女人拧起眉,狠狠瞪一眼赢走自己金钱的年轻男人。伊藤则放肆地挑眉,斜睨 她,含着得意。原以为是尤 物,原来竟是只以撩拨便露爪子的猫儿。 她沉住气,继续玩,可正要再度下注,却无意瞥了瞥伊藤身后。也不知她看到 了什么,眨眼功夫便躲躲闪闪地离了席。 伊藤看着那抹迅速远去的窈窕,再看看她落在桌上的筹 码,“喂!”下意识 要起身追过去。可惜这女人消失的太快,身着黑色洋装的身影迅速淹没在人群中。 这个背影,在哪儿见过,他脑子空白处一闪……同伴却把抓着大把筹 码的他 拎回桌上。 “美人要紧,钱更要紧,快快,再赌一把!” 伊藤无奈,沉心敛气,又在赌 桌上挨了一轮,这才把赢得的筹 码全塞进同 伴手里。 依旧要走。 同伴以为他被美色所惑,耸肩,惋惜,“那女郎可能早就走了。” “我上厕所!” 洗手间清净许多,走廊上有略暗的光,伊藤与一个神色紧张,四处探看的男人 擦身而过,看情形,这人似乎在找什么,伊藤并未在意。 从洗手间出来,刚打开门,忽的一个人影挤进来,冲撞进他怀里,力道过大, 他心口一震,电光火石间,他连来人长相都没看清楚,便被掐住腰身,一翻转,他 变成正面对上墙壁,他这时才来得及低头,看被自己的身体护在墙根的人。 : q( h4 {' e! b) V 呆了一下,他只瞥见了发顶,便被一股力量缠住了脖 子,他被人攥住领口,拉下,脸不得不贴在对方脸上。 没有距离。 鼻尖对着鼻尖,瞬间,青草气息盈满鼻端。 隐藏在脑中某处的空白记忆,刹那间,被迅速填满。中东经历的那场爆炸案, 血腥,恐惧,11条人命——与青草干净的气息,混合。 并不令人作呕。反而,迷恋。 伊藤低着头,来不及反应。这时,左手边的门被打开,伊藤曾在走廊上遇见的 人要进来,正看见纠缠在一起的这对男女。 凝视片刻,静静退出,默默关上门。 极细微的关门声传进耳朵,她猛地推开他。 他犹自沉浸在震惊中的眸子,死死盯着这张显露出真面目的脸。 倔强的眉眼,警惕的绷紧的唇。 突然间失笑。 呵,竟然就是方才那个有着妖精手指的女郎。 她不理会他,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外面的动静。不知是什么人,从迈阿密一路 跟到拉斯维加斯! 确定安全转身要走,她要走,被她完全视若无物的伊藤上前揪住她的胳膊。 “喂!你!……” 来不及说完,这个女人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一甩手再擒肘一撞,他连连退后, 直到抵在了盥洗台才停下,胸腔一阵震颤。 他一声低呼,吃痛地揉着自己肋骨,她刚才一肘正撞在那里。她听见,回头, 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眼睛会说话,似在诉说:没用的家伙! 这回才仔细看了看这个男人的脸孔,他因为她的笑声滞住,但她依旧轻易辨出, 这就是赢走她许多筹码的小子。 那样挑衅地扬着眉看着自己的模样。 她转转眼珠,想了想,“喂!” 纯正美式口音。伊藤抬眸看她,她脸上没有表情,眼中却带着笑,眼角轻微上 扬,“今晚,帮我赢钱。” 他低下头,继续揉着痛处,不理会。 耳畔,她的声音略微上扬,“喂!”…… …… “喂!” 伊藤回过神来。 同伴在耳边小声催促,“下定离手了啊。” 伊藤收回手。 同伴正聚精会神盯着轮盘,等结果,伊藤却站了起来。 他动作快,同伴要阻拦,他已经溜出人群。 “喂!你去哪?” “回酒店。”他伸长胳膊挥挥手,不回头。 伊藤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后天开学典礼,紧接着是新学期舞会。美丽的 女同学在等着他,严苛的教授亦在等着他。 他该收心。而不是沉溺在昨晚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可是这颗该死的被欲望撩拨了的心,却依旧强劲跳动,为了那个消失的女人, 搅乱他的睡眠。 伊藤睁开眼,侧头看看窗外霓虹闪耀,又从口袋摸出项链。 他看着被扯断的痕迹,太阳穴疼痛悸动,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又开始占领脑子。 要么不该答应帮她赢钱,不该向她索要幸运之吻,不该在赌桌上和她一道酣畅 淋漓地欢笑。 要么不该在赢钱后得意忘形,脱口而出问她是否去过中东。 前者令他忘不了她,后者令她机警地逃离他。 他想要挽留她,可哪是她的对手,她轻易挣脱他,而他,只来得及扯下她的项 链。 如今睹物思人,伊藤扪心自问:“后悔么?” “后悔么?” 喘息已经恢复正常,丹尼听见自己这么问。 雏却依旧弓着背脊对他,沉默。 他瞥一眼她,“嚯”地起身,将剩余的衣物迅速剥下,裸着身体进浴室。 雏听见布料落在地毯上,隐秘柔软的声响,听见浴室门滚轮的声响,听见水声。 眼泪收不住,枕头湿了大片。她拳头抵在嘴上,即使哭泣,也不发出声音。 再哭不出来的时候,她拢了拢衣领,起身,亦朝浴室走去。 她推开浴室门。 水声潺潺,雾气氤氲,丹尼听见动静,却没有回头。 花洒下,男人赤 裸的背影,僵在那儿,因为有水雾的保护,其他人不会看出 他紧张。 可是,推门声过后,身后便仿佛陷入静止。 最终,他妥协,回头。 浴室里雾气缭绕,灯光投进,只觉得昏暗。她伫立在门边。 花洒倾泻热水,模糊视线,丹尼抹去水迹,看着她的脸,依旧觉得朦胧。 看着全身只有一件T 恤的女人,他内心渐渐升出气愤。 咬着牙齿。_ 要么进来,要么离开——绝不该这样,呆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却 不动。 雏终于动了。 她赤着脚走进去,水溅到她的脚背上。 只有水声,连绵不尽地响,盖过他的呼吸声。 丹尼低头,仔仔细细注视她,细细的看着她,却因为倾泻而下的热水,无法睁 大眼睛,将她的表情看清楚。 她的手,轻触,缓缓抚至他的小腹。她的手贴在那儿,感受他腹肌的起伏。 欲望一触即发,他连心脏,都纠结。 她的手继续下移,掌心包裹他的器官。他的欲望,在这个女人的手中,跳动, 鲜活。 丹尼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身体一阵翻转,背脊重重跌靠在墙上,手向后,肘撑 在冰凉的墙上,心犹自狂乱。 抚摸,磨擦,揉捏。她看见他的喉结猛烈的翻动,沉重的呼吸一声一声击在她 耳膜上,贴近他,继续。 他急速沉溺在她温柔的抚摸之中,恨不得一把将她揉入身体,直至骨血,但终 于,却只是手握成拳,无法舒展。 丹尼要抚摸她,被她按住手腕,她不需要他的触碰。这个时候,她是主导,他 连挣脱都没有,靠回墙上,闭着眼,唇齿咬紧。 高 潮,射出,淋漓尽致。 她的掌心粘腻不堪,但很快被水冲去。 他依旧闭着眼,声音却不见慌乱,温暖的水流,冷的嗓音:“或许,你该去参 加你首领的婚礼。” “……” “你爱情的心,还未死去。” “……” “这样不好。” “这样不好。” “我不管,护照还我!”西黛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人,伸手讨要。 不过是阿爸手下的一个仆人而已,竟胆敢限制她的自由?可笑! 争吵之时,套房门开了,西黛听见,转头看。 是阿爸。 她立即嘟起嘴,正要向阿爸奔过去时才看清,阿爸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生面孔。 这个男人,和阿爸一道,来到她面前。 仆人拿着她夹着机票的护照,恭敬地退出房间。 西黛挑眉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清瘦,个子高,需要仰视。笑容很好,无害。 如果在诺丁汉大道上见到这样质素的男人,她会多看两眼,可这时,她只想快 些离开这里。 曼谷,她再呆不下去。 阿爸星目微合,谨慎,“西黛,叫首领。” 男人却谦虚,“不用,叫穆就好。” 闻言,西黛讶异地张张嘴,却没说话。大名鼎鼎的毒业皇帝,谁人不知? 原来竟是这样年轻优雅的模样。 聪明如她,自然嗅得出阿爸与这个男人间微妙的敌对,她也记得,曾经绑架自 己的罪魁祸首,亦是他。 但她依旧扬起明媚的笑,孩子般清嫩爽朗,伸出手,无所顾忌般,“你好!” 赞赏从眼中转瞬即逝,穆递出手握住她的,“你好。” “你好。” 伊藤闻言,倏地定住。他一手攀在门沿,另一手按在灯擎上,还保持着刚开门 进入的姿势。 他的单身公寓,怎么会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伊藤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将惊愕与隐秘的恐惧压下,“啪”地按下灯擎。玄关 的壁灯亮起,黑暗被赶跑,光线却依旧幽暗。 伊藤无须太长时间适应光线。他转身,循着声音方向看去。窒着呼吸。 玄关处的鞋柜上,装饰用的物什旁,正坐着一人,冷眼看着他一系列动作。 这人简单的T 恤,运动短裤,干净的运动鞋,戴着帽子,帽檐压低,和这栋公 寓楼里的学生们惯常打扮无异。混进来,也方便。 这人的眼,隐藏在帽檐下,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缓缓掏出手机,手擦着裤缝 背到身后。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连呼吸声都得努力克制。 手指缓缓移到按键上,拨号。 正在此时,这人摘下了帽子。伊藤顺利看清此人长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偏头,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忽的,笑了出来。 渐渐收起警戒,嘴角上扬,再上扬,“是你?”雏等待他良久。 她从鞋柜上跳下,慢腾腾走到伊藤面前,一直打量着他。 他身着舞会礼服,黑色修身款,舞会的欢乐气氛还未从他脸上褪去。缎面宽腰 带,钻石领带饰品,暗暗反着光,却不及他的眼睛清亮。 这双眼睛,此刻,与她对视。 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雏欣赏这样的临危不惧。 然而这个男人身上浓麝混杂的女式香水味,却令她厌恶,只想掩鼻。 伊藤犹豫片刻,理智渐渐缩至头脑一角,他上前,走近她。 短短几步路距离,他只觉得煎熬。 鬼知道他着了什么魔。 迫使他停下脚步的,是她突然从腰间抽出的枪。 伊藤顿住,讶异的目光在枪口和她的脸孔之间逡巡,片刻。 最后他的视线在她的眼睛上定格。 之前的几次相会,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睛会说话,而此刻,伊藤无法从她 眼中读出任何讯息。 他的注视下,她动了,一步步向他走来,步调缓慢,带着某种刻意,落地的声 音,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他的心上。 他下意识后退,只半步,便停住,之后,再不移动分毫。他并不抗拒这个女人 的靠近,即使,她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肃杀的氛围。 彼此之间只剩半臂的宽度,她将枪口抵在他的侧腰上。很顺利,他没有一点想 要反抗的欲望。 他背在身后的手同时被她捉住。 转瞬间,藏在掌中的手机被她夺走。他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可一动,她便用枪 口在他腰上用力一抵。 示意他乖乖呆着。 她看看手机屏幕上已经拨出的号码,9 ——1 ——“你打算报警?” 是疑惑的。 这个男人和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她不至于要他的命。 她抬着眸子,拧着眉心,不解中,竟还带着委屈一般。他看着,一时间失神, 他明明记得方才,她还是那样,眼含杀戮。 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子。 伊藤无奈地耸耸肩,“你太危险。” 雏按掉电话,手机收进自己口袋。 此刻他们这般对峙,她微微不满的样子,他觉得熟悉:不正是他把她的钱统统 赢过来的时候,她的模样? 孩子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他们之间,隔着筹码,现在,他们之间的,是枪。 更加危险。 她不言不语,当然,也并未把枪收回,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两人姿势暧昧, 类似拥抱,她却并未发觉。 “你找我是为了——”他放缓呼吸,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叙旧?”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可笑。话音落,他轻笑出声。 这个年轻男人是如此特别,竟然不害怕?雏嘴唇绷紧来,疑惑着。 不禁仔细看他。 她从他略显闲适的表情中判断不出什么。她弄不明白他的想法,未知意味着恐 惧。 她没有收回枪,依旧抵着他,示意进客厅。 伊藤被她挟持着坐到沙发上,转眼间,手中被塞进一份文件。 他低头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怎么?需要我做你们的工具?” 她不说话,表情严肃,他投降,“好,当我没问。” 这个女人吝啬语言,他领教了。 客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继续唱着独角戏,“如果我不答应,会怎样?” " 一说完便感觉到侧腰一松,她移开了枪,却并未将它收回腰间,而是直指 他的眉心。动作太快,他反应过来时,她终于又一次开口:“答应合作,否则,死。” 他只不过一句玩笑的试探,她竟然如此大的反应,伊藤明白过来,这女人,这 个时候,开不得玩笑。 他试探着双手握上枪托,连同她的手一道,握住,示意,“拜托,拿开,这玩 意很容易走火。” 他又一次料错——她迅疾地收回枪,双手空置出来,膝盖跨上沙发,扭住他的 胳膊便往后折。 玩笑者的下场。 他的手臂瞬间麻痹,关节刺痛,皱了皱眉,语气谨慎起来:“我可以答应你, 不过我有条件。” 她的声音贴在他的耳后发出:“说。” “在我身边待一个月。” - 闻言,她加了力道,他的手臂被反折地更厉害,这一回,他不止皱眉,甚至 冷汗都已泌出。 伊藤默默叹气,“这是我的条件。并不是开玩笑。” 身后很久没有动静,但是力道却渐渐减小,最后他得以抽回自己的手。 他转过身来正对她,揉着自己吃痛的肩膀。 “原因。” “好奇。” 她不明白,他盯着她的眼睛解释,“我,对你,很好奇。”笑笑,继续道, “你不知道你多么令人想要花时间好好研究。” 这是一笔生意。讨价还价是既定过程,她说,“一个月时间太长。”“你不也 得给我点准备时间?我上一次闯入军政大楼的防火墙,是和我同学一道,花了3 个 月的时间。这一点你应该事先就调查过。嗯?” 挑眉看她。 “好。” “……” “提醒你,不想你在曼哈顿的父母出事的话,乖乖合作,不要耍花样。” 警告意味明显,他又不知死活地笑开来,“你对我调查的很详细嘛!” 她不予理会,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要走。 他在身后,叫住她,“我该怎么联系你?” 她没有停下脚步,“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他见她背影匆忙,焦急的声音略高了些:“那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这次,她停下了,想了想:“雏。” “Daisy ?” 她不愿多说,开门就要走。 “你的项链还在我这儿。” 又一次,她因他的话,不甘不愿地停下脚步。 他走过去,到她跟前,她似乎有些妥协心理,回过头来,看着伊藤递出来的手。 从他掌中捻起项链,她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某种伊藤所无法理解的虔诚。 伊藤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扬起的嘴角。 奇怪,奇怪。 到底是什么名贵项链,竟让这个女人脸上洋溢出这么动人的笑容? 他不想让她离开了,“你住哪?公寓?酒店?” 她试着扭开链扣,试了几次,并未成功。 “原来的链扣坏了,这是新安上的。我帮你。” 她不信任地觑看他一眼,不甘不愿地交出项链。他轻松解开来,她伸手欲要回, 他却躲开她的手。 “转过身去。我帮你戴。” 她看看项链,乖乖照做。这项链似乎比她自己、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她这么 呵护着,他都要以为自己手上拿着的,不是项链,而是她的命。 伊藤刻意放缓手上的速度,“你是哪国人?” “……” “美国?”她的英语是美式口音。 依旧不回答。 伊藤无奈,他又一次见识到,这个女人沉默的功力。 “你好。”教授起身,接过雏递过来的资料。 “你好。”雏微笑,与教授握手,落座。 她以交换生名义进入斯普林大学本部进修,手续陆续办好,她提前来此与教授 见面。 简单的面谈过后,她便可成为大学生之中的一员。 新奇的体验。 教授看完资料,将经过签名认证的学期课表交给她,“5 天后正式开课,有没 有问题?” 少女的脸,混合了亚洲人的娇俏与西方人的立体,彰显一种无法划分边界的美 感,“没问题。” 说话的时候,自信洋溢教授很满意,起身,再一次伸手:“欢迎加入我们。” 校园,阳光甚好,明媚。台阶上,树荫下,有人捧书,有人接吻。阳光普照, 没有阴影。 雏一路穿过这一道青春洋溢的风景。 夏末季节,又是白天,雏微眯着眼,抬手,看阳光穿透指缝。 有怀抱着厚厚书籍的情侣与她擦身而过,欢笑声在阳光下流溢,却也丝毫打扰 不到她。 “真的是你!”年轻男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原本是懒散地眯着眼的猫,可闻言转过脸来时,温暖表情,瞬间冷却。伊藤看 着,有趣。 上周末,这个女人闯入他的公寓时,是什么样子的?伊藤偏头想想:不及现在 这般,纯粹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