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医院里,叶水拿着周家雄的X 光片不相信地对李大夫说:“这么说,他已经 是晚期转移了?” 李大夫说:“是,在他上腹部有质硬的肿块,压痛明显,周围淋巴结已转移。” 叶水听的头皮发麻,她咽了口唾沫说:“那还能手术吗?” 李大夫说:“一般来说,上部胃癌比中下部胃癌手术预后差,因中下部胃癌 以团生者多,而上部胃癌以弥生者多。肿瘤大小对预后无明显关系,浸润弥漫型 胃癌因其边缘不清,手术切除范围不易确定,且此种类型的胃癌有转移者多而广 泛,手术不易彻底清除。而团生型胃癌胃周淋巴结多属轻度转移且位于癌灶附近, 手术还是比较容易彻底清除的。” 叶水皱着眉头说:“李大夫,你说的太专业了,我听不太懂,那周家雄究竟 是属于”浸润弥漫型“还是”团生型“?他手术治愈的几率有多少?” 李大夫说:“对不起,刚才我说太复杂了。周先生属于后一种,但是否做手 术还要看病人的全身营养状态和免疫功能状态而定。如果在病人身体极度虚弱的 情况下手术,反而会加速死亡,即使进行手术,治愈率也只有20% —40% 。” 叶水说:“哦。那现在也只能先调养身体,再考虑手术了。” 李大夫说:“是的,我建议周先生马上住院进行治疗。” 叶水想了想说:“谢谢你,李大夫,一会他来了,你能说的含蓄点吗?” 李大夫点点头说:“我明白。” 叶水坐在诊室的门口,等待着刚刚进去的周家雄。她的心里忐忑不安,不知 道他如果知道自己已经是晚期转移,能不能承受的住?上帝真是不公平,周家雄 事业有成,与胡琳又刚刚团聚,正是应该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却不得不去面对 这个相当于死缓的判决。 一会儿,周家雄推门出来了,叶水连忙迎上去扶他。周家雄摆摆手说:“不 用,趁我自己还能走的时候多走几步,以后有的是躺的时候。” 叶水偷偷看周家雄的脸色,虽然有点苍白,但还是很平静的样子。周家雄坐 在椅子上说:“你在观察我知道自己的病情,精神会不会崩溃吧?” 叶水心里想,周家雄果真是周家雄,什么也瞒不过他,但他还能保持如此平 静,真是让人大感佩服,她说:“你要放宽心,医生说可以手术治疗的。” 周家雄苦笑着说:“是啊,哪怕百分之一的生存几率,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哪天两眼一闭,这个世界就再也看不到了。” 叶水听着这伤感的话,心里不是个滋味。 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周家雄突然想起说:“你不是要何之恒的消息吗?我打 探到了。” 叶水惊讶地说:“这么快?” 周家雄说:“是,我们查了中国贫困地区的希望工程名单,果真发现何之恒 去了青海省的一个牧区。” “青海?” “恩,是,大概是在一所藏民孩子的小学,具体情况你问小吴吧,我也是刚 在来医院的路上才知道的。” 叶水看周家雄疲惫的样子,不忍心再打搅他,说:“你的情况还是找个合适 的机会告诉胡琳吧,不要再逞强,一个人受罪了。” 周家雄说:“恩,还是让她轻松地过完年吧。” 叶水扶着周家雄走出医院,对他笑笑说:“新年快乐!加油!” 周家雄也微笑着对叶水摆手,像孩子一样伸出2 个手指,做出一个V 的胜利 手势。 周家雄坐在车里,刚才尽力伪装的坚强一下子坍塌了,他整个人缩在后座上, 无力地对叶江说:“走吧,回家。”车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不时传来的鞭炮声 和满大街的喜庆气氛都在迎接新年的到来,而他心里一片灰暗,难道自己真的要 死了,自己的生命就这么不堪一击吗?自己将失去事业、爱人、朋友和这整个世 界吗?不,不,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回到家里,陶阿姨早已经烧好了年夜饭。胡琳一边摆着青瓷碗勺,不高兴地 说:“怎么今天还要出去啊,大家都在家准备过节了呢。” 周家雄从医院回来,此刻感觉两腿发软、胸口隐隐作痛,他佯装迫不及待的 样子,一屁股坐在了胡琳旁边。 胡琳推着他说:“怎么这么急啊,饿了吗?碗筷还没摆好呢。” 周家雄微笑着看着胡琳,不说话。胡琳说:“这样看着我干吗?我脸上有花 吗?”周家雄拉过胡琳的手说:“琳琳,这样真好,这辈子我能拥有这样一个节 日,我就很知足了。”胡琳抽开手说:“什么这辈子啊?这辈子还长着呢,以后 年年都陪你过。”周家雄说:“真的?”胡琳笑着不答话,对陶阿姨喊:“陶阿 姨,雄哥饿了,我们早点吃吧。” 大家去外面放了鞭炮,围坐在餐桌旁,周家雄对陶阿姨说:“辛苦你了,做 了这么多好吃的。”陶阿姨感觉受宠若惊,急忙说:“哪有辛苦,你们叫我坐在 一起吃年夜饭,我倒是很不好意思呢。”胡琳说:“陶阿姨,别不自在,我们都 是自己人。”周家雄对胡琳笑笑,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她的碗里。 吃过晚饭,周家雄和胡琳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周家雄搂着胡琳的肩, 说:“琳琳,开心吗?”胡琳说:“开心啊。”周家雄说:“真好,希望你能永 远开心下去。”胡琳说:“要是你多听我的话,别那么操劳,把身体养好,我才 会永远开心,你看你,晚饭又吃那么少。” 周家雄笑笑,摸着胡琳的肩,电视里一个青年歌手在演唱,外面传来的鞭炮 声完全盖住了节目的音量。周家雄觉得尾骨阵阵发疼,实在坚持不住了,他对胡 琳说:“这鞭炮太吵了,唱的什么也听不见,我不看了,想早点休息。琳琳,你 再看会吧。” 胡琳说:“这么早就休息吗?今天应该守岁呢!” 周家雄强装笑颜说:“那是年轻人干的事,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扛的住啊。” 说着撑起腰,准备上楼。 胡琳想了想说:“看你真的好累的样子,那我也不看了,我扶你上去吧。” -------- 红袖添香